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竟这般的小?
他挑了挑眉,却见那小乞儿手脚并用的攀上了少年的身,而后就抖啊抖的……若不是那少年托了把手,便要掉下来了。嘴巴里还一个劲儿的直呼少侠救命……引得一旁的人连连向他看来。
他“唰”的声打开了手中的扇子,迎着少年不善的目光,回了个自觉磊落的笑。
他皮相不差,不至一两句话便引得小孩儿哭叫不休。脾性也温和,京城年轻一辈的公子哥儿拉出来比一遭,他便是那再温文尔雅不过的贵公子了。怎么这小乞儿听得他问句话,便是这般给吓坏的模样?他都没嫌弃他破了相,瞧他一眼便让他心肝白般不自在不是……
提剑而立的青玖听闻细细的呼救声,轻轻地瞥了眼姬寻。掩下眸中不解,往两人跟前挡了挡,冷冷地瞧着汪仲然,相护之意明明晃晃。
宋礼沉吟了好一会儿,姬家少主是男是女决意暂且搁下,一众人先撤离此地为上。他开口道:“我等先寻处安生地儿歇脚罢!”言罢,便俯身将身怀九龙令之人扛了起来,提了剑往白山深处行去。
“宋礼?”汪仲然愣愣地瞧着宋礼自自个儿跟前目不斜视的行过,连往荣安郡主处瞧亦未瞧上一眼,他扛了“姬少主”,那言下之意便是要他去扛荣安郡主不成?在场之人,一个是出家人,一个是给缠的动弹不得、身量不足的少年,那提剑的侠士怕是没这等怜香惜玉之心,其他的怕更是半点也不记挂,如那浮云般的淡。只余他……老父尚在庙堂、又空着手,身量够长、后半生仍需指着他这会儿子拼出来的前程过活……他缓缓地往昏迷了的荣安郡主处瞧了瞧,那断手侍卫正满眼防备地将他望着……他移上来点打开了的折扇挡了挡断手侍卫的视线,丧着嗓子叫道,“宋礼,那荣安郡主……”见人步伐稳得很,恍若闻也未闻般,他将扇子一收,眼一闭便提了声道,“那荣安郡主你当真放心让我去扛了来?我听我姑姑之意,日后似要将人许给姬少主做娘子的诶!”
汪仲然的姑姑便是当下宫里极为受宠的皇贵妃,贤贵妃娘娘。
他此话一出,一众人便静了。
搂着淳维希脖子不撒手的姬寻当下便决意死也不撒手了。她将脸埋在少年的脖颈,细细的抽气。那面上的委屈尚不及收去,又闻此噩耗,双眼包了包泪,泫然欲泣望向少年。
淳维希微怔,瞧见她可怜的模样,不禁莞尔,拿唇碰了碰她的脸颊。
姬寻躲闪不及,睁大了双眼便见那携了丝血色的唇压了来。顿时,那包泪也包不住了,偏了偏头将那水迹印在了少年月白的衣衫上。
那什广袖一甩,见淳维希抱着人迈了步子,正欲施展了功法将人跟上。听得此话,眸子不由往姬寻望去。那日师父将他叫去莲花穹顶,看了他半晌,将穹顶的红莲撬了下来,撑着口气叫他寻阿泽回莲花寺。
他虽不知那红莲为何物,却也知晓那红莲是极为要紧的。
阿泽既是要回莲花寺的,那日后又如何娶女子过门?
他蹙了蹙眉,罢了!且先好生看着他,如师父所言,他若不听,敲昏了扛回去便是。
“宋礼只生了双手,实无法子再腾出手来,”宋礼顿了顿,接着提步,“只得劳烦仲然兄了,此等救命之事,想来荣安郡主这般的奇女子定然不会介怀!若怕日后姬少主知晓了,与仲然兄生了嫌隙,那也大可不必!宋礼不是多嘴之人,荣安郡主对仲然兄恩义之举便也只是满心的感怀,自不会多言。至于大师,大师是出家人,少侠……”宋礼偏了偏头,看着少年尤显稚嫩的面孔和那双清冷的恍若承了半世沧桑的眸子,肃着面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宋礼届时定为仲然兄澄明!”
大禹隐世之人,哪用的着他多言半字!
他一番话说的在理又在情,汪仲然看看他又看看那什,再看看提了步子便抱着人离去的少年,丝毫未有差自家侍卫抗人的迹象,黯然的叹了口气。他朝着荣安郡主之处挪了又挪,将折扇斜插于腰间,搓了搓手正欲将人扶起,那荣安郡主嘤咛一声,却醒了来。
他咧了咧嘴,轻声问着,“荣安郡主可有不适,姬家军欲入白山,我等还是快快离去,莫碰上才好。”
那侍卫欲言又止,见着自家主人醒来,喜不自胜。正欲禀报,听闻姬家军号角悠然响起,便附和汪仲然道,“郡主,姬家军人多又凶残,这个时候寻来,我等不是对手,还是暂避为好。”
那荣安郡主并非方醒,只是脑中昏沉,无力睁眼。几人方才所言,她听得一清二楚,扫了眼跟随的侍卫、婢女,皆中蛊虫之毒,不能清醒,心中沉痛。她料想侍卫境况应如她一般,不至亡命,遂她颤颤地伸手拽了跟前人的袖摆,求他救人一救。
汪仲然沉吟片刻,若救得醒,自是好事一件。他自来不耐与女子打交道,若这烫手山芋荣安安有其侍卫跟着,便是置于他的视线下看几眼的事,他也乐得做这个人情。无奈的是,他既不通医,也不通蛊,如何行事,真是一筹莫展。
荣安沉了沉目光,瞥了眼将她吓昏过去的鬼畜之貌的小乞儿,心中愤愤。她哑着嗓子央人将那什大师唤来,指天发誓日后再不痴缠,只盼大师慈悲换些可解蛊毒的药丸子与她救人。
“姬家的少主与我太子表哥有些不合,前些日子,我听说姬家少主受我太子表哥连累,受了重伤,下落不明,”荣安郡主说道此处,小心的觑了眼那什,“如今,大师肯与我一同回宴地,原以为大师心似我心,确不知大师此番却是寻姬家少主而来。”她满目凄然,声音嘶哑,“我年纪小不懂事,大师可否看在老太后的面子上不与我计较,若碰上姬家军,荣安定然活不过了。”她嘤嘤的哭泣,推开旁人,跪行至那什袍脚,“大师,大师救命!”
那什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转而朝着中蛊之人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