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灵均眸光微闪,在凤栖宫中恍若问道了一股熟悉的草药的味道。
看来,母后的寝宫之中还藏着连父皇都不知道的秘密,南灵均眸光飞快的打量了一眼倾云帝的神色,若有所思。
倾云帝嘴角嗫嚅了片刻,众人都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片刻只见着倾云帝从坐上起身道:既然皇后身子不适,寡人还是先离开吧,皇后你好好养着身子。”末了,又对着殿下垂首立着的南灵均道:“均儿,你随寡人来。”
南灵均抬眸看了一眼凤座上的皇后,又看了看身侧着的钟离晓梦,示意她照顾好皇后莫要失了分寸,复又低声向皇后道别后匆匆离开了凤栖宫,随着倾云帝前去。
一时间,诺达的凤栖宫内仅剩下了钟离晓梦和皇后,皇后身侧的碧云嬷嬷三人。
皇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挥退了身后的碧云嬷嬷,眸光清凉的打量着殿下静静立着的钟离晓梦,没有了先前的慈祥取而代之的是后宫之主的威严。
钟离晓梦经过静心装扮的面上仍旧带着谦卑的笑意,微微垂首立着恍若并未在意皇后悄然的改变。
“梦儿,坐吧。本宫想着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叮嘱你一番。”须臾,皇后冲着殿下站着的钟离晓梦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多谢母后。”钟离晓梦道谢后,抬步朝着皇后下首的位子上走去,实际上两人皆心知肚明皇后将她单独一人留下应该是想要同她叮嘱她与林清嘉的关系了,毕竟林清嘉可是她的亲侄女儿。
“嗯,梦儿入了太子府可还习惯?我看你的性子极为通透想来也应该明白要适应着在倾云生活,太子也需要你的助力。”皇后打量着钟离晓梦的言行,半晌开了口,实际上在她看来,除却一些繁复的原因之外,钟离晓梦此人比嘉儿更适合当太子妃。
想起了躲在太子府中一人闭门不出不敢来见她的嘉儿,皇后心中颇为惆怅,这个傻丫头受了这么大的苦楚,自己心疼都来不及怎的会怪她呢?毕竟像嘉儿那般活泼跳脱的性子,若是留在太子府中也是束缚了她,不知道她的嘉儿还能快乐几时……
如此想着,皇后一只搭在腹部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意识到自己的走神,神情恍惚了一瞬。
"多谢母后的关心,梦儿虽然来倾云不久,但是很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已经习惯了在太子府中的生活。梦儿也晓得梦儿这个太子妃的头衔是怎样得来的,还请母后放心,梦儿定会竭尽全力为太子打理后宅排忧解难,照顾好嘉儿妹妹。”
想来,后面那句话才是皇后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的承诺。如今皇后想要,她便允诺,钟离晓梦清楚的知道如今她还没有实力去违抗皇后的意思,即便是要从中作梗,她也不鞥明目张胆的行事。
“当真是个通透的人儿,均儿有了你想必能省心了不少。”瞧着钟离晓梦如此快的就理解了她话中的含义,皇后雍容的面上闪过一抹满意的微笑。
“母后过奖了,这是梦儿该做的。”钟离晓梦谦虚道。
“嘉儿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如是她走错了什么事情,还希望你莫要计较。这些年她的性子一直都跳脱灌了,连着陛下都拿她没有法子呢!”皇后眸光落在钟离晓梦精致的容颜上,末了,又道了这么一句。
当然,身为掌管三宫六院的皇后见惯了宫里的阴谋诡计,又怎会轻易相信钟离晓梦的话。只不过如今她暗中压迫着钟离晓梦允诺不会刁难嘉儿,即便是明面上的也不可以。当知道嘉儿不能成为均儿的太子妃时,她就早先一步将夏荷送到了嘉儿的身边。
一来,夏荷为人稳重机敏,若是嘉儿在太子府中受到了刁难也可仰仗着是她的人护着嘉儿;二来,也是警告钟离晓梦,即便她成了太子妃,有夏荷在嘉儿的身边也能警告钟离晓梦莫要放肆!
“梦儿不敢,梦儿从今以后会同殿下一般待嘉儿妹妹,还请母后放心。”钟离晓梦忙到不敢,起身向皇后承诺道。
两人攀谈了一会儿,皇后的身子似乎有些乏了,钟离晓梦见状待了一会儿便找个理由退出了凤栖宫。
钟离晓梦走了不久,碧云就从殿外走了进来,动作轻柔的替皇后将盖在身子上的锦被掖了掖,不放心的问道:“娘娘还是躺下休息一会儿吧,同太子妃说了那么久,劳费心娘娘的脸色瞧着比先前还差了许多。”
玉白晶莹的指尖上早就没有了先前的艳丽的丹寇,褪去了护甲,皇后纤细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抚上了锦被之下自己已经凸起的腹部,腹中的皇儿已经九个月了,再过一个月她便能与皇儿相见了,偶尔能够感受到腹中皇儿调皮的踢打着她的小腹,虽然有时候很疼,但是皇后仍旧是心情愉悦,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为人母的喜悦。
“无碍。”皇后摇摇头,温柔的来回抚摸着凸起的腹部,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神色向往地喃喃:“碧云,你说若是皇儿出世了,是长的像本宫好一些呢还是像陛下好些呢?”
皇后的声音很轻,恍如一缕清风散在空中,若不是碧云距离她极近,很难听得清楚皇后低声喃喃地声音。
听了皇后娘娘的话,碧云只觉得喉头哽咽,眉眼酸涩,忙转过身去擦了擦眼眶中的温热的液体,嘴角蠕动了片刻还是没能说出来出世的皇子到底是长的像谁才好一些。
皇后半眯着眉眼,气色虚弱的朝后依在了身后的凤座上,久久为出声。
碧云甚至能够看到皇后娘娘眼角滑落的泪滴,忽然心里难受的不知所云,她只能站在身后默默无声地陪伴着皇后娘娘,用力握了握皇后的手背,告诉皇后她还在。
诺达的凤栖宫恍若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烟尘,从窗棂处流泻进来的一缕微弱的光亮投在了皇后的身子上,更衬得皇后雍容的面上惨白如雪。
“娘娘?”碧玉低声唤道,瞧着皇后娘娘恍若是睡着了一般,碧玉不忍但还是想将她唤醒,娘娘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还怀着身子要多加注意,这样坐着睡着极易容易加重风寒。
皇后并未睁开眼睛,另一只手轻轻地在碧云的手背上点了点,示意她很好并无大碍。
“罢了,本宫还是希望皇儿长的多像陛下一些。”半晌,皇后神色恍惚地道了这么一句就,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碧云听的,说着这话时,皇后猛然睁开了眸子,眸中希冀亮的惊人,将碧云吓了一跳。
不知怎的,碧云总觉得皇后进来的神志有些诡异,却又查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皇后娘娘因为林小姐的事情伤神才会出了这种状况?
“娘娘为何……这样说?”顿了顿,碧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眸光怜惜地落在了皇后憔悴的面上。
跟随在皇后娘娘身边几十载,碧云很是清楚皇后娘娘同陛下之间的感情,皇后娘娘这辈子也是个命苦之人,入了帝王之家又怎样?一辈子也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心还要同无数女子共享一人,而碧云也始终看不透陛下对娘娘的心思,若说是喜欢吗?应当是有的吧,只不过娘娘身后的将军府注定了陛下同娘娘之间永远也不会用真正的夫妻之情,若说陛下对娘娘心狠冷酷,碧云不置可否。
想来,陛下留给娘娘的从来都是痛苦多于恩爱。但是碧云却是没有想到末了,皇后娘娘还是想要腹中唯一的孩子的容貌同陛下相像一些。
皇后心中微叹,喜欢上了一个无情的男人,嫁入了帝王自家,她一生的幸运似乎都堵在了上面,却让她输的体无完肤。尽管是这样,在她心里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这个无情的帝王。
罢了,一腔痴情错付,皆是她心甘情愿。
实际上,皇后想着,如是哪一日自己不在了,即便是倾云帝对她再怎样不好,希望他能够念在同他容颜相像的皇儿面子上,善待皇儿,善待将军府。
“娘娘,奴婢扶您进去休息吧!”碧云低声唤了一声。
皇后点点头,颇有些艰难地起身将身子依在了碧云的身上,一边步子缓慢的走着,一边低声道:“也不知嘉儿怎样了?本宫现在无暇顾及她,碧云你若是找打机会出去,代本宫去瞧瞧嘉儿,好好叮嘱夏荷一翻。有夏荷在,本宫也放心了不少。”
“放心吧,娘娘。待奴婢找到机会出去,便去找大小姐。”自从娘娘称病佛了诸位妃嫔的请安礼之后,凤栖宫外便多了一些盯梢的人,虽然不知是何人派来的,但是娘娘如今身子正虚弱的时候,碧云一直忍着没哟出宫去找小姐,唯恐走漏了风声留娘娘一人在宫中受了委屈。
“凤栖宫外盯梢的人里,有陛下的人,你若是出去了要多加小心。”皇后身子虚弱的躺在了榻上低声叮嘱道,陛下是怎样的人,待在他身边几十载的皇后还是清楚的,虽然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对于皇后久病未出这条消息,皇后知道倾云帝心中还是有疑虑的,自己随口推说得了风寒之症,想必陛下也会差人去查。
那又怎样?既然她敢撒谎,就一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怕倾云帝的暗中查探。
“娘娘放心,您先休息吧!”碧云担忧皇后娘娘的身子,嘱咐她早些休息,又挥手招人将方才熬好的补药端了上来,这是她先前让御膳房准备的补汤,对娘娘的身子大有裨益。
……
南灵均在乾清殿中同倾云帝谈论了许久的政事,待他走出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乾清宫白玉石铺成的长长小道旁,一衣衫明艳的女子背着身子静静的立在小道边。
南灵均的步子猛然止在了原地,心中一阵抽痛,待瞧清了女子的容颜,他俊颜又恢复了先前的冷然。走到了女子的面前,声音低沉:“你若是早就出来了,可以先出宫去,不用等本宫。”
“那怎得行?毕竟夫妻本一体,殿下未离开,梦儿当然也不会抛下殿下独自一人先走。”钟离晓梦明艳的面上笑容灿烂。
南灵均眸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钟离晓梦这是在用她的大度引起自己地注意吗?
“走吧!”
南灵均径自朝着前面走去,钟离晓梦似乎也不气恼,在后面紧紧地跟着,恍若未注意到在侧地宫女们打量着她的眼神。
“殿下,你等等梦儿啊!”钟离晓梦恍若心情愉悦的跟上前去,娇嗔的唤了一声。
……
倾云帝瞧着负手立在窗棂前,他将乾清殿前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尽收眼底,大拇指习惯性地抚上了指节处地玉扳指,低声冷嘲了一声,没有人知道他在嘲笑什么。
“看来陛下似乎有些不满意均儿同钟离晓梦的婚事呢?”一道声音突然处大殿中央传来,沙哑又阴沉,带着尖利的刺耳声。
来去神秘无踪的帝师此时突然出现在了倾云帝的背后,眸光凉博的落在了倾云帝定格的最后一个表情上,颇有些疑惑地问道。
“看来帝师闭关大成了?”倾云帝并没有回答帝师的疑问,反而有些心惊帝师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帝师从未在朝堂上露过面,但师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帝师的存在,而需要帝师露面的情况往往皆是倾云朝堂发生巨大动荡之时,所以朝堂大臣们以倾云帝都希望帝师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桀桀……”帝师漠然的笑了:“陛下当真是好眼力!”
帝师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行踪飘忽不定,连倾云帝都不知道他闭关所在,但是唯一了解的就是帝师同灵韵山上德高望重的高僧弘元大师为同门师兄弟。
明明是同为师兄弟的两人,一人成了屈居幕后辅佐倾云帝王的帝师老道,一人却阴差阳错地成了灵韵山上地苦行僧,佛道两家渊源颇深,但是从未有人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倾云帝敏锐地察觉到只有灵韵山上的弘元大师才能够引起帝师一丁点儿的兴趣,他曾经也暗中怕人调查过两人之间的事情,但是那段历史恍若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一丝查找的痕迹。不过对于倾云帝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儿,只要帝师同弘元大师之间的鸿沟一日不解,他就有法子来拿捏两人。
聪明如帝师,又怎会不清楚倾云帝的算盘,而他心甘情愿的被倾云帝利用来拿捏弘元,毕竟着盘棋,有了弘远的参与才显得更加有趣不是吗?
倾云帝瞧着帝师发生了莫大的转变,心中惊异不已,帝师的功力好像又精进了不少。习武之人皆懂得一个道理,越是精进道最后越是难以突破,据倾云帝的灵识感知,帝师的功力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停滞不前了,如今……竟然发生了这般大的转变,看来帝师同弘元大师之间的恩怨了解也离得不远了……
帝师老道的模样如今变得极为诡异,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早就成了一双血眸,没了瞳孔,远远的瞧着恍若就是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倾云帝眸光瞥了一眼帝师的眸子,只觉得心底一股寒凉之气悄然溢出,不仅令人头皮发麻。
这该是怎样的威压,让人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心悸不已?偶尔转动的眼珠还在提醒着他还有一丝的生气,宽大的的道袍之下那双堪比枯瘦的枝干一般的手,暴露出手背上青紫色的手筋,恍若蜿蜒缠扰的藤曼,密密麻麻停歇不止。
在帝师还未闭关之前,他的模样和通身的气度虽然说不上是仙风道骨,不能与之弘元大师相比,但是放在人群中绝对是令人不可忽视的一人,若是他想要隐藏自己的气息,即便是立于高位之上也极难吸引人的注意。
倾云帝突然对帝师修习的功法产生了一丝好奇,但是瞧着帝师的模样,便知道那是不可取之道,应当时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如此想着,倾云帝心中不禁期盼着帝师同弘元大师对决那日的到来,他倒是想要悄悄想要普渡众生,苦修一生的弘元大师会怎样了解他与帝师之间的恩怨?
“恭喜帝师修为大成,不知如今到了何种地步?”倾云帝上前试探性的问道。
有太监悄悄躬身上前为两人上了方沏好的茶水,将托盘恭敬地举过了头顶奉给两人。
“桀桀……若是陛下想要看看,本尊便让陛下见识见识天兴诀地厉害!”帝师傲然道。
倾云帝眸光闪过一丝冷然,飞快地泯灭在谈笑之中:“帝师,请。”
帝师轻啸一声,声音尖利恍若翱翔九天遇到猎物地飞鹰,周身杀气狂飙,只见着他并未有一丝动作,眼前那个送上茶水地小太监手中的茶水竟然凌空而出,没有一滴一毫的落在地上,反而在半空中缓缓凝聚成了一柄流动的利剑,势如破竹的穿过了小太监的眉心。
毫无挣扎之兆,小太监应声倒地,手中奉着的托盘摔成了碎片,只有面上的惊恐和不甘在诉说着小太监悲惨的命运,怨气颇深。
身后站着的倾云帝明黄的广袖之下,两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眉眼闪过一丝了冷凝。
若是细细看去,可以发现死去地小太监眉心竟然毫无伤处,他面色依旧红润恍若睡着了一般,若不是小太监额上残留地几滴水渍,倾云帝当真会误认为小太监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了。
秒,当真是秒啊!
“啪,啪,啪!”倾云帝面上早就去褪去了愠怒之色,看着屏息凝神地帝师不由得拍掌称赞道:“这天兴诀当真师杀人于无形地利器,寡人在此要恭喜帝师得偿所愿了!”
帝师闻言,发出一声嘶哑地低笑声,似乎也极为满意自己目前所练成的天兴诀,转身对着陛下道:“陛下说错了,应当是同喜。”
倾云帝闻言,神色怔然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了帝师的意思,两人相对而笑起来,一时间诺大的乾清殿中欢愉一片,甚是安好。
“陛下请看。”忽地,帝师止住了笑声,示意倾云帝朝着地上死去不久的小太监看去。
只听着帝师低声黏了一道咒语,打了一个繁复的手势,指尖竟然升腾起一粒指甲大小的血虫。须臾,他动用意念,将自己的一滴血水注入了血虫之中,而那血虫竟然顺着帝师的手势渐渐的钻入了死去不久的小太监眉心处,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倾云帝瞪大了眸子,似乎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大步上前细细打量着,待看清楚了小太监眉心处竟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时,倾云帝的后背突然升起一股冷汗。
“帝师,这难道是障眼法?”倾云帝心中惊异不已,大手习惯性的抚上了指节上的玉扳指。
“陛下莫要惊慌,如此死了多没有意思,不如留着他的性命好好的折磨着,这才有趣啊!”帝师那只枯瘦的大手突然抚上了小太监的眉心,低声低声唤了句:“小子,你可以醒了,记住从今以后本尊就是你的主人了。”
只见着原本倒在地上死去不久的小太监忽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眸中没有一丝神采,恍如一滩死水,他从地上起身神色愣愣地瞧着盯着他笑得甚是可怖的帝师,口中机械地发出了一句:“主人……主人……”对于帝师身后站着的倾云帝视而不见。
倾云帝额心忽地一跳,心头忽然划过一条诡异的念头,强制的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倾云帝面色佯装震惊的看向帝师,难以置信的问道:“帝师这是怎得回事?难道他从最初就没有死吗?”
这怎么可能?先前自己可是探过他的气息的,一个毫无内力不懂武功的人是不可能完全掩饰住自己的气息,逃过他的查探假死过去的!
“陛下息怒,他不禁未死,而且已经忘记了先前所发生的一切,甚至将本尊当成了他的主子。”帝师似乎师颇为满意自己的杰作,心情愉悦的解释道。
倾云帝惊地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忙的上前去验证帝师的真假,应声的唤了句:“小德子。”
被唤作小德子的小太监闻言,神色迷茫的循声看去,抬眼看到眼前一神色惊疑不定的男子正瞧着自己,模样极为惊讶。
小德子没有应声。
倾云帝眉眼沉了沉,小德子是太监总管的干儿子,寻常时日力太监总骨干教导的好,他为人机灵又颇为能干看,是以倾云帝也常常将使唤他,将他带在身边为自己传达旨意,若是按照寻常的时日,小德子绝对能不会香现在这般不识礼数,甚至认不出来他。
没有人看到,倾云帝眉眼的阴沉。
“小德子,这是陛下。”一旁的帝师突然出声道,一旁的小德子恍若受到了某种召唤,突然惊醒。
”陛下……陛下?”小德子机械地唤了一句,起身向倾云帝恭敬地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见状,帝师地笑声更大了,一时间响彻了整个乾清殿,那只枯瘦地手抚了抚灰白的道袍走到了倾云帝的面前:“不知陛下可还满意?”
疯子,真是个疯子!
倾云帝忽然有一种被先帝坑了的苦闷,不明白帝师这种疯子怎得会被选为幕后辅佐他的帝师?要知道帝师的性子很难掌控,如今的性情更是难以揣度,屡屡不将他整个陛下放在眼中,若不是还要留着帝师去对付弘元,他又怎会忍的了这么久容他在自己面前放肆?!
“陛下?!”帝师面色狐疑的唤了一声,血红的眸子眨了眨若有所思。
“帝师当真师棋高一着,如此寡人也就放心了。”倾云帝飞快地缓过神而来,转过身去对着帝师道,原本阴沉地眉眼霎时间云朗风清,一片晴天。
两人攀谈了片刻,倾云帝本想宴请帝师庆祝一番,哪知帝师推迟还有要事在身,改日也不迟。待送走了帝师之后,乾清殿中只剩下了小德子和倾云帝两人。
“陛下。”太监总管应着倾云帝的嘱托,将帝师送出了乾清殿外,回宫复命时便被倾云帝铁青的脸色惊了一惊。
太监总管心中一沉,眸光担忧的瞥了一眼垂首恭敬地立在原地的小德子,紧紧地抓着手中的拂尘面如死灰。
“该怎样处理,你应当清楚。”须臾,倾云帝吐出这么一句话。
太监总管躬身颤了颤,求饶道:“陛下,老奴这辈子也就只有小德子这么一个亲近的干儿子,老奴求陛下看在老奴这么多年侍奉的份上饶了小德子一命吧!给老奴留一个送终祭拜的人儿,小德子如今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他绝对不会泄露出什么!”
太监总管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苦苦祈求道,他四肢伏地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一心想要倾云帝饶了小德子一命。
倾云帝眸光落在了太监总管两鬓斑白地发梢上,恍然想起了太监总管自他少年登基起就跟在他身边了,如今时光恍若白驹过隙,转眼几十载,青丝成华发,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如此想着倾云帝的眉眼似乎软和了几分。
眸光落在了安静垂首立着的小德子身上,倾云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挣扎了片刻,须臾背锅身去不再看太监总管,冷声道:“跟在寡人身边几十载,你也应当知道寡人的秉性。”
闻言,太监总管面若死灰,眸中最后一抹希冀也泯灭在灰色中。
是啊,跟在帝王身边几十载,他才是最了解陛下的人,依着陛下的秉性,即便小德子时无辜的又怎样,宁可错杀一千绝不肯放过一个,这才是他忠心侍奉了几十载的人啊!
虽然知道小德子的结局就是这样,太监总管还是忍不住向陛下求饶,恳求陛下能够饶了小德子一命。太监总管缓缓起身,昏昏沉沉的抬眸瞧着眼前帝王无情的背影,心中一股悲怆只感油然而生。
半晌,才听他声音嘶哑地道:“老奴恳请陛下在给老奴俩人儿一刻钟相处地时间,待时间到了老奴亲自送他上路。”
言罢,太监总管几近哽咽,只觉得喉头酸涩,几乎说不出话来。
时日相处久了,连着身边的畜生都友情,更何况在寂寂深宫之中在小德子身上找到了温暖父子之情的太监总管。
“寡人准了,你们去吧!”倾云帝背着身子,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声音甚至冰冷,甚至连站在他身边神志安宁的小德子都忍不住颤了颤。
“老奴多谢陛下。”太监总管从地上起身,上前将意识恍惚的小德子拉在身后,慢慢地推出了乾清殿。
“吱嘎”一声,乾清殿的房门又被关上了,徒留倾云帝一人留在了诺大空荡荡的殿内。
倾云帝一动不动的静立在原地,明黄的衣摆上恍若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他的眉眼掩映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是周身散发的寒凉还在预示着他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
“陛下。”暗影之中,突然闪现出了一道人影,整个人掩映在黑暗之中并未露面,也看不清楚来人的容颜,只觉得那人恍若与周身融为了一体一般。
“待帝师与弘元的事情有个了解之后,可有把握杀了他?”倾云帝忽然咬牙切齿的出声问道,听着实在是恨极了帝师。
“陛下要杀了帝师?”黑暗钟那人似乎压抑了一瞬,须臾应声道:“属下暂时还没有把握杀了他,不过只要再给属下一些时日尚可一试。”
要杀了先帝亲选的帝师,这可不师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帝师为人武功极高,行踪不定,又心思叵测,若是想要一举杀了他,需要耗费不少心思。
若是此事不慎被人发现,引起的动荡可想而知。
倾云帝本就野心勃勃,多次发动战役想要扩张倾云的版图,民间早就流传着一些关于倾云帝不当的言论;若是倾云帝杀了先帝亲选的帝师这件事情再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倾云百姓极为信奉神灵,就连着当初倾云帝顺利登基都是接着顺应天意的外衣才能够大功告成,这也是倾云帝想要除了弘元而不得只能依靠帝师的助力除去他的原因。
如今,倾云帝之举若是传了出去绝对会被倾云的百姓们批判为逆天之举!这可是会引起举国的动荡!若是其他四国的得知了这个消息,借着倾云动乱之际,定会大举进攻倾云想要从中分一杯羹,这才是祸患的开端。
倾云帝似乎也是知道此举的不妥之处,它所带来的利还不足以让他冒着丢弃皇位的危险去铲除异己。半晌,还是挥退了暗中隐藏的人:“你先下去吧,将你的能力提到足够应付帝师了再来找寡人。”
那人顿了一顿,消失在了原地。
即便是目前不能够杀了帝师,手中能够可利用应付的棋子也是事先防备。对于倾云帝来说,帝师方才的那招让仍旧令他心有余悸,虽说帝师只是在小德子身上做了一个试探,但是谁又能够保证若有一日帝师这招不会用到他的身上?
帝师如今之所以还能够听从他的建议不过是他们彼此都有互相利用的价值罢了,若是失去了这个价值,难保喜怒莫测的帝师会坏了他的大事!倾云帝甚至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小德子那般令人蛊惑心神摆布的模样,那倾云的江山早已经易主他人,他也成了令人摆布的傀儡!
不,他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心性自视甚高的帝师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自己辅佐的徒儿会将自己放在了铲除之列,或许他察觉到了倾云帝的杀心,但是又能奈他所何?他既然能够名目仗胆的炫耀,也就能够暗中防备着他的袭杀……!
明黄的龙袍锦袖之下,倾云帝心口恍若郁结着一团怒火,他心中怒击猛然一掌拍向了帝师离开的那扇门,上好的殿门眨眼之间被倾云帝一章拍成了木屑,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半空中。
门外的小太监们跪了一地,陛下喜怒阴晴不定,对于时常侍奉在侧的他们来说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每每还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两腿发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
……
太子府中,自从两人从宫中回来了之后,钟离晓梦就未再未见着南灵均的踪影了。
“静芸,落竹去膳房已经几日了?”钟离晓梦闭着眸子享受着静芸的手法,进宫半日她就累的浑身酸痛,与其说是身子乏了不如说是心累,应付南灵均和皇后当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想着今日南灵均对她的态度,钟离晓梦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没关系,南灵均,总有一日你会离不开本宫的。
站在钟离晓梦身后侍奉的静芸闻言,渐渐放轻了手下的力道,恭敬的回答道:“回娘娘,落竹她已经去了七日了。娘娘可是要将落竹召回来?”只要娘娘开口,膳房的管事哪里敢不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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