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了好吃的?”施云洛偏头,目光在两人间流转了圈,直直地看向摆着手的陆童,“不给师叔尝点儿?”他舔了舔唇,眼睛偷瞄着陆童的包袱。
“施,施副将,我没有……”陆童抖着手去勾自个儿的包袱,慌乱地险些摔下马去。
他小师叔怕给人知晓了他是他的师侄,不让他唤他师叔,就是平日里见着了,眼睛都不让他多放他身上,两人……毫不相干的仿若路人。
他想着他小师叔的气定是没消,连“本副将”都不说了,定是气糊涂了。
他心里颤的更甚,再想到他师父若见着他给小师叔撵回了山上去,不定三五年的又不见他了……他眨巴下眼,拿袖子抹了眼里迷蒙的水雾,扯开包袱,“瞧罢,都来瞧罢,我没藏吃的……”他伏在马背上,手上拖着摊开的包袱,满脸的水光。
“你……”
“军师——”
施云洛与姬文行前后喊了声,后者惊诧,前者了然,扶着额叫道,“收起来,打马往北,过了白山直往西行,日落便可下马,替我送封信至山中。”
陆童默念了遍,欢快地叫了声,“施副将,陆童定不负所托。”他三两下将包袱卷了起来,接过人递来的暗信藏了怀里,双腿一夹马腹便奔出了老远。
“总算走了!”施云洛远眺着人不见了影儿,喃喃道,“这回,可得清净好一阵子了!”
姬文行闻声,清亮的眸子直直的地看了过来,施云洛说的声算不得小,他听的极为清楚,“阿洛哥,差军师给何人送信去了?”
“跟我订了娃娃亲的小姐,”施云洛眯着眼,笑的如狐般狡黠,“怎么地,大公子想去?”
姬文行瞬时闭嘴。
……
陆童欢快的太快,他师父谆谆告诫他的三思后行里面的三思少了一思,便没想着他竟是又给他的小师叔哄骗了去。
两日后,他方至白山。
春末夏初的夜,白山的风,冷的不如冰碴子,凉的却似深潭的水。他觅了处老熊的洞穴,缩了晚便又上了路。这日夕间,终是见着处有顶的屋宇,他甩了记响亮的鞭子赶在老熊金虎出来觅食前进得了里面。
他身着劲装,负着包袱,个头虽不矮,过于瘦弱了些,看着有些单薄。甫一进去,数道不善的目光便集了他周身。他缩了缩肩,连打了两个喷嚏,才揉着眼看去,正前方的三个蒲团上仰歇着几个乞丐,往上的供奉的不知是佛或是道的像不见了影儿,留个佛座孤零零的挂着些碎布。往边上的便是或坐或仰的乞丐们,手里攥着晚间的吃食,嚼咽着窃窃私语,见他扫去便瞪着眼看了过来。
他讪讪地笑了笑,瞧着了个没人的地儿便挤了过去。乞丐们的动静更大了,他侧耳听了会儿,未果便取了包袱里的干粮来吃。他垂着眼,不迎着看去也知嗖嗖飞至他身的目光的不善,没来由地,他想到了昨儿夜里见着的财狼和锥子般地紧盯着他的金虎,那兽瞳里发出的光也似这般地贪婪,阴测测又狠厉非常。他嚼了会子冷不防地抬头瞧去,他们便慌地低下了头,如此三番,他亦有些弄不明了。
一个时辰后,夜黑的不见了五指,他倚着土墙,阖着眼假寐。
忽地,身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他半掀开眼皮,半大的小子般的黑影摸着黑往嘴里送吃食。他慢慢地睁开眼,想将人看的更清楚些,奈何夜黑的很,他眼睁了半晌仅看出是个半大的小子。
他占了人的地儿啊,他心里想着,隔日留些旁的予他便闭了眼睡去。睡梦中,他梦着他师父甩了长袖,头也不回地赶了他走,他惊的醒了,便见着个老乞丐正拆他的包袱,嘴里咕哝不停。
他大喝一声,未将人吓跑,隔着熹微的光却看清了身旁小子的脸孔,“啊”的一声惊的山林腾起了片黑压压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