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培训三个月后,田襄和马瑞林都被分到了勘探队,唯一不同的是老马被分到二队,而田襄被分到五队。虽说被分了下去,但还属于实习期,工资减半。并且俩人在都市村庄伙租了间房子,由于刚入职还没有外出任务,一天到晚搅合在一起,四眼和猴子时常过来转转,薛雨馨也会过来凑凑热闹,两人蜗居的这个小房间,时常回荡着欢声笑语。对田襄来说,这是一段无比幸福的日子。
时光荏苒,转眼间田襄已参加工作一年半了。从刚参加工作的懵懵懂懂连测量仪器都不太会使的大男孩,成长为勘探队里的年轻有为的中坚。进步的速度之快,别说老队长就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这一年多来,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虽然绝大多数在本省,但距省会却相当的遥远,因此他和薛雨馨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只是电话从没间断过,几乎每天都要腻歪半天。他给薛雨馨讲自己每天见到的和想到的,有险峰峻岭、云山雾海,有窥测到矿脉的狂喜,更有一无所获的失落。她听着、笑着、担心着,她已经习惯、甚至迷恋上了田襄的声音,如果没听到他的笑声,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甚至会被噩梦惊醒。然而,田襄的手机时常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她理解,毕竟在穷山僻壤间奔波,手机信号根本覆盖不到那些地方。
直到有一天他给薛雨馨讲了一直重复做的那个梦,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愈发的频繁了。
“回来好吗?”薛雨馨强按着心中隐隐的担心,轻声问道。
“怎么了?”田襄问道。
“想你了,非常想。”薛雨馨的声音很低,似乎在那边流泪。
田襄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本想给薛雨馨最好的生活,可结果呢?却是长时间的分开。有些愧疚,也有些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下个月就回去。”
挂了电话后,他的心里堵得慌,有种难以名状的压抑令他喘不过气来。走出搭在山洼间的临时帐篷,放眼那郁郁葱葱的群山,“嗷”,他大吼着,想要吐尽胸中的压抑。
旁边帐篷里各探出了个脑袋,胡子拉碴戴个眼镜,眯着眼一本正经低问道:“襄,大白天都发情了?咱还有二斤猪肉,解决一下。”这位胡子男叫余成,四十多岁,在整个队里年龄最长。这家伙经验丰富,专业水平很高,唯一缺点是爱讲黄色笑话,且对面不管男女,都要把黄色内容演绎到极致,甚至每个动作都有生动形象的阐述。因此,队里都敬称他为“老黄”。久而久之,大家似乎忘了他的名字,无论男女老少,甚至局里边的领导也入乡随俗,尊他为“老黄”。听说几年前一次表彰文件上都帮他改了姓。
田襄白了他一眼,还没回话,远处就跑过来个人,“咋啦,咋啦?”是陈伟,另一个队友,黑瘦黑瘦把露出的满嘴牙衬托的超白,三十多岁年龄,却显得极为老相。
“伟哥,别过来,老黄在喷粪呢。”田襄早与他们极为熟络,时常开些玩笑。
“你小子,咋他妈不改口啊,伟哥伟哥的,比老黄还磕碜人。”陈伟大大咧咧地一边骂一边往这边走。
“知足把你,你是咱队里二十多号人的哥,还他妈不知足,怎么改口啊?改成春药?”老黄咧着嘴坏笑着。
“老黄,你别四处喷粪。刚才队长来电话,天黑前返回驻地。”陈伟一边收拾散放地上的仪器一边说道。
老黄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哼了一声,“老杜净扯求蛋,离这么远,再有一个小时天就黑了,这穷山老林能下去?”老黄发着牢骚不以为然地点了根烟。
队里这次派两组进山做前期测绘调研,他们三个一组,从前天起已落脚在这里,原本今天下午就要赶回,可几个数据不太准确,因此三个人简单商量一番,准备再多待一天。要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距离这么远,按理说队长不会下这种毫无道理的命令。田襄感到莫名其妙,“为啥?”
“队长没说,只命令回去。”陈伟一边收拾一边回答。
“你他娘的能干成啥,他没说不会问呀?”老黄白了他一眼,掏出手机拨通了队长杜生才的电话,“队长啊,天都快黑了山头都爬不下去咋返回呀?”老黄咧着嘴,满不在乎地冲着电话说道。
田襄和陈伟没听到队长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见老黄的表情愈来愈严肃,“是!”老黄从地上弹起,抬脚碾灭刚扔在地上的烟头。
田襄难得见到老黄较真,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准备开玩笑。“滚去收东西!快!”他还没出声就被老黄骂了过来。田襄伸了伸舌头,没敢反驳,帮忙去了。
都是些仪器帐篷和简易日常用品收起来并不麻烦,一会功夫几个人打好包裹,就准备上路。临出发前,老黄竟然从黄挎包里掏出了那杆猎枪,全队只有三个人配有这东西,一个是队长杜成才,另外两个都是老队员,其中之一就是这位老黄同志。
陈伟和田襄都是一愣,心里徒然紧张起来,“黄哥,怎么了?”
老黄一边检查猎枪一边道,“妈个巴子,那一组遭狼了,有人负了伤。你俩小子路上要多长点眼,别他妈把那东西当狗了。”老杜一脸严肃地往猎枪里按着子弹。
田襄心中一紧,入职以来听过很多这类事情,今天才算是第一次碰到。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在紧张之余竟然有一丝期盼。“真会碰到那东西吗?”田襄忍不住问道。
“但愿别碰到,那东西难缠,一两头没事,成群可就闹不得了。”老黄顿了一下,大声命令,“走!天黑前赶下山。”
当然,来路大家都走过,心里自然也清楚,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命令。但没人反驳,两个人抬着仪器装备跟着老黄快步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