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鲜美的葡萄酿制的果酒,入口芬芳,并不醉人。一杯杯甜酒喝进嘴里,苏澄只觉得入喉苦涩,烧人得很。
苦涩的哪里是酒,是苏澄的心啊。
金陵,也被破了。金陵被破,罗清光撂挑子不干,南越的军心不稳,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压在苏澄的身上,压得苏澄喘不过气来。
苏澄越想最近发生的事情,越气。他喝下池瑜儿喂给他的第七杯酒,怒火再也遏制不住,夺走池瑜儿手里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池瑜儿顿时吓得脸发白,那些跳舞的姑娘们更加害怕,“噗通”一声,跟着池瑜儿一起跪倒地上。
“陛下赎罪。”一干宫女们惶恐求饶道,有些声音甚至颤抖。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臣妾有什么伺候的不周到的地方。”池瑜儿被吓得梨花落雨,抹着眼泪。
苏澄心中不快,池瑜儿是清楚的,惹苏澄不高兴的原因,池瑜儿也清楚。
林英林和金陵失守、罗清光辞官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池瑜儿不是个多聪明的人,但她却知道,此时不是胡搅蛮缠的好时候,因装的可怜乖巧得很。
苏澄怒摔酒杯,为的就是发泄,他心中怒火未泄,却把身边美人吓哭了,瞧见池瑜儿泪眼汪汪的可怜样,苏澄心里一抽,连忙扶起池瑜儿来。
“爱妃莫要自责,不关爱妃的事情。”苏澄叹一口气,说道:“朕是为了南越的战事担忧啊。金陵再次失守,短短数月,我南越已连失三城,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陛下不是说,把先后的老师罗老将军请出山了吗,为何还会败?”池瑜儿明知故问。
提到罗清光,苏澄就来气,他甩袖道:“哼,之前因为林英林一事,这老家伙竟然来向朕辞官!真以为南越缺他不可了!”
“辞官?那陛下您可准了?”
苏澄脸上犯愁,“若真的让这老家伙走了,咱南越,可就真的没有大将之材了啊!”
“臣妾有话,不知该不该说。”池瑜儿眼骨碌一转,故意犹豫道。
“爱妃有什么话尽管说。”
“臣妾乃是一个妇人,不懂朝堂上的事,也不懂行兵打仗的事,所以臣妾说的话,您听听就好。臣妾以为,罗老将军既然跟您来辞官,您不妨就顺了他的意,让他罢官还乡。”
“罢官还乡?”苏澄脸上愁容更深,“他罢官还乡了,咱们南越的江山,要由谁来守?”
“难道陛下您留着他,他就能守住南越江山了吗?到时候只怕咱南越的河山,丢得更快!”池瑜儿故意停顿,见到苏澄脸色微变,接着说:
“当初罗老将军被北岷抓走,后来聂将军派人拼死相救,路上遭人截杀,却是北岷的人救了他,又把他一路送回了金陵。”
听到池瑜儿的话,苏澄的脸色变来变去,这件事他已经派人查清,罗清光一口咬定当日行刺他的人,是林英林的人,但自己却又查到,护送罗清光回到金陵的人,是品延和晏无心贴身护卫寻素。
正是这一点,让苏澄起疑,只是轻微惩罚林英林一下,算是有个交代。
苏澄表面上对罗清光亲近信任,但心里已经和罗清光生出嫌隙来。
“如果臣妾是北岷的人,抓到了罗老将军,只会把他关起来,看得牢牢地,怎么可能会把他放在自己身边,好吃好喝的伺候呢?又怎么会在他逃走之后,救下他,不把他抓回去,反倒安然送回去呢?”
池瑜儿的问话让苏澄陷入沉思。
“陛下,您了解晏无心,难道您觉得晏无心会是那种放虎归山的傻子吗?”
苏澄摇头,晏无心绝对不会是放虎归山的人。
“那他为什么要把罗老将军好好地送回来呢?陛下您有没有想过?”
苏澄确实没有想过这件事,现在经池瑜儿一提,苏澄只觉得浑身发冷,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死死地盯着前方,咬牙问道:“爱妃你的意思是,罗老将军已经叛变了?”
“臣妾不敢断言,臣妾只是觉得,罗老将军现在并不可信,若是他要辞官,陛下您不妨让他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苏澄只觉得池瑜儿的一番话让自己幡然大悟,怪不得罗老将军会突然辞官,只怕是拿辞官来要挟自己。
如果罗清光真的已经被晏无心策反了,那么很多苏澄之前想不明白的问题,例如林英林为什么要害他等,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澄此时已对罗清光生疑,断然不会再用他。
他此时欲要置罗清光于死地,但他手中没有任何罗清光叛变北岷的证据,如果贸然给罗清光定罪,凭罗清光在军中、在朝野的威信,只怕南越大军会更加混乱!
苏澄思考片刻,大喊道:“来人,拿纸笔来!”
他要纸笔,为的是下圣旨,同意罗清光辞官的请求。罗清光罢官之后,南越主帅一职空出,苏澄思来想去,竟然把林英林提为主帅!
聂虎和罗清光一向亲厚,经过池瑜儿的挑拨,苏澄对于聂虎的信任也不如以往。泱泱大军中,如果说谁不会背叛南越,在苏澄心中,便只剩下了李英林一人。
原因无他,只因为林英林乃是皇亲,是池瑜儿的表兄,在其他二国,林英林不会再得到比在南越大的权势!
池瑜儿偷瞄苏澄连写两道圣旨,喜上心头。
她今儿本只打算对付罗清光,让林英林在军队里的日子好过一点,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让林英林就这样做了主帅。
拿了帅印,南越数万大军在林英林的手中,到时候他要逼宫,还不是轻而易举。
池瑜儿余光瞄着苏澄,在心中冷笑道:“陛下,到时候你莫要怪我心狠,你把我当成旁人的替身在先,再说了,你不能生育,百年之后,这南越江山早玩得落到别人手中。”
你不是爱我吗,你爱我,那就把南越送给我吧,落到我手中,好过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