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心在清风阁呆了很久，沈含笑用过晚饭之后，李秀娥把碗筷收拾下去，回来的时候敲门问：
“热水已经烧好了，请问小姐是现在沐浴，还是过一会儿再沐浴？”
晏无心这才起身，恋恋不舍地说：“我先走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在这儿好好养几天，过段时间我们再攻打镇江。”
沈含笑客气而又不客套地把晏无心送出去，对李秀娥说：“现在沐浴吧，你去把热水端过来。”
李秀娥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自己吗？热水那么多，我自己搬不过来啊。”
沈含笑不悦地蹙起眉头，将军府里没有其他下人，她不搬，难道还要沈含笑替她搬吗？
“我之前在摄政王府时，沐浴时的热水，都是丫鬟们一桶一桶地倒进浴桶里的。”沈含笑简单的一句话，李秀娥便明白了沈含笑的意思。
她屈身不愿地说道：“小姐您稍等，我这就去为您提热水来。”
碧溪看着李秀娥弱小的身板，想想她要一个人提那么多的热水，“我去帮帮她吧。”
沈含笑拦住碧溪，“她既然被晏无心买来当了我的婢女，自然就要干这些伺候人的活。碧溪你不用去，几桶热水而已，花不了多大的力气。”
沈含笑示意碧溪去看走廊的那一头，“我出门便看见他了，估摸着方才晏无心在里面，他不好意思进去，在外面等你很久了。碧溪，你去跟品延说说话吧。”
碧溪这才看见走廊尽头的品延，她的脸立刻烧起来，羞答答地小跑到走廊那儿，想问品延可曾用了晚膳，却别品延一下子揽在怀里。
“我好想你。”品延紧紧搂着碧溪，拼命呼吸着碧溪身上独有的气味，说道。
碧溪慢慢地，紧紧地抱住品延，她把头埋在品延的肩窝，“我也好想你。”
“不是说让你好好在京都待着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品延关怀地责备道。
“我不放心你。”
品延还想说两句责备碧溪的话，却说不出来了，他和碧溪抱了很久，终于松开碧溪，抚摸上碧溪的眼睛，问：“你的眼睛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已经大好了，你不用担心。”
品延又把碧溪抱在怀里，“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你既然来到扬州了，那便留在我身边吧，我会保护你的。”
碧溪重重地“嗯”一声，闭上眼睛搂着品延，品延急促地有力的心跳声碧溪听得清楚。
听着品延的心跳，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碧溪觉得，此刻她十分幸福，哪怕他日，她要和品延双双死在战场上，也无憾了。
沈含笑见不得这样的场景，瞧见这样的场景，沈含笑便觉得心里绞痛不已。她别过脸去，怔怔地发呆，不知在想写什么。
满满一桶水，李秀娥提不动，她每次只能提小半桶水。
刚烧开的开水很烫，若是被烫到，能直接在她身上烫出泡来，李秀娥走的十分小心。
两分钟的路程，李秀娥足足走了五分钟，才提了小半桶热水来。
她吃力地把小半桶热水倒进浴桶里，她提来的水，只能够把浴桶的底填满。
李秀娥揉揉自己发酸的肩膀，提着木桶往回走，边走边小声埋怨道：“我当沈小姐是位多好的人，却没想到竟然这般折腾人，就连王爷，也从来没有这样折腾过我。”
她却忘了，她不是晏无心的婢女，素日里，连给晏无心端杯茶的资格都没有，她又怎么能够伺候晏无心的起居呢。
她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心，也从没有在大户人家当过差，她不知道，这些都是她身为一个婢女，应当做的事情。
晏无心收留她，不是让她在将军府里享福，而是让她伺候晏无心。
既然是伺候，自然做的便是粗活、累活，更何况，在这座将军府里，只有她一个下人。
李秀娥怨声载道，却又不得不干。她来回提了六趟热水，才把浴桶填满一半。
沈含笑稍稍试了一下水温，“热水不用再提了，你去提些冷水来兑上，便可以了。冷水不要太多，不然水就该凉了。”
李秀娥又在井边打了两桶冷水，一点一点地倒进浴桶里，直到沈含笑觉得水温合适，才作休。
浴桶只有一个，沈含笑和碧溪只能够一个接一个沐浴。沈含笑脱去衣物，见到沈含笑身上如凝脂般的肌肤，李秀娥忽然产生了自卑。
确实，沈含笑的手上都是冻疮，她的脸也被风雪吹干，但她毕竟是京都里来的大人物，十指不沾阳春水。
像她这种人，即便是手上生了冻疮，皮肤变得干瘪，早晚也能够温养过来，和李秀娥这种穷苦人家的女儿，不一样。
沈含笑像是一条白泥鳅，一下子钻进浴桶里，她顿时觉得舒服极了。
在京都，沈含笑万不敢就这样在听雨阁沐浴，会冻得她打牙的，但是在扬州便不同，更何况在她的身后，就是一处温泉。
按照沈含笑的指示，李秀娥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浸湿后拧出水渍，替沈含笑清洗后背。清洗的过程中，沈含笑问：
“厨房还有热水吗？”
“不多了，正在烧。”
沈含笑满意地点点头，“待会儿碧溪也少不得沐浴一番，热水不能断。”
想到待会儿自己又要这样折腾一回，李秀娥顿时觉得人生绝望。
“我听王爷说，你是穷人家的女儿，家中亲人全都过世了，他才把你留在身边。”
李秀娥以为沈含笑是在试探，连忙答道：“回沈小姐，不错，当日若不是王爷救了奴婢，奴婢此刻怕也已经魂归黄泉了。王爷是个善人。”
沈含笑轻笑一声，晏无心是个善人？这句话，她不便作答。
沈含笑不问话，李秀娥便缄默不言，房间里只有哗啦啦的水声。过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沈含笑再次开口说道：
“寻素自个儿都不大懂做婢女的规矩，让她教你伺候人，未免有些难为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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