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四章、化丑为美
“什么?三世子想自己组织部队去救出大世子?”
如果不是得知育王大世子被万大户劫走的消息,穆延根本不会那么快回兵申州,但由于这一突事件,穆延却不得不将自己原本与万大户的“合作”关系变成了敌对关系,这也是穆延不得不撤军的原因。
为什么说敌对?
因为,在万大户劫持了育王大世子后,势必会引起育王府震怒。如果穆延继续与万大户保护合作关系,肯定就会遭到育王府的连带打击。
在面对余容已显捉襟见肘的状况下,穆延原本就很期望育王府的支援,哪可能还因为万大户的关系断绝了获得育王府帮助的机会。
所以,在必须与万大户为敌的前提下,为避免腹背受敌,穆延只得将军队从盂州撤了回来,暂时等待育王府的消息。
为什么要等待?就因为穆延的知州府中还有育王三世子这样一个客人。
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事情或许可以生在寻常百姓家、生在高官大户家,但却绝对不可能生在皇室宗亲,特别是涉及到王位继承权的兄弟当中。
因为有三世子图僖在,退回申州后,穆延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去救援图仂,只能等待育王府从京城传来的消息。
当然,表面是因为图僖的关系,暗地里穆延却也在担心万家庄的地形。
因为万家庄若真是一个便于攻打的地方,别说有没有图仂这件事,或许穆延早就自己抄过去了。可在没找到攻打万家庄的确切方法前,穆延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此突然听到图僖想自己组织部队去救大世子,穆延眼中就露出了惊讶神情。
房中,图僖却一脸义正词严道:“是的,某王兄正在万大户处受苦受难,作为兄弟,某怎能无动于衷。虽然某也知道穆大人为救回太子母亲不会轻易将部队浪费在其他地方,那就请穆大人给某一个编制的名分,让某自己组织和武装部队去救出某王兄。”
“自己组织和武装部队?三世子知道自己组织和武装一只部队需要多长时间?多少金钱吗?”
不知图僖到底想干什么,穆延只听说京城的皇室宗亲喜欢玩马、玩女人,但却没听说过要玩军队的事。即便图僖的理由很正常,好像也没有要从自己手中拿部队的意思,穆延还是有些不理解。
面对穆延询问,图僖却一脸信心满满道:“不管多长时间、多少金钱,某一定要救回自己王兄。”
不管多长时间、多少金钱?
一听这话,穆延全明白了。
原来,图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救人,而是为拥有一个巧立名目、私设军队的借口。这种事或许在其他国家不大可能,但在北越国实行起来却并不困难。因为什么是府官与钦官之分?那就是受朝廷管束以及只受地方管束的官员区别,甚至军队也是如此。
如果说是朝廷军队,那就得由朝廷专任的将领来进行率领,各种饷银、粮草也全都是由朝廷来进行拨给。
可如果方的军队,那就全要靠地方自己来组织。
这虽然容易造成一些富裕地方的养兵为患,但对于总体都处于以战养国状态的北越国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只要什么地方兵员太多,直接将他们派出境作战就是了。
或者说是什么地方的兵太多了养不起,那照样也可以让他们出境去以战养国。
因此,知道图僖是想从自己手中要一支府军名额后,穆延点了点头道:“本官明白了,但三世子你得答应本官,只要是在申州境内,三世子这支部队都必须受本官统领。而一旦出了申州境内,三世子就再不能将这支部队当成申州兵来向人解释了。”
“某明白了,多些穆大人成全。”
图僖要军队干什么?
当然不是去为了救出大世子图仂,而是为给自己将来攒点本钱。
即便图僖自己是没多少钱,但相信育王图濠在知道图僖已从穆延处要到军权后,肯定也会大悦不已。就为了在将来增加一些胜算,肯定也会帮图僖在两年内将部队武装起来。
至于这支部队的规模将会有多大,那就要看育王图濠肯投入多少了。
“大人,晚餐时间已到了,要不我们这就和三世子一起过去”
自从成了穆延的女人后,柳如絮就几乎成了知州府中不是女主人的女主人。这甚至不用柳如絮自己去争取。对于一个缺少了女主人的知州府来说,柳如絮只是自然而然填补了空缺而已,甚至穆勤都不能对此多说什么。
毕竟穆勤只是个小孩子,哪又经得起一个现任盂州第一才女的手段。
而柳如絮现在虽然已不会无时无刻都在寻找与穆延的相处时间,但每遇到吃饭、用餐这种事,她还是要亲自来通知穆延。
只是没想到碰巧遇到图僖来要兵权,虽然柳如絮也有些吃惊穆延的决定,但这也无疑等于穆延为了抢夺回焦玉,已决定将自己命运同育王府绑在一起,至少是暂时绑在一起了。
当然,穆延会做出这种决定并没有太出乎柳如絮预料。
因为与穆延曾对大明公主抱以极大期望不同,在知道余容抢走焦玉后,大明公主的答复居然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几字,这不仅让穆延极感灰心,也次产生了对大明公主的不信任。
“父亲,父亲,父亲你在哪里。”
从房出来,没等穆延一行人去往餐厅,远处就传来了穆勤的急促呼喊声。这立即就让人有些惊讶,却也望了望穆延。
因为不得不说,对于穆延从盂州撤兵的事,最着急的就是穆勤。
虽然不是说每天都要催穆延再回盂州救回焦玉,穆勤与穆延的关系也是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
不知穆勤急着找穆延干什么,难道又是想到了什么“救出”焦玉的方法想向穆延建议?望着穆延,众人都有些说不出话了。
沉了沉脸,听出穆勤的声音正朝房这边赶来,穆延也并没有急于话。这不是说他对穆勤越来越失望了,而是没想到因为焦玉被劫的事情,穆勤竟会如此大失方寸。所以不是为了自己,只为了穆勤,穆延也感到自己应该与育王府合作,尽快将焦玉救出才行。
“父亲不好了,外面出事了。”
“……出事,什么出事?”
随着声音渐渐靠近,穆勤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随着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穆延,穆勤的一句话却让众人全都怔住了。
手捧着一摞卷奔到穆延面前,穆勤就说道:“爹爹,那是孩儿先前从先生家中出来时,现街局都在疯狂售一册卷,而且这卷居然是少师大人的作品。”
“少师大人的作品?少师大人的什么作品?为什么会在申州售。”
看到穆勤手中捧着的东西,柳如絮就满脸惊讶地问了一句。因为在场众人中,现在也就只有柳如絮还没见过易嬴了。
穆勤继续对穆延说道:“卷内容孩儿还没看过,但孩儿也是因为不知少师大人的卷为什么会突然在申州售,这才去找那些局老板问了问。没想到他们都说这些卷是自己突然冒出来的,”
“虽然的确应该是用他们局里的版页印出来的东西,面也有他们各自局的印记,但事实这些卷绝对不是他们自己印的东西。只是因为有人开始卖了,怕落在后面,他们才跟着一起开始疯狂叫卖。孩儿阻止不了他们,只好来找爹爹。”
“……阻止?没看过卷内容,阻止来有什么用?”
对于穆勤表现出来的急切,穆延却是皱了皱眉,好像并不满意地样子。
甚至图僖也一脸惊疑道:“突然冒出来的卷?难道是天英门干的事情?”
“天英门?三世子你说次那两个女人又回来了?”
突然听到图僖说起天英门,穆勤立即一脸的忌惮,仿佛再次看到了乔姐一样。
顺手从穆勤手中拿过一册卷,也是一一递给了穆延几人后,图僖才说道:“如果事情真像穆公子说的那样,这些卷都是突然冒出来的,那就只有天英门才能做到这样的事。”
“不然真是申州城所有局都在售易少师的新作品,除了天英门,谁又能办到这样的事。”
“哪个局又肯将这种好事给其他人分享,让其他人独享?”
好事?
虽然易嬴并没有多少作品问世,但仅凭《三字经》和《百家姓》两篇文章,却已为易嬴在天下赚够了名声。所以手中卷如果真是易嬴的作品,那落到任何局老板手中,不是说他们不会与人分享,又怎会不想要独享地让申州城所有局一起行易嬴的作品。
因此听了图僖分析,柳如絮也看着手中卷的封皮道:“三世子说的不错,如果不是天英门,还真没人能做到这件事,可这《关雎》又是何意?”
名不仅在现代社会很重要,在古代社会也更加重要。因为读、识字的人少,大家对籍内容的要求才更高,不如何,如果一本没有一个合适的名,那根本就说不精品,也都没有阅读必要了。
可搜尽脑海中的知识,柳如絮就现自己对《关雎》两字竟然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易嬴为什么要用这么生僻的字眼来写。
掂了掂手中卷厚度,估计一下卷中的内容多少,穆延就说道:“勤儿,你去叫他们将晚饭送到房来,我们先在房看看易少师写的是什么东西先再说,还有到底是什么作品,才需要易少师通过天英门来这样散播。”
“孩儿知道了,但柳姨也不知道《关雎》是什么意思吗?”
“柳姨确实不知,或许易少师的中会有说明”
听到穆勤称呼自己柳姨,柳如絮脸也绽开了笑容。虽然这并不意味着穆勤已承认了柳如絮取代焦玉的身份,但也等于对她的一种认可。
于是在穆勤回去叫下人将晚饭送到房时,穆延等人却也重新回到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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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嬴写的小说怎样或许不一而足,但包括易嬴的所有妻妾,都承认易嬴的迄今的第一巨著。
不是说作品的内容有多高大,而是篇幅很长。
从幼年写到成年,几乎跨越了一个人的半生生活。所以根据不同人看的度,里面也就有了快慢之分。
好像柳如絮,却是在穆勤叫下人将晚餐端到房来时就已将易嬴小说的最后一页合了,而看得慢的穆延却只是刚刚看了一半。
现柳如絮已经看完易嬴小说,穆勤立即挥手让下人退下道:“柳姨,你看完了吗?这卷真是少师大人写的,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少师大人要让天英门来散播这部作品。”
“这个……”
先是望了一眼还在低头看的穆延,柳如絮才慢慢说道:“柳姨可以保证,这作品的确出自易少师之手,可至于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要不穆公子你也自己看看,或许那样你的认识就会更深一些。”
“这个……,某也很想自己看,可是好多字不认识,柳姨能教某看看吗?还有这名究竟是什么意思?”
“穆公子说这名《关雎》吗?那却是易少师这部作品里的一句词名,却没想到竟会被易少师直接拿来做名。或者说,这原本就是名却被易少师用做了词名。”
“词名?名?那到底是什么词。”
“穆公子你看,易少师的词就在这里,柳姨来念给你听。”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穆勤为什么会在这时独自出门找当初教他的夫子求学,不仅因为穆延已对他的纠缠有些不厌其烦,同样因为现在的知州府中涉及军情的要务太多,不能轻易让外人进入,所以穆勤才被迫前往住在城中的夫子处求学。
但求学归求学,穆勤毕竟是刚刚启蒙,不可能认识太多字,又或者是刚认识就忘了。他或许能看一些《三字经》、《百家姓》那样的简单东西,可若面对易嬴写的这本《关雎》,穆延却连第一页都过不去,这才不得不找柳如絮请教。
而一边为穆勤念着《关雎》这词,柳如絮也在逐字逐句解释给他听。
不是柳如絮现在依旧还想叫穆勤做穆公子,而是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穆延非常不喜欢她将穆勤称为“勤儿”,这也是柳如絮不得不与穆勤继续保持一段距离的原因。
可保持距离归保持距离,当柳如絮说完《关雎》这词的意境时,穆勤还是忍不住偷偷望了一眼柳如絮。
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关雎》竟然写的会是些男女情爱之事,或者说是对女人的仰慕之情。
而在柳如絮为穆勤解释完《关雎》时,不仅图僖和宋阳都已将完,甚至穆延也已满脸阴沉地将卷重重合了。
只有穆勤,这时还一脸兴奋道:“柳姨,这《关雎》真是描写男女之情的情诗吗?既然如此,易少师为何要用它做名。”
“哼”
柳如絮还没回答,听到“情诗”两字,穆延却重重哼了一声。
咧了咧嘴,图僖也是一副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样子道:“穆大人,或许易少师在这本中的确美化了一些余容那厮,但不得不承认,易少师的真正目的乃是为了挽回太子母亲的名节。而且中对穆大人的刚毅形象也是极尽赞许。”
“哼吾知道他是为了维护玉儿的名节,可他既然知道本官性情如此,为何又不肯相信本官能够救出玉儿。”穆延依旧一脸恼然道。
但同为女人,不是说同情焦玉,而是难免带着一些羡慕情绪,柳如絮就说道:“大人,这或许不是易少师认为大人救不出太子母亲,而是大人即便救出太子母亲,恐怕也难以挽回太子母亲曾被余容所劫的羞辱。”
“因此化丑为美,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至少看过这本《关雎》的人都不会太过看低太子母亲被劫这件事。”
“所以这本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而写的,而是为了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而写的。”
“柳姑娘所言甚是。”
图僖也点点头道:“所以,穆大人尽管可以看开些,至少这里面也为穆大人埋下了伏笔,说是穆大人誓不会输给余容那厮,这也是易少师所能做的周全之策了。”
“三世子,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太子母亲、余容和爹爹,难道易少师这卷说的乃是娘亲之事吗?”
“穆公子,这卷写的确实是你母亲亲之事,不过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慢慢再说”
不是说佩服,而是想不到易嬴竟会用这种方法来解决焦玉被劫一事的外在影响。知道穆延的情绪很难一下平复,也不等穆勤答复,图僖就直接将穆勤扯出了房。
而在宋阳也一脸知趣离开后,柳如絮也去将房大门关了。
因为她知道,尽管易嬴在《关雎》中没有贬低任何人,但易嬴在中承认余容与焦玉的关系,却也等于是对穆延的一种伤害。
而要让穆延从这种伤害中真正平复过来,也唯有像中所说,堂堂正正将焦玉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