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其茗在爸爸劝说下,坚定了进一步专研林业技术的决心。“横岭庄”给他提供了这么适宜研究林业的环境,他怎么能不好好珍惜呢。
冯其茗每天起的很早,然后就去离场区比较近的东山和门头山,去观察各种动、植物,一边观察一边写记录,就这样他写下了大量的动、植物观察笔记。由于有了自己的目标和追求,每天也是忙忙碌碌,冯其茗两口子打仗的次数又减少了。
天气逐渐转凉,一转眼又是一年的秋天到了,“横岭庄”四面的群山披上了彩色的盛装。层林尽染、五彩斑斓、景色宜人。
门头山更是叠翠流金、绚丽多彩。一群群的大雁,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衬托着门头山的背景,面向广阔的蓝天,展翅向着南方飞去。还有一群群的绿头野鸭,会在南飞的途中停下来,落到“横岭庄”的池塘里游弋,夜晚就栖息在河心的芦苇荡里……
田里的庄稼成熟了,丰收的庄稼也引来了山中的狍子、马鹿和野猪。这些动物趁着夜色,潜入庄稼地偷粮食吃,每到这个季节大队的干部和宿舍的年轻人就会组成夜间巡逻小分队。潘建柏队长、高凌风和巡逻队员们带着猎枪,在还没有来得及收割的庄稼地里来来回回的巡逻,驱赶这些贪吃的家伙。
临近西河的庄稼被糟蹋的最严重,那里已经成熟的大豆,成片、成片的被马鹿啃食,这种动物极为敏感,警惕性也极高,每时每刻都会转移地方,不容易发现他们的行踪,等到发现时,它们已经吃饱喝足,逃之夭夭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快收割速度,用最短的时间抢收完毕。
秋天的早晨,天刚刚蒙蒙亮,人们就进地了,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才收工回来。只有当所有的粮食全都收回到场院,秋收才算结束,干部和职工家属才会长长的舒一口气。
收下来的粮食像小山一样堆放在场院晾晒,东一堆、西一堆整齐的分着类,场院中间有一盏广场灯,彻夜明亮,照的场院像白天一样。
仓库每天都安排有人值班,守护着金灿灿的大豆、黄澄澄的玉米、黑白相间像宝石一样的葵花籽……
人们把晾晒好的粮食装上袋子,一袋一袋码整齐,装上车全部送往总场粮库。送粮的日子里,二狗子和户先进每人开着一辆胶轮拖拉机,每天下山往返一次,送走的是大豆、玉米、小麦和葵花籽,拉回来的是大米、白面和豆油。
分粮的日子里是幸福的,每家每户来领粮食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丁泰华和会计秦林也迎来了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时刻。
送走的粮食要出库、计秤;拉回来的粮食也要入库、计秤;分出去的粮食还要计秤。丁泰华和秦林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可看到大伙高兴地拿着米袋子、面袋子、拎着豆油桶高兴而来,满意而归的幸福样子,丁泰华觉得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横岭庄”粮库里的粮食实行配给制,职工一类每人、每月大约分三十六斤粮食,二类能分到三十二斤,家属三十斤,孩子比家属减半。
这样的数量基本也就是解决了温饱的水平,每家、每户都没有多余的粮食。即使这样年年丰收的日子里,也还有个别的人家依然要领救济粮,生活还是非常困难的。
张丰守家就是一个例子,他们两口子只有老合一个人是职工,媳妇是家属,家里有六个孩子,老大是男孩已经十八岁了,由于小儿麻痹后遗症,依然没有处对象。中间四个都是姑娘,最小的也是个男孩。
孩子们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年龄,队里分的粮食根本不够一家人吃。每次分粮的时候管理员丁泰华都会按照潘建柏队长的吩咐,找机会偷偷地多分他家三斤、五斤的粮食,又生怕被别人看到有意见。老合每次领到潘建柏队长给特批的粮食心里都是热乎乎的,可是这样也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总场粮库给的救济粮是玉米面,老合就会把领到的救济粮换成黄豆,回到家里把黄豆炒熟,他家每天吃饭之前,先要每人分一小把炒黄豆。吃完炒黄豆以后一家人再围坐在一起吃饭。在他家这样的生活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虽然不一定会吃的很饱,但一定不会饿肚子。
老合嘎嘣、嘎嘣地嚼着炒熟的黄豆,一股浓浓的豆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很香很香。可是再香的味道,老合咽下去的滋味都是苦涩的,这是来自内心深处的苦涩,一种无可奈何、心有不甘的苦涩。
虽然老合在队里很能干活,有一身的力气,一个人顶得上两个好劳力,可是干的再多也没有用,一个一类劳动力最高工分就能换每月三十六斤粮食,多干了也不会多分。
他认为这个分配方式对于他家来说不是很合理,凭他一身力气,如果自己单干,让孩子们吃饱饭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怎么才能这样呢?那可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啊!面对现实他真是没有办法,无可奈何。
老合常常因为害怕孩子们吃不饱饭而苦恼,他经常去大队部找傅属记,谈他家的实际困难。傅属记总是劝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些吃苦耐劳,真正付出辛勤劳动的人们好起来呢?傅属记有时候也会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一天,轮到张丰守和黄朝举在场院值夜班,看到场院堆得高高的粮食,他常常想,如果把地都分给每家、每户单独去耕种,这里的粮食可能还会堆得更多。
夜晚,老合依靠在广场灯杆下,借着明亮的灯光,他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张丰守多么渴望,能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种啊,但是在那个年代,土地都是国家和集体的,单干是坚决不允许的,这是很危险的想法,有时候他也会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到,禁不住打个寒战。
正当老合沉迷于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打在自己脸上,而且越来越多,噼噼啪啪的落在脸上、身上,他不停地用手扑打着,顺手捉起两只,一看是蛾子。
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蛾子,吓得他从地上轱辘一下子蹦起来,大声地喊黄朝举,“朝举,朝举!来蛾子了!你在这里看着,萧正去属记家报告去!”说完撒开腿飞快的向傅属记家跑去。
接到张丰守的报告,傅属记、潘队长和所有的干部都来到了场院,场院里广场灯下,大道两边的路灯杆下,伴着明亮的灯光,成群的蛾子扑棱扑棱的上下飞舞着,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傅属记紧锁着眉头,这么多年来,他和大家一样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蛾子,而且集中爆发的这么厉害,大家议论纷纷,你看看萧正,萧正看看你,都无奈地摇着头。
问题已经相当严重了,如果不及时扑杀,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人们用惊恐的眼光看着傅属记,希望他能想出好办法。
傅属记的脸上本来就长满了麻子,现在阴着脸,更加难看。他很严肃地问冯其茗,“冯其茗你是搞林业的,你看看,这是什么蛾子?有什么好办法进行扑杀吗?”
冯其茗仔细地观察着,他捏着蛾子涨的鼓鼓的肚子,对在场的人说,“大家看看,注意一下,这蛾子肚子里面全部都是虫卵。”
大家也都认真观察着抓在手里的蛾子。果然,有的蛾子趴在人的手上还不停地抖动翅膀,蠕动着大肚子在产卵,产出的卵象深褐色的高粮米粒一样大。
冯其茗对属记说,“傅属记,如果萧正没记错的话,这种蛾子的学名叫天蚕蛾,它的主要特点是体型短粗,翅展十二到十五公分左右,翅膀呈浓艳的褐色,大家看一下,蛾子各翅中央的拟眼纹有鲜艳的桃红色。”
大家仔细一看,果然和冯其茗说的一模一样。
冯其茗接着说,“这种蛾子喜好夜间活动,晚上有趋光性,这也是为什么在灯杆下聚集了这么多的原因,不过它们产下卵后就会死亡。天蚕蛾主要分布于中海拔的山区,咱们‘横岭庄’的地理和气候条件就很适合它生存,但是在通常情况下这种蛾子的栖息量比较少,这么大规模的出现是极为罕见的现象。”
有人问到,“那可怎么办呢?这么多蛾子,要是吃起树叶来,两天不就把咱这儿的树啃光了啊。”
冯其茗又说,“这个不用担心,蛾子破茧后就不再进食了,这种蛾子的主要危害不在成虫,而是幼虫,成虫产下的卵会在第二年春季孵化,幼虫在地下会啃食树根,钻出地面后爬到树上啃食树叶。对森林的破坏性很大。”
大家听到冯其茗的讲解,更加害怕了,那不就是说,明年春天就会闹虫灾吗。这可怎么办呢?大家议论纷纷。不知道从哪飞来这么多该死的蛾子,大家不停地咒骂着。
冯其茗又说,“天蚕蛾的产卵期很短,一般也就是三到五天左右,最好的办法是用杀虫剂,高浓度大面积喷洒,争取三天之内,全部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