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son?耿承悦?”
陆明绅伸手合上论文,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先前在g市酒吧里听小默克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不放在心上,那么此时此刻,经过导师roan的强烈推荐,阅读了这人写的一系列论文之后,他不禁对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这兴趣里,包含着一定的警惕。
benson主张动物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同样适用于人格分裂患者,他将人的意识视为一个大型的角斗场,唯有强势人格,才能在“角斗”中胜利并存活下来,主导人的躯壳,支配人的四肢、行动以及思想。
他的理论研究字里行间充满了征服和争斗,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并深信不疑,且案例分析和数据支撑都很充分,具有极强的说服力。
不得不说,如果是在以前,陆明绅或许也会朝这个方向去研究、发展,可现在,在经历了莫长歌这个特殊病案之后,陆明绅并不这么认为了。
“hey,loren,你还在看benson的论文吗?是不是很精彩?”陆明绅回头,就看到金发碧眼的导师roan手舞足蹈地朝他比划。
“是很精彩,但我并不完全认同。”陆明绅旋转椅子将身子回转过来对着导师roan说道,双手十指交叉作思考状,桃花眼里满是专注和认真。
“噢?你竟然不认同!”roan有些吃惊,“要知道,很多研究人格分裂的学者目前都极力推崇他的理论呢!还有你知道吗?他和你一样是华夏人!”
“嗯,知道。”陆明绅在看到论文署名的时候,就已经将benson和小默克口中的天才对上了号,甚至还想起了他的中文名。
“看来你对他还是挺关注的嘛!”roan很兴奋:“对了,上次你提到的那个b,我找了christopher探长打听了,确实有这么一个‘b’的存在,不过没有人知道这是个人还是个组织,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被他们盯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结局,你确定收到的纸条落款是b?没有看错?”
听到这里,陆明绅心里一个咯噔,不确定地问道:“什么叫没有好结局?”
“据christopher探长说,警方大多是在凶案现场发现b留言,也就是逢b出现必有血案。对了,最近一起还是在你们华夏的京都b市,具体情况被封锁了,不过据传是一个女孩儿不幸遭到了凌辱,还被残忍地割掉舌头放血慢慢儿泡在浴缸里死掉。”
割舌头?凌辱之后放血慢慢儿折磨死,怎么听凶手都是个变态。
华夏发生了这么骇人听闻的血案,可新闻上竟然封锁得死死的,这其中,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可说的地方?这b,究竟是何方鬼怪!
这一刻,陆明绅突然无比担心莫长歌。
“我得先打个电话提醒我朋友。”陆明绅连忙向roan致意,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是不是同一个b,他心中始终不安。
只期望即便就是同一个b,这个b也是冲着他陆明绅而不是莫长歌去的。
电话拨通,跨越重洋连接着另一头。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站在花园里的莫长歌惊了一跳,忙放下手中的锄头,朝旁边太阳伞下的咖啡桌走去。
她的手机正放在桌面上。
“姐,你这段时间怎么了,心神不宁的?”莫洛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她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她已经发现好几次莫长歌都处于这种放空的状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种状态,似乎是从秦风走了之后开始的。
难道是想秦风了?最近两个星期都没见两人晚上通电话,想念也很正常吧?
不过还真是难猜……
拿起手机,她扫了眼号码,竟然是国际长途,而且是米国的区号,眉头微动,想到了什么,然后将电话递了过去。
“可能太累了吧。”莫长歌取下手套将手机接了过来,扫了眼屏幕,心下了然,然后接起了电话。
“狐狸,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吗?”
离陆明绅前去米国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几乎每隔一个星期陆明绅就会打个电话给她做远程诊断和恢复治疗。
在默克疗养院和他导师roan的帮助下,陆明绅针对她这种独特的病情立了个研究项目,同时有针对性和阶段性地给她制定了专属恢复方案。
不得不说,治疗真是有效的,因为她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和“莫沫”的有效沟通,而不是任由莫沫神出鬼没,一不注意就剥夺了身体控制权。
这一阶段,主要在于建立和打通联系。
按照陆明绅设计的方案,下一步就是融合阶段,也是方案中至关重要、承上启下的一个环节,到时候,陆明绅将在做好全面准备的前提下,回国亲自为她治疗,主要采取催眠药物疗法。
“长歌,按计划八月底就要开始第二个阶段,我到时候应该能回国,现在你听我说。”
察觉到陆明绅语气里的凝重,莫长歌不由得屏息,总觉得接下来陆明绅会说出些什么重大的事情来。
“最近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出门,公司、家两点一线,让李擎上下接送。”
“怎么了?”陆狐狸怎么突然这么说,莫长歌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记得那个纸条的落款b吗?让莫洛也警惕一点儿,我从导师这里得到消息,这个b说不准是个人还是组织,但凡它出现就没有好事,虽然目前不确定我们有没有被盯上,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一切以你们的安全为前提,记好了,一切以安全为前提!”
尽管陆明绅并没有透露什么,却足够令莫长歌警惕,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以陆明绅那么谨慎并且绅士有礼的性子,不会突然对她的人身自由都做出限制要求。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他怕造成她们心理负担,所以选择不说,而是采取郑重的叮嘱。
“好,我知道了。”
多年默契的老友,不需要过多的唠叨和翻来覆去地强调,莫长歌直接就get到他的点。
说完这个,陆明绅顺便捡起先前关于治疗方案的话题。
“关于你的治疗方案我还需要再验证一下,否则一旦催眠失败,极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糟糕后果。最近我在看华夏心理学家耿承悦的理论,他主张强者生存,人格也是如此,但长歌,我认为你和小沫并不需要你死我活的敌对,与之相反,我希望你们走上一条融合的路,长歌你相信我吗?”
电话那头竟然陷入了沉默,陆明绅有些奇怪,还以为是信号不好,拿开手机一看,通话还在继续,又喊了声,电话那头才有了动静。
“你说什么,耿承悦,心理学家?”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甚至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怎么,你知道?”陆明绅察觉到了莫长歌情绪的异样,有些疑惑。
“没,没听过,”莫长歌忙不迭地矢口否认,扯了个谎,“就是有华夏人在心理领域比你陆狐狸还出名,我觉得有些吃惊。”
说完,她松了口气,紧接着心脏提得更高了。
希望这只敏锐的狐狸不要察觉到什么才好。
她这个月一直有些焦虑,正确来说,从陆珏家回来之后,她就陷入了一种煎熬不安的状态。
那种被人强塞秘密又无法宣之于口的状态无比折磨人,正因为料到了这一点,陆珏才敢肆无忌惮地向她吐露吧?
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让她的好友受到半丁伤害。
好在隔着电话,莫长歌及时收敛了情绪,陆明绅并没有听出来,两人又扯了些别的,这才挂了电话。
“姐,怎么样,陆……什么时候回来给你治病?”莫洛问道,她知道刚才打电话来的是陆明绅,却连名字都不愿意叫完整,可见想要划清界限的心思。
莫长歌叹了口气,“月底吧,不过估计要往后延迟一些。”
按陆明绅的说法,月底应该能回国,这个“应该”也就是说如果验证过程中发现问题,也许就会延迟。
心理治疗本来就是个漫长的过程,所以莫长歌倒也不急于一时。
“延迟?”莫洛皱了皱眉头,心底里突然有些空落,却不知道是为莫长歌的病情还是为那个人的迟迟不归。要知道,陆夫人甚至还来找过她打听陆明绅的下落,也真是……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男人也真是说走就走,果决至此。不过说到延迟,她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
“对了,今早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
自从将莫长歌推上董事长之位、平定了莫氏置业内部的权力之争以来,莫长歌就变得相对清闲了一些,至少周末保障了。
倒是莫洛,接下了莫氏置业这个大摊子不说,还有祁连川留给她的那一堆劳心费力的产业,一时间她如陀螺一般,周末都在各种人脉圈里走访。
这不,这个周末,莫长歌心烦意乱,索性抽时间来将被台风摧残的花园重新整理了。
放下手机后她又重新戴好手套、拿起锄头朝花园走去,听到莫洛这么一说,不由得回过头来问:“什么消息?”
“今天早上成晞和安氏集团突然向婚宴邀请的各界人士道歉,因安千黛身体状况不佳,怕影响胎儿正常生产,所以推迟了婚礼,也就是说,成晞和安千黛明天的婚礼至少会被推迟到年后去了。”
莫洛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很纳闷儿,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不就是参加一个婚礼吗?安千黛就那么宝贝?脆弱得连婚礼都参加不了?而且以她的立场来看,她怎么都是着急结婚的那个人吧?现在竟然让父母站出来和成晞一起宣布推迟婚期,姐你不觉得奇怪吗?”
莫长歌有些僵硬,看着花园正中央那个被填得差不多的树坑,一时间竟然有些五味杂陈。
那棵被台风连根拔起的梨树,已经被她挖出来丢了,如今只剩下这么个坑,彰显着它曾经的存在。
“没什么奇怪的。”她走上前去,声音轻得散在了风里面。然后抡起锄头,继续开始填坑。
一铲一铲的泥土朝坑中抛洒过去,这一刻,她填的不单单是个泥土坑,而是心里的沟壑纵横——那些青春凿下的深刻痕迹。
不用想,安千黛怎么可能答应,应该是成晞。
她想起那次病房里成晞说的话,如果安千黛真用自己“弑父”的视频威胁了成晞的话,那么他俩这个婚,只怕不仅仅是延期的问题,恐怕压根儿就结不成。
之所以现在外界听到的是延期的消息,估计还真与安千黛身体有关系,与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安氏夫妇的出面,保的只怕是自己小金孙的顺利出世和安千黛的情绪稳定吧!
不得不说,莫长歌的确长了颗玲珑心,很多事情,她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望着莫长歌抡着锄头一上一下极有节奏地填坑,莫洛轻叹了口气,先进了家门。
大约过了小半个小时,莫长歌弄完进了家门,对着坐在沙发上阅览方案的莫洛提议道:“下个星期三我们去趟陵园吧。”
莫洛回过头来,抿了抿唇,应了声好。
8月13日和8月17日,分别是颜云笙和莫辞渊的忌日。
七年前的那个夏天,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她们姐妹,至此,莫长歌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而莫洛,则是再次变成孤儿。
转眼,竟然就整整七年了。
一顿饭,两姐妹都吃得有些压抑。
这一刻,莫长歌突然无比想念秦风,但他最近接的那部军旅戏,导演要求十分严格,目前正趁着夏季在荒漠里取景,那里是出了名的荒无人烟,以至于秦风的电话长期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她都快有两星期没联系上他了。
演员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一想到秦风在那种几乎要赶上无人区的荒僻之地施展拳脚、拍摄戏份,她就难免忧心。以前不觉得,现在真把人放进了心里,才会懂这种心疼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有多么的糟糕透顶。
再想到他曾经走上影帝的拼搏奋斗史,更是不知道遭遇了多少困苦险境,更是心疼。
果然,不能再想了。
饭后,莫长歌强迫自己转移思想,不去想那些沉重的、担忧的事情。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就算是爸妈在天之灵,也更乐意看到她开心快活地过日子。
去了书房,她打开画册,继续开始构想她的“古装大院”。
秦风不是想在彤云湖旁边建一座属于他俩的小院吗?地她已经买下来了,彤山影视城的方案也顺利过会,由粤海投资的古风酒店也提上议程。
她将古风酒店的选址最后定在了彤云湖旁边,而她未来的小窝,那座构想中充满灵气的古风建筑小院,将会与整个古风山庄融为一体,却独立在湖心小岛上,自成天地。
这,是她给秦风的惊喜,也是给自己的礼物。
笔端流连,她将自己从小梦寐以求、天马行空的想法融入其中,谈不上设计理念,不过是一腔执念而已,然而这执念,却令她整个人如同陷入了一场疯狂燃烧自己的行动中,只要一去想,就忍不住狂热躁动,跃跃欲试。
令她觉得无比幸福的是,秦风竟然记得她的想法,并且无比支持她。
就好像一个踽踽独行的人突然发现有人一直默默地跟在身后,循着她的足迹,无声地陪伴和支持。
那种暖心的感觉,令人感动又震撼,所以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未来,她的规划里有自己,也有他。
她将创造出一个属于他们二人的独家记忆。
就好像他问自己:还想写吗?
过去那么久了,也只有这个男人,才会问她这么一句。
思绪随笔翩跹,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越是分开,越是冷静,越是发现更多她曾经因为思维迟钝不愿去发现的被掩埋的情感和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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