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闪过种种念头,然而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看着楚凡仍旧虚弱的样子,他道:“你先躺下,我去叫中校。”
“不用了,”楚凡摇摇头,“她现在肯定很忙,我……”
“楚凡。”道格拉斯打断他。
楚凡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在看清对方异常严肃的表情时有些心虚地避开视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精神域震荡后遗症嘛,后遗症那么多,我这个算轻的……”说着说着就在道格拉斯越来越冰冷的眼神下消了声。
道格拉斯沉默了几秒,维持着半搂他的姿势将人强势带上床。楚凡根本拒绝不了此时的对方,想再说什么又估计没用,干脆闭上嘴顺从地躺下。
道格拉斯替他盖上被子,分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却温柔无比,最后,他牵着楚凡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低声道:“乖乖听话。”
楚凡忍不住抖了两抖,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对方的动作还是话。
“楚凡,你在我心里无人能替,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楚凡闻言一时有些茫然,等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整张脸以夸张的速度变成了红色,“你你你你……别胡说八道。”
道格拉斯再度握紧他的手,另一只手扭过他的脸朝向自己,直到对上那双黑眸,他极其认真道:“我爱你。”
男人以惯常严肃可靠的形象说出这三个字时威力是巨大的,更别提此时神色认真得近乎虔诚,楚凡只是这么和他对视了一下脑子就当场宕机。
大约是被他呆滞的样子取悦,道格拉斯有些恶作剧般摩挲他的下巴,随后俯下身轻吻他的嘴唇:“乖乖听话,嗯?”
楚凡被他吓得够呛,想也不想连连点头。道格拉斯满意了,又吻了他一下才转身离开。
等到门开合的声音响起,楚凡才有些僵硬地伸手摸嘴,几秒以后又摸了摸下巴,最后整张手掌贴在脸上——
估计现在的温度赶得上高烧。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崩溃般地单手捂眼,随后干脆拽起被子蒙住脑袋。
莫莉火急火燎赶到房间,匆忙到甚至连门都来不及敲,开门就焦急道:“你还好吗?”一看到床上扭曲得快不成形的被子鼓包,她的魂也跟着吓没一半,“加菲尔德……?”
好在床上的人没在挑战她的心理强大程度,极其利索地一头顶开被子坐起身,眼神颇为诡异地盯着她。
上下扫视面前这人,确定不像被后遗症折磨出什么毛病的样子,莫莉松了口气,接着忍不住看向对方不知做了什么状似鸡冠的发型:“你,额,没事吧?”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她就有点想掐死自己。
刚才少将严厉嘱咐的话还刻在脑子里没敢忘一个字呢,这会她就犯傻了。很快地,不等对方回答她露出一抹职业笑容:“麻烦您将刚才的病状描述一遍,尽量细致一些,谢谢。”
楚凡:“……”他能说他最大的病状就是心跳过快脸快烧起来吗?
……
当然最后他只是极为配合地简短描述了自己的情况。
莫莉闻言脸上笑容丝毫不变,心里却是分分钟过了数个念头,拿起病历飞速记录,她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十分钟后合上了病历本:“您现在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您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依照您现在的状态结合刚才的一些表现,可以说是病情好转的信号。”
“好转?”楚凡有些吃惊,有些拿不准对方是不是在安慰他。
莫莉假装没看到他怀疑的眼神,解释道:“当然。我们管您目前的状态叫做‘自我意识冲突’。这代表着您的精神域正在积极地重组,期间产生的记忆碎片会和现在暂处的意识形态产生冲突。事实上您这么快就进入到这个阶段是我没想到的,起先我认为您还需要至少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现在的状态,不过这样一来进行第二阶段治疗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或者说,我遇到的阻力会很小。”
莫莉说完笑了笑,“所以,您大可放心,另外,希望您从现在开始养精蓄锐,最好是睡上一觉,方便我们晚上的治疗。”
对方从神情到话语都没什么大的漏洞,楚凡想想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正准备回答知道了,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道:“那个……道格拉斯……少将也一起?”
听到这个明显疏远的称呼,又联想到少将对他的态度,莫莉的表情一时有些微妙,可她极快掩饰了这一点,回道:“不,少将不必参与。”
楚凡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幕没逃过莫莉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她道:“不打扰您休息了,晚上见。”
“晚上见。”
莫莉很快离开了,楚凡坐在床上盯着被子发了会呆,怎么也想不出对方刚才话里的破绽,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没说真话。然而显然他对治疗这个领域一窍不通,这么短的时间再去查资料估计也没那么容易搞明白,他叹口气,走入浴室打算冲个澡然后听话地睡觉。
“自我意识冲突?”道格拉斯皱眉道。
“是的,这代表他之前形成的稳定意识产生裂痕,这种情况……比较复杂,是精神域震荡第一阶段治疗很容易产生的副作用。毕竟第一次治疗的重心在于稳固崩溃的精神域,为此需要强行稳定他的意识,虽然当时我们成功了,但明显这种意识状态非常脆弱,轻微的刺激——比如说一些常识性的记忆冲突都会影响它的稳定性。”
道格拉斯听得十分仔细,莫莉便在说完一小段后停顿一段时间给他消化理解。
“继续。”
“现在关键在于他的意识裂痕已经扩散到什么程度。之前我问了几个问题,不知道他是否如实回答,但就他已经回答的状况来看,情况不容乐观。我在进行了这种判断以后停止问话,并对他进行语言上的安抚,我甚至没用向导能力,这容易被他拆穿。他现在极大可能相信我说的话,保持一个较为乐观的态度,这是我目前能做到的防止他继续恶化的措施。”
道格拉斯闻言沉默几秒:“会对第二阶段治疗产生多大影响?”
“很大。”
“你有多少把握?”
“两成,”莫莉停顿一下,又道,“最多两成。”
“如果失败了?”
“失败会产生两种后果,一种极其幸运地保住了现有的意识状态,虽然裂痕仍然存在,并且裂痕加重,但他还不会意识崩溃;第二种他会意识崩溃,引起精神域二次崩塌……”后面的话莫莉没再说下去,相信少将心里也有数。
道格拉斯这次沉默了许久才道:“不进行第二阶段治疗?”
莫莉苦笑,心中叹气,也算明白了少将到底有多重视对方:“少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主动权了,就算不治疗,意识裂痕也会恶化。”
“我明白了。”
男人说这句话时依旧没什么表情,莫莉却凭借着向导的敏锐感知能力察觉到他糟糕的心情。“还有一件事……”她之前一忍再忍,可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她再也忍不下去,“少将,我知道您想尽快绑定他,给予他身份上的保护,但是……他会拖累您的。”
她知道少将听了必定会心情不悦,可她不得不说。
少将作为一个哨兵,在很多方面都堪称完美,可就是择偶,她想不通为什么总是选择那么棘手的人。之前那个女人也是……只知道一味地获取,自己却连最基础的忠诚都做不到。或许很久很久以前就有端倪了,少将却从未选择去调查,明明很早就能发现,很早就能结束。
她和卡尔作为待在少将身边最久的两个人,太清楚少将的为人,认定了就会百分之百付出,同时极端的责任心又让他无条件赋予对方信任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全联邦,甚至全星际的人都知道少将铁面无私,冷面无情所以才能常胜不败,可大概只有她和卡尔才知道少将对待恋人有多温柔和细心。
她真的无法再接受少将感情错付,更别提现在对象变成了一个向导,一个一旦绑定将终生无法分离的向导,一个随时濒临毁灭的向导。
她其实很清楚少将认可对方的源头在哪里,如果不是奈文坚决的态度,加菲尔德现在不过是一个怀有重要秘密的情报员。如果可以说服奈文……
“莫莉·梅尼斯。”
莫莉心头一震,被道格拉斯饱含威胁意味的一声吓得瞬间脸色苍白。男人已经不是在作为上级厉喝下级了,而是作为一个哨兵在保护配偶。
来自顶级哨兵的威压让莫莉感到呼吸都困难起来:“少将……我……我僭越了。”
威圧感依旧没有消失,就在莫莉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逃跑之时,威圧感终于消散,她几乎毫无形象地大口吸气,后背冷汗还在一层一层往外冒。
“对不起,少将……”
“去吧,做你应该做的事。”道格拉斯道,声音低沉得令人心颤。
莫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匆匆行礼离开,没看到待她走后不久,少将伸出拂过那人脸颊的左手,定定看了片刻,随后手掌合拢握紧。
作者有话要说:来吧!迎接狂风暴雨般的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