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明亮的光线从来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昨天晚上她特意看了一眼天气预报，还说是要下雨呢，昨晚上空气闷闷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一场透雨，B市已经很久都没有下雨了，一股子烟尘味儿。
“昨晚妈妈就没有回来，她住在她姐妹家里了。之前给她打了电话她说今天还会晚一点才到家的。”章一皓拢拢她那些调皮的刺进睡衣里的头发，“所以你现在慢慢起床都没有关系。昨晚你一直乱动，是不是没睡好。这里还疼不疼？”他温暖的手钻进被窝里贴着她小腹位置。
他没说的是她刚刚还哭了。她在他面前总是这个样子在清醒的时候哪怕遇到很大的事情也不轻易哭出来。要看她最软弱的时候只有看她不清醒的时候或者是睡着的时候就知道了。
戚嫣的脸红了，昨晚睡着的时候一直有一只手紧紧地贴着她的小腹，还把她扣在温暖的怀里。她的背上都起了汗水。每一个月特殊时期她总会比平时怕热，所以她很不舒服的，睡着了也觉得自己置身在炙热的火焰里才会动来动去的。
“疼……”这样的她格外脆弱。幸福如她，心瓣强烈收缩。手指更是握牢了。
“喔，我在呢。我给妈妈打过电话了，她给我说了一个方子，让我把东西凑齐了煮给你喝。”章一皓能感受到她手圈得更紧了，心里也是幸福满满的。手下的温度略微比平日高些，难怪她会那么难受。
戚嫣抽了一下鼻子，鼻子发酸。空气中有股甜腻的味道吸了进去，胸口的发闷好了些。
“刚刚说普罗旺斯，是不是特别想去？”
她发着楞，好像没听清楚，“什么？……”
“是啊，你刚刚在梦里说了普罗旺斯！美丽的紫色花海，想去了？想去了我们就去。”章一皓在床边坐下来，看着她。
戚嫣也看着尽量和自己目光平视保持一致的他。心里道他又知道什么，这一辈子不会再去了。“我不过是昨晚在你房间里的旅行杂志上看到了，觉得那个地方很好而已……若真要去也许会发觉根本不是那个样子吧！”
很多时候现实总是比理想差那么一步。
章一皓伸手刮了一下她小巧挺翘的鼻尖。上面汗津津的如同沾了露水的荷尖。“好吧，等你想去什么地方跟我说，或者先想好了我们度蜜月的地方，肯定不能是在国内了。这些年马尔代夫去的也不少，芬兰、瑞士这些都不错……”他看着她那个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干脆不说了，“好了起床吧，喝了红枣红糖醪糟水就不疼了。这可是俺妈教的良方保管有用。”
她真想赖着不起来，打了一个呵欠，“章一皓……”
“少来，赶紧的。”他知道她喜欢赖床，今天没什么正事，但是她必须要喝他给煮的红糖水。身高腿长的他几秒钟之间就把她的梳子拿过来给她梳理乱糟糟的卷发。“以前就听说人每天坚持梳头有助于头脑清醒灵活！”
她嘟囔着嘴，伸展一下手臂，放下手的时候顺势拂开了他的手。“我自己来，你去给我把东西盛好！”
章一皓把手上的梳子给她，低下脑袋吧唧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我还想着怎么给你穿好衣服呢……”
闷着头推了他一把，“出去啦！你不出去我就赖床。”
他当真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回头就看到她倒在床上，还滚了一圈，促狭的冲他眨眼睛——那样子得意得眼睛亮晶晶的，纤细的手指骨抓住雪白的锦被花骨朵似的，小巧的纤足从被子里露出来，一转像是凌空的白玉兰。一头栗色头发倾斜了满枕。小脸因为睡醒而呈现酡红色，樱桃似的嘴巴嘟哝着，“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都不骑……”
额，章一皓扶额，怎么跟听见‘世上只有妈妈好’一个效果。
再滚了一圈，惬意的伸展身体。四肢百骸都舒服，如果除去肚子上的痛的话。这肆意导致了小腹处一股暖暖的热流下涌。她赶紧起身往卫生间跑去。拉开柜子，里面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柜子，花花绿绿的……害的她差点找不到自己惯用的那个牌子。
整理好自己，洗漱好出去的时候背上已经起了一层新的薄薄的汗水。重新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睡衣套上，棉质的睡衣，现在她身上的衣服从头到脚的都是章一皓打点的，章一皓总是知道什么是对她最好的，连贴身衣服都是水膜似的柔软，穿在身上极其舒适。……昨晚知道她特殊时期专门从衣柜里拿出长衫长袖的给她套上。还亲自跑到外面去买卫生巾，她看到他提着一大袋子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简直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做的面不改色的在超市挑选卫生巾的。
她走到厨房门口，估计是她的脚步很轻，所以丝毫没有打扰到背对门口章一皓。此刻章一皓正好拿着勺子在搅和灶上锅里的粥，白色是水蒸气被呼呼轰鸣的油烟机给一股脑儿带走了。灶台边上还有一碗褐色的液体也正在冒着汩汩热气。
章一皓一回身才看到站在门口傻愣愣的丫头，“起来了……扒着门框干嘛呢，首先声明没做什么好吃的东西。”
“章一皓……”她叫他。像个没人认领的孩子。
章一皓皱皱眉，“不要用这个小眼神看哥哥我，你那个唱小毛驴的精神劲去哪儿了？”
戚嫣伸出嫩白的手指摸了一下脸，很不自觉的，“我唱小毛驴咋啦！”
章一皓拿起手边的碗给她递过去，“没咋的，挺好的！……喝了它，保管好好的了！”
她拿起碗，褐色的液体在白瓷碗里漾出一圈圈涟漪。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带着药味的甜香浓烈一些。
“不想喝？”他问。
“没有……”
“那就赶紧趁热喝了，凉的对肚子不好！”他转过身去回到灶台边。“其实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我上网查了，有的说生完孩子就好了……吃止痛药对身体不好。”
戚嫣脸色有那么一点点潮红，他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太直白了。而显得她太过矫情了些。
她端在嘴巴边一股脑儿喝了，甜甜腻腻的在舌尖浓得化不开，她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没告诉他其实她早就知道喝这个根本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管用的。
早饭过后，戚嫣接到了白素的电话。白素在另一端百感交集的。她说想不到有一天能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女儿，美丽漂亮大方的女儿。戚嫣能在这一端感受到妈妈的激动和抽泣。
白素说，“十月如果爸爸也知道他的女儿现在就要出名了肯定也很高兴！”
一句话让戚嫣差那么一点就涓然泪下。她努力的吸着鼻子说，“妈妈为我加油吧……”她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但是现在还是没谱的事情。
在爸爸没有出事以前她只想站在最亮最荀丽的地方，爸爸出事后她就想自己应该有一天出人头地让自己的翅膀更硬实一些好为爸爸沉冤昭雪。……然而这个陷害他们家的人是倪婉清，她当时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人。这好像也不妨碍她报仇。
“刚刚松涛母子才离开……还带了女朋友过来。挺好看的一个姑娘，你魏伯母说那姑娘也是公务员，呵呵，两人虽然别别扭扭的倒是也很般配。等等……”白素也许说多了话，就顿了一下。那边传来王霞让白素喝口水再说的话。
戚嫣在这端认真的听着话筒那边妈妈和姥姥的琐碎话。觉得很亲切。
“十月有在听吗？”白素温柔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两分钟了。
戚嫣声音尽量欢快的说，“在呢！”
“妈妈刚刚说道哪儿了……对了，说到松涛女朋友的事情上了。……还有你魏伯母她们也看了你的比赛，还一个劲的夸你好呢，哎，十月算是给爸爸妈妈挣了脸面。你魏伯母说大院的都知道你在参加比赛，说好些人还参与了场外的投票活动呢。说道这里的时候你猜怎么着，那个松涛的女朋友说她们单位的好些年轻人也在关注你的比赛……前日你的以前的舞蹈老师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我们现在的号码的，说让你有空会舞蹈学校去看看，顺便给那些孩子一个鼓励！”白素絮絮叨叨的唠叨。那高兴难于言表似的。
戚嫣心里很是平静，她不过是参加了一个比赛而已。“妈，您身体还好吧？”
“嗯，好着呢……主要是妈妈最近心情很好，一皓给安排的医生定期都会给我做检查。”
“姥姥也还好吧，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姥姥的肩周炎正好发作了。”
“亏你这个孩子有心，你姥姥这段时间内还挺好的。一皓最近忙不忙？”
“没听他说。”戚嫣老老实实的说，“也许不忙吧，这会儿还在家里。他妈妈回来了。”
“咦，那你可得抽出时间多陪陪他妈妈。提前把关系搞好。”白素提醒女儿。
戚嫣这个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脸，手心里的肌肤发烫。“嗯知道了，妈，他……他给我求婚了！”她把视线投到章一皓的方向，章一皓在阳台给她晾衣服，洗好的衣服在阳光下抖开，白色的薄薄的像是羽翼一样透明。是她刚刚换下了的睡衣。
“好啊……哟……”白素在那端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那我是不是要提前准备准备，待会我问问你姥姥去都要准备些什么嫁妆。……时间定了吗？”
“妈……这还早着呢，本来以我的意思是等我毕业后再说的。结果章一皓说就下半年的事情。”
“还早？下半年也得等好几个月呢，这一年才开了一个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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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剃了毛的糯米团子样子很难看，癞毛似的，主要是没有洗澡身上的毛一团一团的。卷缩在一处，身上还搭着一条褐色的毯子。
见佟正粤端详自己，糯米团子微微的支起前爪子警惕的看着他。那个样子分明病怏怏的这会儿警觉起来就稳如泰山了。
佟正粤手上端着一杯水，往后退了一步，灌了一口水，嗤一声，“好好儿的也不会遭这份罪！”
糯米团子是认得他的，但是因为见得不多也知道是主人家的人。就是和佟正粤亲近不起来，之前佟正粤闲的没事在院子里转悠的时候看爷爷拿狗粮喂它，他自告奋勇的要接过爷爷手里的东西，哪知道这家伙一开始根本不领情。还是佟正骁看到后跟它讲了几句，它才卖几分薄面子吃了他手上的狗粮。……用佟正骁的话说他的狗，养熟了的，肯定得听他佟正骁的话了！这糯米团子吃他手上狗粮还是卖他佟正骁的面子。
他仍旧记得但是佟正骁手插在衣兜里那个得意的样子。恨得他牙齿直痒痒。而爷爷在一旁笑的也是很开心。当即表示自己哪天也养一只狗。
现在看到佟正骁和这糯米团子心里真是解气。——养熟的狗也会咬人了。
想到这里他肩膀笑的打耸。幸好自己没有买什么狗来养。他可不想经历这样的下场。
“做什么呢？”身后响起佟正骁的声音来。
他乐的高兴的时候被这突然而起的声音一惊赶紧回过头去，手上的水差点斜倒出来。就看到佟正骁一边扣着袖扣一边闲在在的从楼梯上下来。佟正骁脸上是极度不屑的表情。
糯米团子在这个时候冲着下楼来的佟正骁呜咽一声，好像是讨疼似的。佟正粤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佟正骁没什么表情，倒是那只狗巴巴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看着他。
“咳……早上吃什么？”他觉得这人特别会装，他其实想说这狗到底是怎么咬到你的，不是说养熟了的。
昨天他就问过了，这人嘴巴比一只蚌还严实。就算是用铁钳也未必撬得动。当时那个脸色简直比张飞还黑。所以他还是审时度势的闭了嘴。昨晚他在这儿蹭睡，佟正骁也没有反对，只是丢了一句你自己瞅瞅哪儿能让你挺尸你就凑合凑合……那个时候就轮到他变脸色了，当时就想损人的话谁不会说啊，心里气血上涌，他可是他佟正骁的弟弟。如若不是想到不能回大宅那边他才不会看人脸色呢。
结果就是他晚上在空落落的冰箱里找到一截火腿，一罐啤酒。导致现在起床还满嘴的火腿味。肚子里饥肠辘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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