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北岷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苏澄吓得从凳子上站起来，他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这么快，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到城下。”
“回禀陛下，只是北岷的先锋部队，约有三万人。大军还在百里外。”
“百里外。”苏澄有些绝望地说道：“百里外到城下，不过几日功夫而已。孙大人前往中域去搬救兵，可回来了？”
“未曾回来。”
“朕知道了，传令下去，死守住皇城，一定要等到中域的援兵！”
“是！”
苏澄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之后，想了想，朝池瑜儿的住处走。
一个月的时间，池瑜儿已经从失去林英林的伤痛中缓过来，她却依旧郁郁寡欢。苏澄理解池瑜儿的心情，失去至亲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理解，却不能够纵容池瑜儿每日对自己板着一张脸，因此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过池瑜儿了。
再见到池瑜儿，她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双目无神地抬头望着天。听人通报苏澄来了，她从藤椅上站起来，无精打采地见过礼。
苏澄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蹙起，心里稍稍有些不悦。林英林不过是她的表哥，他死了，何至于池瑜儿如此伤心落魄。
苏澄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在池瑜儿的心中，林英林的份量比自己的份量还要重。他站在池瑜儿对面，摒去众人，说：
“北岷已经兵临城下了。”
“咱们的皇城，已经被北岷的大军围起来了吗？”池瑜儿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没有害怕、没有紧张、没有担忧也没有惶恐不安。
只有无尽的悲伤。
“没错，中域的援兵还没有到，只凭咱们的七万将士，守不住南越。”
“陛下您的意思是，南越、南越要亡了吗？”池瑜儿的表情中域有了波动，她看向苏澄的眼神，有复杂的情绪。
苏澄看不出那都是些什么情绪，但他能够看出池瑜儿对于你那月的不舍、不甘。他认为池瑜儿舍不下南越，他去抓池瑜儿的手，问：
“爱妃，你愿意与南越共存亡吗？”
“共存亡？”池瑜儿笑一声，“我本就是南越人，南越亡了，自然就没有我。”
南越要亡了，她和林英林还没有把南越从苏澄的手里夺过来，南越就要亡了！南越亡了，林英林也死了，她没有了荣华，亦失去了挚爱之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何用呢？
池瑜儿清楚自己如果沦为北岷的阶下囚，会有怎样的下场，被人凌辱、受人欺压，活得连个畜生都不如！
苏澄感动地把池瑜儿揽在怀里，他柔声说道：“在这皇宫中，有一条密道，直通皇宫外。若皇城被破，你就沿着密道逃出去，好好活下去。”
池瑜儿疑惑地抬头看苏澄，正和苏澄的视线对上。苏澄深情地看着她，说道：“朕不愿意再看着你，在朕的面前再死一次了。”
再死一次？这是何意？池瑜儿盯着苏澄的眼睛，苏澄的眼眸中有一张如花面容，那是池瑜儿的脸，却又不是池瑜儿的脸。
她忽然明白苏澄是何意了，她猛地推开苏澄，积压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而出。
“我不是盛海棠！不是！”她大声哽咽道。
这一刻，她不再害怕顶撞苏澄，不再担忧惹恼苏澄，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左右南越就要亡了，左右苏澄这个皇帝也做不了几天了，左右她也没几天的活头了。
苏澄一愣。他伸手去拉池瑜儿，被池瑜儿躲开，他牵强地解释道：“我没有把你当成任何人。”
“若不是因为我和盛海棠生得相像，陛下，难道您会把我从街上掳来，会宠幸我吗？”池瑜儿质问道：“你没有把我当成任何人，又为何要让我写字，让我读兵法？”
“您确实没有把我当成任何人，从头至尾，您都是把我当成一个人而已！”
苏澄顿时哑口无言，不知作何解释。
确实，池瑜儿入宫之后，为了在她身上找到盛海棠的影子，自己曾想让她读兵书，她只读了两页，便撒娇说兵法乏味，不肯再读。
这些旧事翻出来，有时候，他确实是在借着池瑜儿，缅怀盛海棠。池瑜儿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那个人的名字，现在提起，却是诛心。
“从头至尾，您只是把我当做盛海棠的替身而已！”
苏澄上前一步，强行拉住池瑜儿，强硬地说道：“她已经死了，你和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现在我只想让你跟我一起活下去！”
“活下去？”池瑜儿环顾四周一眼，冷笑说道：“离开皇宫，找一处山野活下去，陛下，您真的受得了山野村夫的生活吗？”
“山野村夫？朕怎么可能做一个山野村夫！朕自会养精蓄锐，待他日卷土重来，把这天下从晏无心的手里重新夺回来！”
池瑜儿笑而不语。
“怎么？你不信朕？”
信？池瑜儿看着苏澄，心说道，南越的天下，是盛海棠打下来的，苏澄又有多少能耐呢？她甩开苏澄的手，说道：
“我不走，南越若要亡了，我便跟着南越一起亡，您若是要逃，您便自己逃吧！”
池瑜儿先前提起盛海棠，已让苏澄心中有两分愤怒，她现在拂自己的意，苏澄竟不再劝。他甩袖冷声说道：“你既然愿意在这儿等死，那就在这儿等死吧！”
言罢，他甩袖出了这座庭院。池瑜儿坐回藤椅上，痴痴望回天空，天空中的云彩变了又变，看在池瑜儿的眼中，竟然成了林英林的模样。
她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那些云彩，她自问自答说：
“表哥，我不能为你报仇，你会不会恨我？”
“你一定会恨我吧，我也痛恨自己无能。若我有盛海棠那样的本事，咱们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可是我没有啊，我没有啊，我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泪不自觉地又流下来，她阵阵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