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头发紧,整颗心都酸涩得难受。
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啊……他们的孩子……
“月儿,再给我生个孩子!”
他低低的话语压了下来,与此同时还有他湿热的唇。
咸涩的味道滑入口腔,苏霁月一颗心也跟着颤动着,她哽着嗓音一面回应着他,一面低低应着:“好……”
月光从窗外爬进了殿内,射的整个殿内光影绰绰,那粗重的呼吸之下仿佛还有还有谁的热泪跟着一起滚落,沾湿了他们新婚的床褥。
*
次日一早,楼宸早早上朝去了。
对于皇帝新婚也没有假期这件事苏霁月虽然表示不满却也没说什么,毕竟现在的他与从前的他不一样了。
新帝登基,勤勉朝政,会在百姓心中留下好印象,尤其是在楼北宇泼过的那么多脏水之后。
苏霁月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自战败之后一直被关在天牢里的那位南帝。
楼宸到底是重情义,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也依旧没有赶尽杀绝。只将他囚在那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从前的苏霁月面对这一切自然是不能做什么,可是今时今日的她不一样了,因为她恢复了记忆,不止如此,她还有暗杀门,有南疆,有皇后,有一国之君的支持。
与她而言,今时今日的她早已非昔日可比。
说起来也奇怪,一觉醒来,突然间拥有这么多层身份都让她觉得不适应,但是这或许就是苦尽甘来吧。
从前受过多少苦,现在,是百倍的甘甜回来了。
不过在南帝之前,她想,她有必要见一些人,比如……莫丽莎!
她苏霁月向来是眦睚必报之人,恩情,她会报,仇怨,她也会报!
对于那个踩过她也对她施过援手之人,她的心思是复杂的,但不论哪一样,有一点她必须让她清楚,那就是,楼宸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劝说这位公主放手,既是对她的报恩也是对她的报怨!
隔着珠帘,当善春将来人领入月宫之内,苏霁月还在里间安静的抚摸着小白的狐毛,一脸惬意。
莫丽莎虽然失去了楼宸的心,但并不代表她会对她卑躬屈膝,尤其是眼前这个女人还曾是她的嫂子。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请安!”
善春在旁边一声呵斥,莫丽莎听了冷笑道:“当了皇后又如何,不过就是替身上位,花弄影,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悲哀么?”
忽的一道声音自珠帘内传出,与此同时,眼前遮着的那道珠帘被婢女抬手掀开。莫丽莎的视线就这么直直的射了进去,待看清珠帘里头抱着一只小白狐缓缓步出的女人一张脸上忽然间就没了血色,满目震惊。
“真的是你?”
女子轻轻浅浅的笑着,手指漫不经心的拂过小白的毛发,懒散无意道:“怎么不是我?丽莎你也是当过战王妃的人,怎会不知道皇上是一个宁缺毋滥之人。他既然肯为了心中的坚守多年不近女色,又怎会为了一个相似之人打破原则?天下面貌相似之人何其多,远的不说就说我那三位姐姐,尤其是大姐,昔日还曾是皇上爱慕过的人,为何皇上不选她却选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我?还有莫不知……”
说到这里苏霁月声音微顿,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对你哥哥的了解应该远远多过我,他是一个轻易动情之人么?攻占南朝半年就带回一个重伤女子,费尽人力物力的救活,豁出性命只为了与她成亲,种种巧合之下,你觉得那女子只是一普通人,真的可能么?如果她没有特殊身份背景,怎能段时间内受得两名人中龙凤的青睐,可能么?”
苏霁月勾着唇边笑得若有似无:“还是你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不断说服自己,宁愿相信另外的可能?”
莫丽莎的眸底出现了绝望的灰败之色,即便她已经猜到了她真正的身份,可亲眼所见却是另外一件事。
瞧清她好端端的立在那里,一如当初那般光芒万丈,她一颗心沉进了谷底,也终于知道自己败在了何处。
她不是败给了她,而是败给了命运。
因为他们二人,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即便你就是苏霁月又怎么样?我哥哥费尽心思救活你,你就回报了这个给他?”攥了最后一点理由,她努力说服自己,即便是败给了命运,但是眼前的女子她依旧是配不上楼宸的,因为她,已经不干净了!
“一个孩子,还不够么?”苏霁月终于抬起头来,薄凉的眸底好似有微凉的雪光涤荡而来,“我和阿宸的孩子,够不够?”
莫丽莎眸底一震,不可思议:“你说什么?孩子……孩子是你和他的?不是我哥哥的?”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她和哥哥之间……
最后的一点据理力争的理由也被掐灭,莫丽莎脸色雪白,再没了半分力气。
苏霁月没答话,但从她的神色之间,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莫丽莎忽然就想笑,笑她自己也笑哥哥。
莫不知是什么人?算尽天下,却为何也与她一般败在了一个“情”字上面?
不,哥哥比她还要惨,因为他明知苏霁月的身份,明知她怀的是楼宸的孩子,却还是将她带回莫秦,悉心照料动用天下之力寻柯叔叔来给她治疗,甚至于,他隐忍到愿意让她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这是何等卑微的立场?
他是莫四王爷啊!在莫秦人心中就是神柢一般的存在,却未了一个女人卑微到如此地步,哥哥啊哥哥,你怎么比我还傻?
“你对他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整整大半年的时光,哥哥为了她独闯冥地,差点就丢了性命,难道这个女人的心是铁做的吗?
苏霁月眸光一闪,回望向她,眸底透了些微冰寒之气:“有与没有,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在我与他的事情上,我从未对不起过他,而对他,那一个孩子,已经足够了。”
说到这儿,苏霁月眸底的雪光似乎就更甚了一分:“既然你今日提到这件事了,那我不妨告诉你,我与他之间就如同当初我离开时所说的那样,早已恩断义绝!”
“你真狠!”莫丽莎忽然满面悲戚的说着,“你和他一样狠!对于不喜欢的人,肆意践踏,可你们要明白,我们也是有尊严的!”
“我们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付出只为对方好,成也好败也罢,都由不得你们来评说,即便你们是我们心仪之人!既然你们如此相爱,那就带着你们的爱见鬼去吧!”
莫丽莎说完,忽然就将手里的东西大力掷出,善春等人只以为她是挥了暗器下意识去挡,可他们还未拦到“暗器”,就听得“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砸得粉碎。
苏霁月垂目看去,只见地上躺着的是节节滴着血的断镯,白玉地面上,这些断镯一片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闵月国的血玉,莫不知送给她的东西,后来被她典当做回南朝的路费,如今瞧见它们躺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就好像是碎裂的人心。
“我哥让我把这个给你,可是我想,现在的你应该也不需要了吧!”
莫丽莎狠狠说完,随后大步离去!
莫秦的人走了,就在当天下午,启程回了莫秦。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霁月丝毫不意外。
走了也好,从此她与莫秦再没有任何关联,而楼宸与莫秦也再没了牵扯!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恢复记忆所带来的后遗症,她自醒来后的这几天常常会觉得头痛。
让善春点了安神香,苏霁月听着她的汇报,眉宇猛然一锁:“这么说来,苏芸被送到了军营?”
“是呢!”善春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这件事情,皇上原本下令不许任何人提及,但是奴婢想着既然如今娘娘已贵为皇后了,曾经的事情应该也没什么忌讳了!”
苏霁月额头越发有些疼了,善春见状,急忙上前去替她轻轻揉着:“娘娘是累了吗?自娘娘醒来之后似乎总是容易倦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