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徐敬旁边的吴氏,在听到老太太的迭声质问之后,亦是一脸的惨白。
老太太自打吴氏进门之后就再没插手过二房的事,老太太尚且不插手了,孙氏这个长嫂自然也不会有插手的道理,因而吴氏进门二十几年,倒是在落月轩里作了二十几年的主。
这久而久之的,她行事便万事只依了自己的喜好,却是渐渐将从前她在娘家所学的那些规矩都给忘了,直到这时被老太太这样质问出来,她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母亲……”吴氏也顾不得自己什么脸面不脸面了,伏倒在老太太的脚边,“儿媳知道错了!”
就如老太太所言,若没有她的步步紧逼,何氏也断不会做出这等的荒唐事来。
想想先前所见的,慧姐儿里衣上那些斑斑血迹,吴氏便忍不住一哆嗦。
那么小的孩子……
她无法想象慧姐儿这些日子以来是怎么过来的。
老太太将心里的怒气都发作了出来之后,倒也渐渐平静下来,她扫了跪在地上的二房三人一眼,“都起来吧,都跪在这里像什么话?”
然后也不管二房三人有没有起来,直接就吩咐了碧玺点了几个婆子去甘华院里将何氏“请”过来。
甘华院离着荣寿堂也算不得远,大概一刻钟的功夫,那几个婆子就将何氏带了过来。
何氏的面上很是平静。
早在采蓝抢了慧姐儿跑出来之后,何氏就知道这件事定是再也瞒不下去了的。
起初她还很是慌张。
毕竟,就算她再如何求子心切,她也知道,自己对慧姐儿做的事,任是老太太还是吴氏,都绝不会轻饶了她去。
不过……
只过了一会儿,何氏就定下心来。
她做了这等事当然不可能被轻饶了,但她现在却有天然的护身符,那就是她的肚子里现在有着徐家的子嗣。
再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可都是徐家的种,难不成老太太和吴氏还能现在就处置她不成?
因而,就算后来碧玺领着几个婆子去甘华院“请”何氏来荣寿堂,何氏也没有任何的慌张。
何氏才一进了门,屋里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叫何氏有些不自在。
她从来都是个鲜言寡语的人,在府里的存在感也并不强,像这样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却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但这不自在也只是一瞬,何氏随即就又重新平静下来。
她往屋子中间一跪,“孙媳向老太太请罪。”
若是按着老太太的意思,她是看也不想看何氏一眼,但这件事总是要解决的,因而老太太倒也强忍了心中的不齿,“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样的狠手,数遍京城各家,大概也只有你一人。”
话说完,老太太就冲着那几个去“请”人的婆子厉声喝道:“把她给我押住了!”
几个婆子一震,哪里敢逆了老太太的意,当即就有两人上前,自背后一手按在何氏的肩上,一手反押着何氏的手臂,再狠狠往下一压。
何氏便发出一声痛呼,身不由己地身子往前倾去。
这显然是出乎了何氏的意料的。
她到底不甘心,一边挣扎着还一边努力往老太太那里看过去,“老太太,孙媳是做错了事,还请老太太看在孙媳肚子里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就在老太太那冷厉的目光之下噤了声。
老太太也是做了几十年侯夫人的人,若要说后宅那些阴私手段,她还真见过不少,也并不是不会用,她只不过是不乐意脏了自己的手而已。
但现在,对着何氏,老太太却觉得任是怎样也都是不为过的。
“你以为你肚子里有了孩子就可以逃过惩罚了?”老太太就像在看什么最污秽的东西一般,眼里闪过厌恶,“我们都再清楚不过了,你为了这个孩子折腾了这么久,又哪里舍得就这样失去了,想来平时也没少费心思让保重自己的身体吧?正好也出了三个月,这一胎只怕也是早就坐稳了……”
说到这里,老太太就冲着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会意,站到何氏跟前,手高高扬起再狠狠扇在了何氏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慧姐儿打的。”老太太冷冷道。
何氏被两个婆子压着,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这一巴掌,除了叫她脸上痛之外,也叫她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
老太太……
并不会因为她有了身孕就对她手下留情。
现在尚且如此了,那将来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她的下场又会是怎么样?
到这时,一直以来都是气定神闲的何氏,眼里这才有了些慌乱。
但又有何人会关心她现在在想着什么?
就连徐承文,这时看着何氏的眼里也只有厌恶,一想到自己枕边天天睡了这样一条毒蛇,徐承文就觉得毛骨悚然。
“现在说说吧,这样恶毒又荒唐至极的法子,你到底是从何人嘴里听到的?”老太太问道。
何氏目光闪了闪。
她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反正,她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处境了,再慌再乱又有何用?
听老太太这样一问,她却突然努力抬头往徐玉见的身上看过去,“说起来,还都要谢谢恬姐儿,要不是恬姐儿领着我一起去了光华寺,我又哪里能知晓这样灵验的求子良方?”
徐玉见眼中有怒色显现。
她会因为慧姐儿之事而自责,但却不代表她会将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更不代表她会任由何氏往她身上泼脏水。
“二嫂这个‘谢’字,我可当不起。”徐玉见道。
何氏也没理会徐玉见说了什么,接着就回忆起那次光华寺之行。
去光华寺求子,是在那次东宁伯府之行之后才有的念头。
那段时间的何氏天天都只想着怎么才能得个儿子,让吴氏打消了给徐承文纳妾的主意,因而一听到徐玉初是在光华寺里上了香之后接着就有了身孕,当然也就起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