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也正好,反正冯氏瞅着他们苏家人也像是一丘之貉。
在她们对峙的时候,苏妗便一直在一旁瞧着,眼瞧着苏叔公跟冯氏之间也好似冒了什么隔阂,她当即抚了抚冯氏的手背算是安抚。
苏叔公毕竟是长辈,也倒是当真不好同冯氏计较些什么。
只是闹腾了这么久下来,毕竟是有些不耐烦的。
因为年纪大的缘故,苏叔公说话有些慢吞吞的,苏妗好似从这里头听出了些许的不高兴。
“三丫啊,这事情都摊开在你前面了,你奶也说了,原也是为了你好,你瞧瞧,要我说,这事情说开了,不就是了?”
苏叔公说到这里便站起身来,扶着拐杖的手掌有些微微颤动,那站在一旁一直看戏的妇人当即上前便要扶住苏叔公。
苏妗自然是不会让苏叔公白来走这么一趟的,她眼角余光斜斜的向着门外方向瞧了过去。
听到苏叔公说了这等话,站在一旁候着的大伯娘一家当即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若是当真今日让苏妗给分了出去,村里头人还不知晓到底会怎么瞧自己。
苏奶恶狠狠的瞪了苏妗几眼,那眼神仿若是在说日后再同苏妗算账似的。
苏妗眸光微微一转,在苏奶的身上转了转,而后收了回来。
只是苏叔公还未在妇人的搀扶之下走出几步,便只见门口方向进来几人,打眼扫了这大厅里头的一群人,微微一笑道。“居然这般多的人。”
虽说他用的乃是疑问句,可是旁人总是未曾听出这话里头的半分疑惑。
来人衣袂翩翩瞧来俊美无匹,一身清雅姿态与这等乡野地方格格不入。
苏叔公微微眯了眯眼,待到李珩之走到近前,方才瞧清楚这人模样,不由蹙了蹙眉头,仔细想了一想,方才回忆起这两次宴席上瞧见过这人的踪迹,好似同苏妗有些联系似的,他不由下意识开口道。
“你。”
李珩之的眸光微微一转,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在苏妗的身上微微转了转,听到苏叔公这话,唇角挂出个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辈有礼。”
李珩之面上姿态掐的十分合适,着实让人挑不出错处。
便在苏叔公的注意力在李珩之的身上之时,苏奶的注意力则是定格在跟在李珩之身后的那几个壮汉的身上,他们手里头都压着人,苏奶的目光在瞧清楚那恍然之间抬起头的人后,面色陡然大变。
“我倒是也不想挑这个时间来叨扰。”李珩之笑吟吟的瞅了苏妗额角上头得伤口一眼,在说正事的时候,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殆尽,他沉声道。“只是这混子昨儿个落了网。”
“纪夫人不是说,觉着自己平白无故便遭了罪,我便同县老爷要了个恩情,将这人带来同纪夫人说道清楚,怎么这么许多人之中,偏生便挑中了纪夫人。”
说道此处,虽说李珩之的目光并未挪动到苏奶的身上。
但因为十分心虚罢,苏奶却终归是觉着李珩之今儿个便是来针对自己的,她心里头恨得的紧,她还没老糊涂,李珩之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苏妗今儿个请了叔公来,他便正好将这张道人的同伙一并带了来。
若说两人并未合计这么许多,苏奶却是横竖都不相信的。
只是她确实知晓,李珩之乃是个有背景的,是万不能同对待苏妗似的。
再加上听李珩之这等口气,只说是这犯人乃是从县太爷手里头借出来的,可见李珩之是个有手腕有背景的。
苏奶当即便觉得不知晓如何是好了。
李珩之特意来走这么一趟,自然是要将该做的事情给做好了。
他转过身子,扬着笑道。“这站着也着实不好说道这些,大老远的来了,也不知晓可否同纪夫人讨杯茶喝了。”
听到李珩之这般说,便是要走的苏叔公也不好站着了,只好被苏妗重新请上了上位落座。
出于礼貌,苏妗也唤苏奶做于上位,只是苏奶人浑浑噩噩的坐下了,却是感觉有些坐如针扎的似的,不住的动弹着,似乎不知晓到底应当如何是好了。
李珩之坐下了,等到苏妗给自己上了一杯清茶之后,他喝了一口,清脆的杯盏声扣在茶碗上头,却像是落了重重一锤在苏家众人的心尖上。
不光是苏奶脸色不好看,苏家大伯等人也面上难看的紧。
毕竟陪站了这么许久,好不容易松口气以为到此便结束了,哪里料想,这少东家也不知晓打哪里冒出来的,来便来罢,竟是还抓了个人质来。
刚才苏奶能够说得理直气壮,现下却是不敢这般说的。
“先前同我说的,给你一个机会仔仔细细的再说一遍。”李珩之放下茶碗,似笑非笑的环视了四周一圈,方才将目光投掷在了那低着头做一身普通打扮的中年男子瞧了过去。
他目光虽说不冷,可也不知晓为何,那男子也不知晓为何竟是害怕的抖索了几下,方才磕磕巴巴的开口道。
“我唤作黄东风,同那张道人原本是在旬阳地界犯了事待不下去了,为了偷生我们便商量着假扮游方道士,一路招摇撞骗到了这平新镇上,靠着张道人的一张利嘴,倒是当真过了些好日子。”黄东风垂着头,一点点开始叙述道。
“原本也不是想要做这买卖人口的勾当了,只是。”黄东风说到这里,不由抬头瞧了苏妗这个方向几眼,而后听到李珩之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方才继续开口道。“只是未曾想到这苏家老太太自己亲口同我们说道,有没有”
“你住嘴。”苏奶终于是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当即尖声叫嚷道。“你别胡说八道。”
“怎么,还不许旁人说道了?”冯氏冷笑道。“先前不是说这事情同您没有什么关系,怎么不让这混子将话说完啊?”
听到冯氏这般说,苏奶当即双眼一瞪,瞪向了冯氏开口道。“我们的事情同你没什么关系,你这长舌妇怎么管的那么多?”
冯氏先前又被苏奶数落,又被苏叔公给抛到一旁,只觉得心里头愤慨的很,同苏妗待了这么久,她心里也清楚的很,苏妗今儿既然是将苏家叔公都请过来了。
便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本来冯氏还觉着今儿个怕是自己搀和进去,给搅黄了,未曾想到苏妗竟是还留了后手。
在瞧见了少东家的那一刻,冯氏方才当真放下了心来,现下这骗子已经在这,苏奶也不能像是先前那般任凭一张嘴便数落说道苏妗的不是。
搞的好似,若是苏妗再纠缠下去,便仿若是苏妗不忠不孝似的。“这人在做天在看,是非曲折,苏家奶奶还是不要这般着急定论,且听听这人到底是怎么说道的便是。”
苏奶当即张了张嘴,下意识瞧向苏叔公。
便是苏家叔公有意偏袒苏奶,现下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怎么好再表露的这般明显?
再者说了,他帮着苏奶说话,只是不想让旁人觉着他苏姓一脉待小辈苛责,老不知事罢了,先前直说没有证据,三两句话糊弄过去便也就罢了。
可是现下陡然之间却是弄出了个人证,他便是想要偏帮都没法子了。
“说。”李珩之像是不知晓旁人的那些弯弯绕绕似的,只是轻轻开口。
听到李珩之开口,黄东风不敢造次,只得徐徐开口,将来龙去脉一一说个明白。“我同张道人方才到镇子上,凭借张道人学来的一些符咒,在平新镇上糊弄了两三家人,便被苏家老太太寻上门来了。”
“原本我同张道人合计这乡下地方糊弄一番,这钱倒是不多,便也就懒得动身,可也不知晓这苏家老太太是被心虚被自己吓出了个好歹来还是怎么着,被张道人三两句话将所有的事情套了个结结实实。”
黄东风咬了咬牙,虽说他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是他们原本也是没想起这等心思的。“张道人便顺着这老太太的话头询问她到底是想怎么办,而后听闻这老太太竟是心狠的询问,说是如何一了百了,镇压住厉鬼。”
黄东风咬了咬牙,心里头也是恨的很,万万没想到自己两人竟然是在这个小地方栽了。
“张道人方才动了心思,只说这年头若是将个姑娘家家给换出来,多少能够赚了个外快。”黄东风说道这里,似乎是怕什么,下意识得慌张抬头瞧向了李珩之的方向。
“若非是老太太这般说,我们原本也未曾想到将这人给抬上山的。”
苏妗听到黄东风这般说,不由抿了抿唇,低声问询道。“不知晓原先,你们可是准备将我生生土葬?”
虽说苏妗瞧来甚是柔弱,可是黄东风却也是知晓李珩之不好惹似的,犹豫了许久,还是注意到压着自己的两个壮汉手臂微微用了些力道,额角疼出了些许的细汗后,他方才开口道。
“是,原本是准备将你土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