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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郊外回来的那天我和傅雨希都请了假没有去学校。我的情况还好,在交代了遭遇之后,我妈还虽然只是一贯冷淡地“哦”了一声就进了厨房,但之后就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而傅雨希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听说昨晚他爸刚好回来拿东西,于是正好抓了个现行被臭骂一顿,怒吼声我躺在自家卧室里都能听得见,特别是当他知道傅雨希让出租车就那么走掉了之后,差一点就动手揍了他,最后替我说出了那句憋了一晚上的话:“屁事不顶,就会帮倒忙!”
同样在家里睡了一天之后,傅雨希回了学校,而我依然还在床上躺着。大概是那晚气温太低,我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我妈第一天请假照顾了我一晚上,可惜难得她有时间照顾我,我却烧的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记得。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早上门铃响了,好像是傅雨希那家伙找我去上学怎么都等不到人就上来找我了,我妈跟他解释些什么还让他帮我请假,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病了,没过多久就又睡着了。
等我下次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我摸了一下头已经不怎么烫了。客厅里传来我妈的声音,她好像正在焦急地讲着什么。我硬撑着爬起来,腰因为长时间躺着有点发麻,浑身没有力气只能扶着墙慢慢走出去。
走出房门,我看见我妈一脸为难的表情一只手摆着餐具,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讲电话:“真的对不起刘姐,我女儿真的病得挺严重的——我知道,但是就两天的话——喂喂……”手机传出滴滴的声音,应该是那个叫刘姐的挂断了电话。
“妈。”我张嘴叫了她一声,嗓子却像被铁烙过一样,痛的发不出声音。
“你怎么起来了,”她看着我摇摇摆摆的样子,赶紧把我扶到沙发上,“先在这儿躺一下,等饭好了叫你。”
“妈,我没事儿,”我咳了两声,“你去上班吧。”
“不行,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她想也没想就否定了我的提议。
“我真的好多了,”我勉强打起精神笑起来,“一个人没问题的,你就走吧。”
“那怎么行?”
正在我们陷入僵持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我妈去开了门,原来是傅雨希来了。他一如既往甜甜地叫了声阿姨,结果我妈没有像往常那样热情地迎他进来,而是继续回头和我争论,他站在一边显得格外尴尬。
最后我妈终于想起了被晾在一边的傅雨希,亲热又不失威严地拉住他说:“雨希,你说阿姨说的对不对,你看她这个样子一个人在家怎么能行。”
我以为傅雨希这个狗腿子马上就会像往常一样倒戈,屁颠屁颠儿地说“是的阿姨!阿姨您说的太对了!”结果他半天没说话,想了一会儿认真地对我妈说:“阿姨要不这样吧,您去上班,我帮您照顾她。”
我顿时觉得我的头更痛了。
而我妈竟然没有客气地拒绝,她居然真的在一本正经的考虑!
我妈十分歉意地看着他:“可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你上学也累了一天了。”
完了,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动摇了。
“不会,”傅雨希爽朗的笑了,“我功课在学校就写好了,本来就没什么事做。而且您盘子都摆好了,我只要看着她就行了。”他样子真像个懂事的好孩子。
“那真是帮大忙了。”我妈松了口气。
“妈,”我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要不还是你留下陪我吧。”我头本来就痛的要命,要是和这个祸害呆一晚上,明天不烧的更严重才怪呢!
我妈的脸上完全消失了刚才的温柔,一脸严肃地开始说教:“人家雨希都愿意留在这里照顾你了你还撒娇,妈工作也是很忙的。昨天已经没去了,工作积了那么多,一晚不去你知道工资要扣多少吗?”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委屈地想,而且我怀疑这些话很可能都是出于刚才那位刘姐之口。
我心灰意冷地倚在沙发上听我妈对傅雨希交代要注意的事情——“那我就走了,一切麻烦你了雨希。饭菜在锅里一会儿热一下就行了,药在柜子上,你们吃完饭就看会儿电视,盘子放在桌子上我回来收就好。“
“我知道了阿姨,您放心吧。”他乖巧地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这么开心的表情,让我的心情格外惶恐。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更是降至冰点。
这家伙平时那么懒又怕麻烦,今天这么乐于助人,肯定没安好心,十有**是来嘲笑我的。
“哈哈哈,”果然他在下一秒指着我毫无掩饰地笑了起来,,“你这副样子真好笑。”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我烧未退依然通红的脸,还是身上包了好几层的棉睡衣,但无论是哪个我都不会感到高兴。
“嗯。”我懒懒地应了一声,今天实在没有力气去和他抬杠。
可我忘了傅雨希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他看见我示弱的样子就更加得意了,阴阳怪气地叹了口气:“真是没用啊陈简佳,吹了几个小时风就变成了这样。”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冷冷地道歉。
“看看我,”他伸直双臂,光鲜亮丽地转了一圈,“怎么样,这就是人品差距。”
“的确是人品差距,”我白了他一眼,“我要是和某人一样穿着那么厚的羽绒服,现在能打一百个滚给你看。”
一想到他那时在风里骄傲地紧着自己羽绒服领子的样子,我就恨的牙痒痒。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像大爷一样招呼着我:“陈简佳你把遥控器藏哪里了,今天晚上有我喜欢的节目。”
我彻底无语了,这家伙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傅雨希同学,”我拖着病痛的身体把遥控器拿给他,“请问我可以吃饭了吗,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对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对我妈做的保证,跳起来向厨房走去,“我去给你热一下饭菜。”
看到他自信满满的表情,我的心马上又绷了起来。
“不用热了,”想到让他下厨的后果,我及时出手阻止了他,“你就这么端上来吧。”
“可是病人怎么能吃凉的呢?”
我冷笑一声:“我宁愿吃凉的也不要吃有毒的东西。”
“少瞧不起人了你!”他瞪了我一眼,然后气呼呼地进了厨房。
事实证明,激将法不一定都会达到好的效果。
虽然我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视,但是耳朵时刻在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在听到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嗯,再把火开一会儿就可以了,我真是个天才”之后过了不到30秒,就听见他说“啊,糟了……”
我一直都了解,如果能让傅雨希说出“糟了”这个词,那就说明事情真的很糟糕,甚至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所以当他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满脸讨好地端着一盘我老远就闻到怪味的黑乎乎的东西向我走来时,我装作根本没有看见他。
“其实阿姨做的本来就是这样的……”他心虚地解释着。
“傅雨希,”我淡定地看着他,“你相不相信这句话让我妈听见,你以后就再也别想来我们家蹭饭了。”
“好吧,对不起是我干的。”他沮丧地认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