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一扫,果然桌子上还有一盘被抓的乱七八糟的大瓜子,还有脚下一地的瓜子皮。
这天牢让她坐的,还挺享受啊。
“王爷,这事其实是大姐和皇上的策略,是为了引出给陆昭仪下毒的人。”
……
“所以你早就知道那个叫合欢的宫女,就是给陆昭仪下藏红花的人?”龙玄御问道。
张欣语点点头,一派轻松:“嗯,因为在未央宫时,我就在她的身上闻到了藏红花的味道,当时只是觉的可疑,后来她又无缘无故换了衣裙,精心装扮自己去勾引皇上,那我就肯定了。”
“那也许是她伺候陆昭仪的时候,不小心接触到了藏红花呢?”
“不会的”张欣语摇摇头道:“如果只是不小心接触,不会有那么浓的味道,想来她应该是将藏红花粉藏在了袖袋里,然后趁着陆昭仪不备才放进去的。”
龙玄御更不明白了,问道:“那就直接让皇兄把她杖毙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施美男计?”
白慕怀点点头,巴巴的看着张欣语,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
张欣语给了他们一个‘炉子不可浇’(孺子不可教)的眼神,解释道:“因为陆昭仪之所以血崩,是因为她体内还有一种叫凤胆的毒。
这是一种隐性毒,中毒后没有症状,所以太医很难发觉,但是一旦有血液从体内大量流出便会引发凤胆的毒性,那个出血口便会血流不止,直到干涸。”
“你怀疑这个毒也和那个宫女有关系?”龙玄御总算听明白了一些,只能怪他不懂医理了。
“凤胆既是隐性毒,就是说想要下此毒并不是那么好在人体种下的。必须要连续半月每天下一次,按照陆昭仪中毒的月份推算,应该是她刚刚怀有身孕的时候。
皇上也说过陆昭仪的饮食都是有食侍检试的,那么最有机会下毒的人除了皇上,就是她身边寸步不离的侍女了。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就看那个合欢会怎么做了?
即便那人不是合欢,如此也能引出真凶,如今我和皇上决裂被关进天牢,定然不会再管陆昭仪死活,那个下毒之人怎么可能放过如此机会?
不过我还是有预感,定是那合欢无疑。稍后皇上会派人刺激刺激她,只要她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给陆昭仪下一次凤胆,咱们就能抓住她,然后让她交代出幕后主使。”
从一开始,张欣语就看出合欢是一个心比天高且傲慢的女人,如今有了皇上的宠爱,她不会允许自己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尤其是曾经的主子,陆晚霜。
还沉浸在自己计划里的某人,突然感到身上火辣辣的灼热,扭头一看登时一个哆嗦。
怯怯的道:“你们俩这是几个意思?”
那是什么眼神,都能把她射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姐真阴险。”
本来想要赞美她的白慕怀,突然给出了一个自己认为很中肯的词语。
龙玄御不乐意了,踢了白慕怀一脚,纠正道:“你怎么能说我娘子阴险,这分明就是狡诈。”然后龙玄御的小腿也很不幸的被踢了一脚,小母老虎怒目道:“你们俩再把刚才的话给我重复说一遍。”
“重复一遍?慕怀”龙玄御突然唤了一声白慕怀,待白慕怀看向他时,又道:“你傻吗?”
白慕怀不明所以的摇摇头:“不傻。”
“本王也不傻。”
傻子才会再说一遍呢。
“龙玄御,你找死……”
“哈哈哈……”
空旷的天牢里顿时飘荡着一连串嘻笑怒嗔声。
从御花园回来,合欢便生出了歹毒的心思,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纵然皇上是说厌腻了陆晚霜那个山野丫头,也难保不是因为陆晚霜怀孕的两个月来没有行房的关系。
要知道曾经他们的房事可是很激烈,很热情的。万一陆晚霜身体康复了,皇上很可能重新宠幸她。
不,不管是因为自己无法活在她的阴影下,还是不能让她重新拢得恩宠,她都必须死。
合欢眼中放射出嗜血的狰狞,那个人说过,凤胆的毒发作过一次,第二次就不用种毒半月,只要在中毒者的出血口,没有完全复原之前,再下一次凤胆,原来的血口便会再次决裂。
此时贤王妃进了天牢,皇上也甚是喜欢自己,即便是他发现了想要救陆晚霜,依贤王妃的个性,没有消气之前也是不会答应他的。不正是自己下手的好机会吗?
回到景阳宫,天色已经见黑,合欢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娘娘,端起了孔雀般的架子。
“皇上呢?”
“回姑娘话,皇上在御书房,贤王大人因为贤王妃的事在和皇上‘商议’。”
至于所谓的商议,可想而知,贤王爱妻如命怎么能忍心她在天牢里受苦?门口的太监恭敬的回答,还带有一些狗腿子的意味。
后宫深院可不就是这样?拜高踩低的。下午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可都真真的看在眼里,就更要讨好眼前这位贵人了。
这万一不小心得罪了,想贤王妃是何等人物都被打进天牢,他们这样的小菜更不够拌一盘的。
合欢对于他的态度显然非常满意,这种可以眼高于顶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她一定要一直这样走下去,唇角微扬,眸光中一抹坚决。
缓缓道:“我要进去看看陆昭仪,毕竟她也曾是我的主子,你们就在这儿侯着吧,不用跟进来。”
“是,姑娘!”
合欢盈步走入内殿,反手关上殿门,嘴边扬起的弧度骤然消失。
看着床上那病态没有生息的女人,眼中再次闪过狠绝。
“陆晚霜,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偏生入了皇上的眼。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啊,一个山野丫头除了舞刀弄剑什么都不会,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高贵的后宫中做了当今天子的女人?
今天我就送你上路,该来的,你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看在往日你待我还不错的情份上,来年的今日,我会记得给你烧些纸钱。”
缓缓走到床边,从袖袋里掏出一只瓷瓶,拔开瓶塞的那一刻,她眼中亢奋极了。
一只手捏开陆晚霜的嘴巴,另一只手一点点将瓶口对准她的嘴巴,这种濒临成功的喜悦,让她想要疯狂的大笑。
“唰”的一声暗流袭来,合欢还没能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手中的瓷瓶便不翼而飞。
再回头原本应该待在天牢里的女人,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眼前,一脸得意的拿着瓷瓶,放在鼻尖闻啊闻。
“你怎么会在这里?”合欢愤怒的道,就要上前抢。
张欣语脚下一动,又挪出几步之远,给她扑了个空。
“本宫不在这里那应该在哪里?天牢?那可要让合欢姑娘失望了,呵呵,在这里的还不止本宫一个呢。”
“你说什么?”
合欢惊诧的话音还没落地,内殿的门被人“嘭”的一声大力推开,龙玄烨一脸寒霜的站在门口。
后面还跟着龙玄御,还有今天下午在御花园,吐酸汤的几个嫔妃和一干侍卫。
龙玄烨抬眸看了眼张欣语,后者冲他点点头,表示瓶子里确实是毒药凤胆。
“来人将这谋害主上的贱人给朕拿下。”字字冷冽,带着不可遏制的愤怒。
龙玄烨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进来,七手八脚的将合欢押了起来,让她顿时惊慌无措。
“皇上,今天您还说过喜欢奴婢的,为何真么对待奴婢呀?”
戏已经演到尽头,龙玄烨再看她的眼神没有柔情,只剩森冷的杀意。
“带走!”
片刻后,这一行人出现在景阳宫的大殿之上。
“说,是谁指使你谋害陆昭仪的?否则朕立刻将你五马分尸。”
听到五马分尸四个字时,合欢的身体猛地颤抖一下,惊骇的看着龙玄烨,再看向张欣语,想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自嘲的笑了。
“原来你们都是骗我的,你们早就下好了套,就等着我钻进来。”
“可以呀,还挺聪明,就是你明白的太晚了。”张欣语在一边气死人不偿命的得瑟。
她这一说话,合欢立刻将愤怒的矛头指向了她:“都是你,若不是你,床上那个废物早死了,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张欣语你这贱……”
啪!那个‘女人’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龙玄御便一巴掌将她的脑袋扇偏了过去。
力道之大,声音之响亮,让很多在场的人都不自觉捂上了自己的脸蛋,就好像那一巴掌是打了他们一样。
“若再敢对贤王妃出言不训,本王立刻拧了你的脑袋。”阴鹫的语气仿若来自地狱,直让人脚底生寒。
这一巴掌打的脑袋嗡嗡作响,眼睛直冒金星,合欢尝到了害怕的滋味,瑟瑟发抖断然不敢再造次。
这时的她才恍若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一个最卑贱的宫女,宫女。
当初是陆晚霜把她捧到了一个高点的位置,让她有了骄傲,也让她变得忘乎所以,让她以为可以高人一等。
而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依然是那个最卑贱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