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伯奢的儿子吕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大厅,介于他的人品,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为了成为“万户侯”,已经偷偷地溜出去通风报信去了。于是赶紧将我的想法告诉了身旁的陈宫:“公台,那小子不见了。”
“哪个小子?”陈宫不胜酒力,此时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吕义!”
“什么?”陈宫听到吕义二字,酒顿时醒了大半,扭头看了看吕义的座位,果然是空的。
“这小子该不会跑去通风报信去了吧!”陈宫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很有可能,这家伙一直都想出人头地,孟德这次自己送上门来,反倒成了他升官发财的最佳良机。从我们一进入吕家庄,他便一反常态,对孟德百般示好,想必一来是为了刺探我们的虚实,二来就是为了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呵呵~~~~真没想到这小子会愚蠢到这个地步!怪不得他读了这么多年书,也难求得一官半职。”陈宫一阵冷笑。
“公台此言何解?”
“就算他引来官兵又如何,到头来只会害得他吕氏一家与我等陪葬,他自己也难逃一死。真是愚不可及啊。”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要我说我们三人现在就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不过孟德不一定会赞同我的意见。”
“你是说我们抛下吕家人自己逃跑?”
“那逸兄弟你有什么更好解决办法吗?”
“我没有……”
“这样,我问你个问题。吕家,或者说我们陈家与天下百姓比,孰轻,孰重?”
“自然是天下百姓,可是……”
“没有可是,倘若孟德发生什么不测,枉死的又何止是这数十个人。逸尘,凡事都有取舍,当以大局为重。”
“我们说这么多有用吗,走不走还不都看孟德的意思?”
“只要不让孟德发现吕义不在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离开。”
“请便吧。”陈宫说的没错,我们不可能带着吕家上下几十口跟着我们跑路,这样做的话,一个都跑不掉。但如果执意留下来,那也只是白白送死,我和陈宫死了无所谓,曹操如果死了,这历史就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这个罪过我们谁都担当不起。但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是不是太无情无义了,我们岂不是要为这事内疚一辈子。难道做大事的人就必须背负这许多痛苦,难道真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快……快走!有官兵……”就在这时,吕义突然出现在大厅门口,话刚说完,就一头扎了进来,瘫倒在地上,胸膛被三只利箭贯穿,身上满是血迹。
吕家上下看到这一幕,又是惊恐又是悲伤,顿时手足无措,一齐盯着孟德。
孟德看到此景,急忙上前将吕义往里抬了抬,然后迅速的关上门,我和陈宫也立即拿起兵刃,靠在门前看着外面的动静。可外面除了一匹满是血污的白马之外,什么都没有,看来官兵还没有到。
孟德半蹲着,将吕义的头倚在他的膝盖之上。吕老爷子也连滚带爬来到吕义身边,瘫坐在地上,痴痴的看着眼前这个快要咽气的儿子。
“对……不起……咳……阿瞒……以……前是……我不对……是我……”吕义每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就必然吐出一口鲜血,溅得自己脸上,以及孟德身上一片深红。
“什么都别说了,我明白,我明白……”孟德从怀中掏出方巾,边说边替吕义擦拭脸上的鲜血。
“不……你听我……说……咳……我……没有……出卖你……咳……是……吕……方……对……不起……咳……我……咳……咳……没能……阻止……咳……咳……他……你……们……快……”走字没有说出口,吕义就咽了气。吕方,谁是吕方,难道官兵不是吕义引来的吗?
“这……个逆子啊,咳……咳……咳……”吕老爷子也在一旁被气得一个劲的咳嗽。
孟德将已故的吕义慢慢放在地上,突然站起身,对我和陈宫拱手说道:“吕家上下就拜托你们了,带他们去陈留,找我爹爹曹嵩。”
孟德说罢,提着手中宝剑便开门朝外走去。
“阿瞒!你回来!咳……咳……”身后的吕老爷子焦急万分,但此时他的身子十分虚弱,已经不可能站起来了。
“我们走!”陈宫说着便去扶老爷子,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服曹操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曹操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
此时,门外的孟德已经骑上了那匹白马,朝远处的点点星火驰去。我知道,他是想将官兵引开,为我们争取时间。这是唯一的办法,官兵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曹操,谁与曹操在一起,今晚就必死无疑。分开走,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来!”我一手抱起吕义的儿子,一手拿着斧子,首当其冲的带着吕家上下三十七口人,从后门陆陆续续的撤了出来。
不远处,星火已经调转了方向,看来曹操已经成功绕到了他们身后,将他们牵制。
“阿瞒……”吕伯奢看着远处点点星火,不觉老泪纵横。
“都怪吕方这个逆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下这个祸害!咳……咳……咳……”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一个叫金秀的女子,因为家乡闹瘟疫,沦落此地。当时吕老爷子正值壮年,见她可怜,便留在吕家庄,做了个贴身丫鬟。这金秀人长得漂亮,又乖巧能干,再加上老爷子原配夫人也已经亡故多年,在寻得女方同意后,老爷子便娶了这个金秀做妾侍。可成亲之后没多久,这金秀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尖酸刻薄,刁钻蛮横。吕家上下,都被她搞得鸡犬不宁。可老爷子一向随和,虽然看在眼里,却又碍于夫妻情分,不好发作。谁知后来,这金秀变得更加不可理喻,不但在外面养了小白脸,而且还与他诞下了一个野种。老爷子终于忍无可忍,在众人劝说下,将这金秀下了猪笼,沉进了湖底。金秀死后,吕家上下都劝老爷子将这野种也一并解决掉,以除后患,但老爷子心软,还是将他留了下来,取名吕方。吕方从小到大,受尽吕家白眼,就连下人都瞧不起他,表面上叫他一声“二公子”,私底下却都称他为“野种”。久而久之,吕方对吕家上上下下恨之入骨。这一次,终于让他等到了,能将吕家置之死地的良机,他当然不可能放过。趁大家不注意,吕方偷偷地出了大厅,快马加鞭赶去城里报信,对他来说,什么千金,什么万户那都不重要。只要这群逼死自己亲娘,害自己受尽屈辱的人都死掉,就算赔上自己这条小命,那又何妨。吕义虽然发现了吕方异状,跟着寻出去,但吕方怎么可能听他的劝告,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吕义拼死回吕家示警,吕方却带着官兵来吕家索命。
当我将吕家人口中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组成这个完完整整的故事之时,天边已经露出了一丝曙光。我们走了近四个时辰,官兵还是没有追来,看来孟德此时一定还是安全的。想到这,心中些许安慰。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顺利到达陈留,也不知道,孟德能不能顺利脱险。但我相信,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为了这点希望,我们也会坚持到底,尽量不让自己留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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