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谣传实在可怕,她已越来越背离真相,化作了吃人的恶魔。
到了傍晚,她预备好好吃碗面来慰藉自己糟糕透了的心绪,没想到一碗面才吃到一半,店老板就一直催:“哎呦,姑娘您可得行行好,快些吃咯!”
华灵采又扔了一块银子给他,本以为他会闭嘴,结果他却越发哭丧着脸:“姑娘,您就是给再多银子也不行呐,天一黑了那魔女就会出来,我家里只我这么一个撑门面的汉子,可不能给那魔女抢去做暖床的——”
哐当!
华灵采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扔了筷子和碗。
于是第二日熙恒就让她待在寄居的那农户家里静心。
这一家子是勤劳本分的人家,白日里男人扛着锄头出去找活干,女人就在家里缝缝补补,拾掇些药材洗洗晒晒。华灵采对药草是很熟悉的,帮着她整理些药草,只一个上午就跟女人熟络起来。
因为熙恒事先说过,他跟华灵采是一对四处游玩的夫妻。于是女人翻来覆去都是“好般配”“有夫妻相”“真羡慕你们”这几句话。倒是女人的两个儿子很向往成为勇敢厉害的修士,缠着华灵采一个劲儿地问修行的事。
华灵采自己都只是个半罐子,哪里说得清楚?就让他们两个去问熙恒,结果熙恒一个眼神就把两孩子吓跑了。
然后,两孩子就又回到华灵采跟前。
大的那个说:“等明年开春遥北宗招收弟子,我也要去报名,到时候一定会成为比那位白衣叔叔更厉害的人!”
小的那个也说:“是呀是呀,到时候就可以去捉那个害人的魔女了!”
他们的娘亲骄傲地看着他们:“小德,小实,你们真勇敢!”
小德小实两个齐声道:“除魔卫道,乃我辈幸事!”
华灵采默。
经过这两日的所见所闻,华灵采决定还是寻个僻静的地方,尽快脱了魔比较好。当天晚上,她躺在嘎吱嘎吱响的床上,挠着身上被蚊子叮咬出来的包,辗转反侧。想了又想还是对熙恒说道:“等我见过了弟弟,我就跟着你一起修炼,可好?”
熙恒凝眉思索了一会儿,“……嗯。”
华灵采见他似乎有些犹豫不情愿,就忍不住提醒他:“我要是不好了,你怎么能够安心晋升成神?你就索性好人做到底,去哪儿都带着我吧。”
熙恒:“哦。”
华灵采看着他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眼皮都没闪一下,她连日来遭受到的委屈立即就扑面而来,忍不住又起身下了床,撩起袖子把手腕上的包呈给他看,“你看,我都把蚊子给喂饱了……”
熙恒撑开眼皮就望见了她一脸求安慰的模样。他愣了一下,随即把冷冷淡淡的目光从她小脸上转到他的手腕上,只一眼就又收了回去:“你自己修为不足,连个护身的防御罩都凝不好,活该被咬。”
华灵采:“……”默默地转身掏出药粉给自己抹上,又独自抑郁了一会儿,忽的陡然想道:“他跟我又是什么关系,凭什么就要对我好?”
想着,她不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发了疯,居然没话找话地想从这尊冷血的大仙那里寻求安慰。
于是回到床上坐好,发奋起来。
隔了一会儿,熙恒忽然掀开了眼皮,见她正凝神修炼,他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第三日一早,熙恒就带华灵采进了遥北宗。
遥北宗处在坤元大陆的北端,紧靠着极北大陆,其整个宗门是由若干个浮空岛组成,总体上呈阶梯状,因而越往内,就越处得高。而那浮空岛所处的高度,就代表着那座岛上弟子的等阶。
熙恒径直带着华灵采到了,仅次于最高那座浮空岛旁侧的一个浮空岛上。
这里因为过高,寒气重,连飞舞的仙鹤都没有,华灵采将神念拓展出去,倒是在雪地里发现了几只冻僵死透的。
华灵采暗自加快流转内息,增进自己抵御寒气的能耐。
“上仙大人来了!”一名女弟子在两人脚板还未落地时,就奔了过来。
熙恒“嗯”了一声,就往岛中央的大殿行去。女弟子紧跟其后,热情地引着路,“上仙大人,冯师叔就在紫金殿里呢!”
华灵采落在后面,慢慢行走着。
“这位师妹是头一回来我们丹岛吧?”忽的,一名男弟子冲到她跟前,一面热情地寒暄,一面就掏出一颗丹丸出来,“你的修为不够,得吃颗回神丹才行。”
华灵采接过丹丸,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就塞在了口里,“嗯,谢谢你!”
“不谢不谢!”男弟子高兴极了,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以后互相多关照就好,我叫元及,你呢?”
“我叫华灵采。”华灵采也客气地笑了笑。
元及还待再说什么,冷不防的,熙恒忽然闪身过来,一下子就隔在了中间。熙恒冷冷地扫了元及一眼:“她是不会跟你有来往的。”
“……哦。”上仙大人的气场太满,元及只能遗憾地垮下脸来。
那名女弟子笑着打了元及一拳,“跟熙恒上仙一起来的小妖,你也敢肖想!”
元及讪讪笑着:“冯梅师姐,你能不能别这样直白?”
冯梅“嗤”了一声,又继续追在了熙恒后面,“上仙大人别在意呀,我这师弟是被家里催得急了,才这样。他呀,早就把我们这整座丹岛上的女弟子个个都追求了一遍,我们都习惯了,呵呵呵……”
元及跟在后面,很是没脸:“冯梅师姐,给我留点颜面吧!”
华灵采被熙恒拽着手臂,拖着跑。她觉得自己这样子才是真的很没用颜面。反观熙恒,他却是毫无窘迫之相,健步如飞,走得竟然还很有气势,很……好看!
“膀子要给卸下来了!”华灵采忍不住控诉。
熙恒这才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松,终于放开了她,“你快点。”说着,又继续大步往前走去。华灵采揉了揉那只被蹂躏的手臂,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