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护以来,成王败寇。这些俘虏是生是死,全凭北珉将士的一句话。
昨夜常远降了,他们不得不降,待他们缴了枪械兵甲,双手被绑住,被押到这儿来之后,一群人交头接耳半天,越说,心里便越恐怖,越后悔昨夜不该听常远的话,投降北珉。
他们昨夜投降的原因简单,因为常远降了。
试想一下,他们的首领都已经放下了兵刃选择了投降,镇江的城门已经打开,十万的北珉将士已经拿着枪刃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再用自己的性命去争,有何用呢?
当时他们想的不过是想要活命。
在这儿做了一夜,当他们知道俘虏往往要面临什么的时候,心中懊悔不已。
据里面肚子里有点儿墨水的人说,自古以来,面对这么多的俘虏,将军们做出的大部分选择不是收编,而是直接坑杀。
五万人的规模不算大,亦不算小。
北珉如果把这支队伍收编,能够让他们为北珉所用,这便是一大助力,但他们毕竟是南越人,将他们收编之后,他们面对的,毕竟是自己在南越的亲人。
先不说北珉敢不敢用他们,就说他们能否一心一意为北珉出力,是否能够做到不临阵叛变,都难说。
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处决这些俘虏,便成为了一个难题。
坑杀,于心不忍。
不杀,直接放掉,还怕放虎归山。
留下来吧,他们的忠心又是一个问题,将他们派出做苦力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寻素心中的打算就是将这些人全部派到北珉以北的苦寒之地,让他们去做苦力,这样既能够发挥他们的作用,还可以保全他们的性命,并且不用担心兵变这个隐患。
前往空地的路上,寻素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沈含笑,征询沈含笑的意见,对于寻素的建议,沈含笑未置可否。
她们来到空地时,这些南越的俘虏们已经醒了,他们或站或坐或躺,全部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命都不能握在自己的手里了,岂不就是待宰的羔羊吗。
沈含笑心中还是怒的,当她看见这些南越士兵颓废萎靡的样子时,沈含笑心里的怒气忽然就消散了一大半。
南越毕竟是当年盛海棠率领士兵打下的天下,这五万人马中,虽然大多数是新兵,但也用少数沈含笑熟悉的面庞。
沈含笑熟悉他们,他们却认不得沈含笑,但他们却认得沈含笑身上的这身盔甲。
远远地,看见这身盔甲,这些人一个激灵,全部站起来,有些人甚至红了眼眶,或大声问,或低声呢喃:
“盛皇后,是您吗?”
“盛皇后”
声音落在沈含笑的耳朵里,沈含笑的心难得一热,她抿了抿嘴,把心里的情绪压制下,深呼吸两口气,静静地看着她面前的五万俘虏。
“我是北珉将领沈含笑,不是你们口中的盛皇后盛海棠。”沈含笑澄清道。
确实不是盛海棠,他们看见沈含笑的模样,便认清了这个事实,他们心里忿忿,忿忿的是,沈含笑何德何等,竟然敢穿和盛皇后如出一辙的盔甲领兵挂帅,她又如何能够和盛海棠相提并论。
他们也只敢在心里为盛海棠不平,嘴上谁也不敢说半个不是来。
空地上安静下来,沈含笑清清嗓子,接着说:“方才寻统领建议我,将你们发落到极北的苦寒之地做苦力,你们愿意去吗?”
五万俘虏,无人吭声。
南越地势偏南,气候温热,便是隆冬,也没有北珉初冬时的风凛冽。
极北的苦寒之地是北珉最冷的地方,让他们一群南人去那么冷的地方,虽没有直接杀了他们,但是和杀了他们比起来,又有什么不同呢?
沈含笑手背在身后,踱来踱去,她始终看着这群俘虏,过了一会儿,她又说:
“就在昨夜,你们南越派出刺客混到扬州城,刺伤我北珉的摄政王,若是摄政王死,坑杀你们所有人为他陪葬,都不足惜!”
这句话越说到后面,沈含笑的音量越高,听得南越的俘虏们心头一紧,个个恐慌不已。
“万幸的是,摄政王他还活着。你们不必为他陪葬。”沈含笑顿了顿,补充道。
她扫向四周,还是没有人说话,他们的神态各异,但相同的是,每个人都在恐慌。
沈含笑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他们在怕死。
要沈含笑杀了这五万人,说真的,沈含笑下不去手,沈含笑要报复的人是苏澄,而不是这些无辜的南越士兵。
昨夜沈含笑杀红了眼,是因为晏无心,倒在血泊里的晏无心激起了她的怒气,她把怒气全部发泄在了杀戮之上。
过了一夜,确定晏无心无忧之后,沈含笑的理智已经回来,她看着这些俘虏,在来的路上,她便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处决这群俘虏。
“把你们发配到极北的苦寒之地,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我不想那么做。”
寻素一怔,她忐忑地盯着沈含笑,她不明白沈含笑要做什么,她很害怕沈含笑突然搞什么幺蛾子,做出坑杀俘虏一类的事情来。
沈含笑一旦坑杀这些俘虏,北珉和晏无心的名声便臭了。
沈含笑显然不大在乎北珉和晏无心的名声,晏无心应该也不大在乎,寻素却在乎。
她走上前,小声地提醒并警戒沈含笑说:“沈小姐,如果你想坑杀俘虏的话,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我不会同意的。”
沈含笑一边嘴角扬起,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没有回复寻素的话,而是面对五万俘虏,大声说道:
“我决定放了你们,现在你们可以选择回到南越去,或者回家去,哪怕你们选择留在北珉为我北珉效力,我也欢迎。但我要提醒你们。”
沈含笑再一次扫过众人。
“我放了你们,是因为北珉仁慈,是因为我相信,战争非你们的本意,攻打北珉,也非你们的本意。”
“若你们回去之后,依旧要对抗北珉,那下一次,休怪我北珉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