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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生殿中的君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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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纸上用朱砂色或鲜血写一个人的名字,因为它会在无意间变成你对冥界的请求。

生者诅咒死。

死者祈求死。

亡者……

祈求回归。

但是,若亡者的名字被朱砂或血来诅咒呢?

魂双生,执天格,通凡情,然后万劫不复。

——曾经,每一个双生魂的亡者都万劫不复。

《浮罗书》

第一章长生殿中的君王

二月二,龙抬头。宜祭祀,宜出游。

冥界二十四极天第四层。

长生道。

长生殿静得让人心中发毛,微泛淡色血光的一轮明月遥挂在莹紫色天空中,妖异而美丽。淡血色月光落在玄玉砌的长生殿上,更显清冷,也衬得它让人望之而不自觉甘心跪拜。月华下,整个长生道亮似白昼——不过,太阳神东羲的神辉照耀不到的冥司,白天与夜根本没什么分别,只是,白天明月花神的遗姝:明月花盏的神辉光耀大地,夜里,明月盏谢后,圆月东升,月华照亮天地。相同的光辉,同样清冷,可此番清冷,却不比这长生殿。长生殿外,众阴司皆跪伏阶下,同祭那些逝去的君主。这同样的情景同时发生于其他极天,当然,比长生殿更尊崇的、那三个位列长生道之上的极天除外。

虽说除那三道外的二十一极天同祭,可长生殿比起其他极天来,又特殊了些。其他道是君王领祭,就是君王缺位的那几个极天,也由高阶阴司领祭,可长生道却好,不仅君主不在,连那个长生殿唯一的高阶阴司也不在。

长生殿的密殿中,不同于其他殿的密殿,所藏的,不是奇珍异宝,亦非珍贵典藉,它中藏的,只是一汪水,或者说,是那汪不流动的水中盛开的,飘零的曼珠沙华。

冥界,曼珠沙华的叶盛了万年,花其实有万年不现了,现在,藏在长生殿中的这些只是被时间禁制强留下来的花的影子,倘时间禁制被撤去,那般殷红,皆会成为灰尘。

那池旁,一树梨花压枝,清冷疏离,偏偏,斜倚在树下,一腿微曲,一手支头,另一手中提了碧玉酒樽的男子一袭玄衣上绘着大朵的、血色的曼珠沙华,将那树梨雪的清冷荡尽,连带着,那树雪白也带了分妖娆来。可是,妖娆的雪,妖娆的花,却被那男子的一个侧脸压了下去。可这般妖孽的脸,这般妖娆的人,却让人不敢逼视。他身后,墨发如鸦展翅,徐徐的铺了一地,发梢浸入水中,漾着,似情丝旖旎。可是,或有人知,这风月温柔从不与他有关。

这是长生君,是长生道的帝王,是冥君逝后,这二十四极天最大的王。

长生道最高阴司、长生殿佐官若卿低头敛目候在密殿之外,以第一时间听侯自家君王吩咐,不过,他也明白,每年这个时候,他家君王都会独自在密殿中呆一天,根本无须他侯着,但,冥界向来规矩森严,他必得恪守本职。

若卿明白,每年,他家君主都会独自祭奠,千年来,不曾更改。只是,他并不知道他家君主在祭谁,或者说,有什么人值得他祭奠,又有哪个人能得他家君主这样的人凭吊和怀念,若卿着实好奇,不过他尚没有那个问他家君主这种问题的勇气,也没有以性命为代价来满足好奇心的觉悟。

“被囿于这冥界君位千年,也等了千年,祭了千年,可是,到底我忘了我在等谁,在祭谁。当真可笑,绯桀啊,你当真是越活越过去了。”长生君将手探入池中舀了一瓣在水中飘浮不动的花瓣,那丝殷红在出了池水时便零落为埃,连水也从他指缝渗出,一滴不剩。他甩甩手,然后重新端了酒杯,对着映在杯中的自己说道,然后,兀自苦笑。然而笑未落尽,他眉间便藏了刀锋,他刚刚竟感觉到……

他唇边是浪荡的笑。

“竟有阴司挑着这祭祀日回归,有意思,真有意思……”

长生君提酒樽起身,推开了密殿门,见到候在门口的若卿,他脚步未停,可若卿忽见推开的门,却是愣了一愣,未等他回神,那厢长生君的命令已传了过来。

“来,去召集我长生道的阴司去苦海边,咱们呐,去看看哪个人那么会挑时间。”

“诺。”若卿深揖,然后跟了上去,对长生君只在密殿呆了半日这一反常的举动绝口不提。

二月二,龙抬头。宜祭祀,宜出游。

清风微和,倒真如日历所载,今天是适宜出游的好日子。不过,倘若时间可以倒回到今日出门前,何素拟一定会翻白眼对着那张日历来一句“屁”!素拟觉得自己今日一定是犯了太岁,不然,也不会倒霉到把她的郊外一日游给弄成地府游来。如今,何素拟想做的唯一事就是将那狗屁日历给烧了。你说,日历若是准确,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跑到车轱辘底下去了呢?

不过,在素拟看来,死亡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至少,它来得比生活更简单。只一场简单的车祸,就结束了她显得有些悲哀的生命,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就跟睡着了一般。甚至,当她的魂离了肉身,她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有人慌乱,有人看着热闹,但是,她自己却是笑了。

那么多种表情,唯独没有哭泣,你说,她活着是不是很悲哀。

——世人活着,都很悲哀。

青天白日下死去,素拟并未得传说中的无常鬼来将她的魂拘离人世,只是,很突兀的,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座桥——一座斑驳古老的桥。

桥这边是繁华人世,桥那边是阴沉鬼域,而桥下,一泓凡人看不见的冥河悠悠荡远。何素拟作为新生的鬼,本该极眷人世的,可她却望了眼人间,唇角却挑起一抹笑:“如你们所愿好了。”

――如你们所愿好了。

她说,语气有些苍凉,尔后,她竟没有丝毫犹豫的踏上那座连接生与死的桥。而在她踏上后,那桥如突然出现般,也突然消失在人间,她未曾发现,她原本透明的灵魂体渐渐凝实,有了绝骨,有了艳血,额心凝脂般的肤上,一朵殷色的曼珠沙华悄然盛开,灼灼的,迷了人眼,可那花也只是开了一瞬就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她却在提步间并没有注意到。漆了朱砂的隶字,嵌入屹在桥畔的碑上,字迹斑驳,却犹透凛然之意。

——长生桥。

上面写着。

何素拟踏上长生桥,忽视心中惊异。

她死后,走的不是往生桥,也不是奈何桥,而是长生桥。长生桥在她的两只脚都踏上始,场景忽换,两端都成了墨绿的、似朱兰的绿植,忘川河畔,大片海蓝色忘忧草开得明媚,这一场景转变得太突然,连何素拟都有了片刻的恍惚,仿佛,她的身后原本就是那一碧万顷墨绿色的植被,而不是繁华的人间般。

她记得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过关于冥界的描写,说:自望乡台始,殷红的曼珠沙华铺了整个黄泉道,路的尽头,是忘川河,而忘川河畔,大片明媚的蓝色忘忧草曳着大朵的花,开得分明。忘川河上,架了奈何桥,年老可眼睛明亮如小姑娘的孟婆盛着那些亡灵生前眼泪调制的汤,递给将入轮回的亡灵,告诫他们将前尘忘了,待亡灵饮了那碗孟婆汤,前世,他们也就忘了。

素拟度了长生桥,穿越万顷妖植,然后就见了无边无际的海。墨色的植被一直延伸到海中,似水草般轻曳。

可它们不是水草,而是彼岸花。

――无花的彼岸花。

传说中,红花石蒜,曼珠沙华,花开一千年,叶开一千年,花开无叶,叶开无花,花叶生生不复相见;殷红的似血般花,具有勾起前世回忆的魔力,又名彼岸花。

花开彼岸,可顾来生,但是,只一个今生她过得便如此萧索,素拟实在没有太多力气来追究前世。虽然,来了一趟冥界,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彼岸花海,有些遗憾,不过,她觉着,它们不开也好。

浅色的水看着有些渗人,无边无际,也深得不见底,可素拟却觉得这么大的海不起一丝波浪着实有些诡异:而更诡异的是,海面无波,平静的像面镜子,可海面近处的海水中,曼珠沙华纤秀的叶宛如海妖的发,柔柔的荡漾。

很应景的,素拟忽想起前几日她们刚学的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来,其中有句是“软泥土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桥的柔波里,我甘心做条水草。”素拟在想,若是康桥的水似眼前的这片海般诡异,不知徐先生再会不会想要荡漾在水波里,飘啊飘的。

如此想着,素拟一下子笑出声,可笑着笑着,她脸上表情有了一瞬的凝固。她脚下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破开了一道道波纹,直漾到她面前的岸边,复又荡远。

“我自觉认输了,所以去安分的投胎,可是……”何素拟笑了一下,他抬头望向人间,笑容有些戏谑,“你们如果知道我不能如你们所愿的入了轮回,再不是‘我’,你们要怄死了吧。”

“不过……”她收回目光望向前方苦海时,笑得像一个看见了玩具的孩子。

“我不来招惹我,倒有人来招惹我呢。”

“真有意思。”

何素拟闭了一下眸子,当眼睛阖上时,她额上有朱砂印一闪而逝,将她自己的神魂禁锢起来,当她的眼睛再次睁开,她身上再没有那种似神魔附体的威严。

――她的“真我”已经沉睡,现在醒着的,只是最浅显的自己。

何素拟望着前方,唇角带着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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