王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面色讪讪的笑道:“臣只是觉得伏英太年轻了,有没有领兵经验,一旦吃了败仗怕是有亡国之忧。臣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就替陛下往兖州跑一趟。”
侥幸的打了一次胜仗,王峻的尾巴已经骑到郭威脖子上了,若是再让他再平定了兖州叛乱,郭威干脆直接禅位给他得了。
“仔细想来,王兄说的没错,让伏英领兵确实不合适。眼下京中安稳,朕在宫里也闷得慌,朕准备亲自领兵征讨慕容彦超。”
“陛下要御驾亲征?”王峻笑笑道:“也好,陛下亲临前线,臣就替陛下坐镇京中处理政事调配兵马粮草。”
“王兄说的哪里话,朕在外领兵何时少过你在身边帮扶,王兄就和朕一起去兖州,京里的事情就交给李谷他们!”
虽然离得挺远,可是两人的对话,徐羡都听在耳朵里,直叹这五代的皇帝真不容易当,可是偏偏人人都对这皇位眼馋不已。
就比如这王峻,一边欺凌着皇帝一边又做着当皇帝的春秋大梦,杨邠、史弘肇固然跋扈可对后汉忠心不是假的,刘承佑都容不下他们。
郭威这样满腹机谋的人杰,又如何容得下野心勃勃的王峻,只是不知道以后会如何的收拾他。王峻走了,郭威又把徐羡叫到身边,嘱咐他让红巾都做好准备随时出征。
徐羡离了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当宫门在身后紧闭,大相国寺的钟声也跟着响起,街面上的百姓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
钟声悠悠,晚风习习,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徐羡心里却有些烦乱,犹豫自己是不要履行一下做间谍的职责。虽然说还没到最关键的时刻,可是王峻已经在捆绑柴荣的手脚,就差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徐羡不确定自己的小翅膀起了多大的影响,要是不小心把柴荣扑扇倒了,让李重或者张永德捡了个漏,赵匡胤就当不了皇帝,自己这大腿岂不是就抱不成了。
正思量着就听见,一条小巷的深处发出一阵惊叫,“救命啊!抢东西啦!”徐羡扭头一看隐约看见两个人影在巷子里头争抢东西。
徐羡连忙的冲了进去高声喝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竟敢强抢民财!”
“嘿嘿……天都黑了,哪里来得光天化日!”刚才还在争夺东西的两人同时的松开了手看向徐羡,各从怀中取出一柄雪亮亮的障刀出来。
徐羡心中一惊,刚要转身逃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应该也是两个,他当下就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了,成了瓮中之鳖了。
在这狭窄的巷子里头自己想要对付四个人并不容易,不等四人合围他猛然一跃,双手已经扣住身边高高的院墙。
“好小子!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旁边的两人便要挥刀去砍徐羡的两脚,谁徐羡两脚一蹬,一个漂亮的后翻,落地时两脚已是到了两人身后,腰间别着的短剑猛然挥出瞬间划破一人后颈,另外一人刚刚转身,短剑已经刺入他的勒下。
刚才还活生生的两个人,顷刻间就毙了命,从巷子口追来的另外两名杀手,见状立刻止住了脚步,用手指着徐羡道:“好小子有两下子!”而后掉头就跑了。
徐羡也不追,蹲下来在两具尸体的右手摸了摸,只凭着茧子就能断定是军中的士卒,至于是谁派来的自是不用讲。
“王峻啊王峻,你做初一就别怪老子也做初一!哼哼……”
到了春天就连猫儿都发情,更不用说人了,对着家里的黄脸婆提不起兴致没关系,即便是在乱世汴梁城里也不缺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金水河那边的青楼楚馆去不起,可还有众多的暗娼馆可去,比如破锣巷就有很多,去年又新开了一家,可这里只有一个姑娘还丑的不行,更没有一个知情识趣的老鸨子,故而生意冷淡少有人来。
徐羡蒙着面轻手轻脚走到这家私娼馆门前,上前握住门环轻轻的扣了几下,心道:“竟把联络点扮做私娼馆放在自家附近,赵匡胤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个脚步声,到了门边上低声道:“春花姑娘已经睡着了,劳烦恩客明日再来吧。”
“好饭不怕晚,小可愿以五贯钱只求与春花姑娘共度良宵!”
门这才吱嘎一声打开,一个汉子探出脑袋左右瞧了瞧,才对徐羡道:“贵客快进来吧。”
徐羡进到跟着汉子进到屋里,只见一个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涂脂抹粉,背着徐羡用奇怪的声音道:“贵客来了!”
谁知领徐羡进门的汉子却道:“别装了,是自己人,多半是来送信的。”
“你不早说!”那女子声音骤然变粗,转过身来更是吓了徐羡一跳,与其叫“她”春花姑娘,倒不如叫他如花姑娘,只见他眉毛粗重犹如两条黑炭,或许本就是用黑炭描的。
两腮不知道抹了什么跟猴屁股一样,可怕的是嘴上还有一圈黑漆漆的胡渣子,这副尊荣让徐羡的眼珠子差点没有滚出来。
赵匡胤也太不靠谱了,弄个私娼馆做联络点没有问题,让两个大男人开私娼馆算怎么回事,难道是为了招待那些好男风的。
见徐羡忍得辛苦,“春花姑娘”笑道:“你若想笑就笑吧,笑完了再说。”
徐羡揉了揉酸疼的两腮道:“不笑了,说正事!陛下有意让郭令公领兵平定兖州叛乱,不过却被王峻拦住了,现在陛下决定御驾亲征。”
“春花姑娘”一拍粗壮的大腿,“王峻之前阻拦令公入京面圣,现在又坏了令公出征立威的好事,实在是太嚣张了。”
“消息我已经送到,如何处置是郭令公的事,请恕我不能久留,这就告辞了,请容我再提醒一句,两位还是早些换个行当,不然迟早要露馅的。”
“放心咱们这里平时就只有那几个眼线偶尔来一趟,不会有其他人来的。”
“那你还在涂脂抹粉的装扮什么。”
两人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而后解释道:“因为每月逢双才有眼线过来,今天是单日,本应该不会有眼线过来,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嫖客,便想来个仙人跳弄点钱花花。嗯,咱们兄弟最近手头有点紧!”
这就是中世纪间谍的素养,真该给他们看看后世的谍战片培训一下,好在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徐羡的姓名,也没有要求看徐羡的容貌,应该还有的救。
徐羡给了“春花姑娘”五贯钱的缠头之资便起身离开,扮做龟公的汉子,将徐羡送到门外,不忘喊上一嗓子,“贵客慢走,有空再来!”
门刚刚的关上,突然从一旁探出个灯笼照了过来,“徐羡,不要以为你带个面巾就不认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