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的战意熊熊燃烧,扶苏知道攻占武陵势在必行,陇西的局势已经到了关键当口如果不能尽快攻占武陵,一旦陇西叛军进入内史地区,整个天下的局势都将因此生巨变。
扶苏知道自己这支蝴蝶的翅膀比起其余穿越者而言定要雄壮的多,可扶苏也想不到自己将造纸术提前诞生的结果竟然会引起如此一番滔天大劫。心中不住的联想自不言而喻,不过此刻扶苏已经没有那么多闲心再去管这些了。
决心既然下了,扶苏便开始准备两个时辰后的决战。监牢的保密时间不会太多,密牢的动作虽说因为那名不知名的侠客帮助而进展神,可难保不会有漏掉的狱卒去告密。尽管监牢还能有一段时间进行保密,可谁也不知道这个保密期限会是多久。若是被守陵军提前有了防备,扶苏要面临的事态无疑要艰难许多。
各个屯、什、五开始集结。钱粮开始准备,武器迅分,扶苏将整个监牢之中最后的存料都拿了出来。在监牢中间不大的小广场上,扶苏也开始进行最后的整训。原本是用来公开刑讯的小广场此刻成了扶苏第一次领军出征的。
目光凝视着众人,扶苏心中感慨颇深。尽管扶苏手中兵马最多时达到过数千近万人,可扶苏最初的班底除了那三百宫骑宿卫就只有特科了。前者成分有些复杂,足够忠诚却不是扶苏自己亲手建立的班底。特科也因为性质特殊而不能成为主战力量。只有这支讨逆军,是扶苏用短短不过三天凝聚而成的武装力量,尽管这力量此刻还显得十分弱小。
“讨逆军,三百人。各伍、什、屯都到齐否!”扶苏眼光凌厉,此刻浑然不似面对伤卒降兵那如沐春风的样子。一眼看向那些心存桀骜的军官,这些原本出身大盗,强贼的军官心肝尖儿都是打颤。似乎扶苏这一眼能望穿心中的小心思一般。
“第一伍到齐!”
“第七什到齐!”
“第六屯到齐!”
…………
雄浑的声音响起,出身扶苏亲卫和健勇的军官先大声说出。
三百人,全部到齐。
扶苏背负着的双手此刻有些捏紧,双眸平静地看着众人,道:“出征之前,我问你们几个问题。第一,你们在进这监牢之前,都是什么身份?”一眼扫视全场,扶苏漫步走到前列一名面像颇为老实的士卒面前,道:“你说,你在入监牢之前是个什么身份?
那面像老实的士卒有些紧张,面对扶苏这种大人物的时候说话都有些艰难。不过经历过厮杀之后的士卒心气也高些,稳住场面道:“小人是鱼家的佃户。只是鱼家要缴的租子实在太多了,小人跟管事多嘴了几句说了要抗租的话,便被管事相好的一名头目给关了进来。小人……家里还有父母妻儿啊!”
说到最后,这名士卒面带悲色,显然也是勾起了伤心事。
羊牟跟在扶苏身后,不知扶苏要做这种有伤军心的事情。不过心中虽是疑惑,面上仍旧平静跟着扶苏身后,亦步亦趋紧紧盯着四方守护者扶苏的安全。
扶苏拍拍这名士卒的肩膀,转向后列,看到一名身材颇为雄壮的什长问道:“你再入这监牢之前又是何营生?”
那名身材雄壮的什长面相不善,脸上还有一条颇为凶恶的疤痕。嘴巴一咧,笑起来疤痕也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扭动起来:“某家做了妙手空空的营生。不巧偷了那鱼家一些钱财,便被投了监牢。而今关了数年,只盼着能多杀几个鱼家小子,尝尝血债!”
扶苏轻笑一声,也不上高台俯视众人。而是声音平和地看着众人道:“这世间若是没有鱼家这欺压良善,为祸世间,尔等当是何光景?”
扶苏刚问的那名身材雄壮,面色凶恶的什长有些缅怀道:“若没了鱼家那狗~娘养的小子,某家还在逍遥快活,大块吃肉,大块喝酒!”
一名年岁不小,约莫也有三十四的壮汉道:“小人也当是跟着娇妻幼子,男耕女织好生逍遥的事情啊。”
一个面色尚且带着稚色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高声道:“那俺爹娘便都还在人世!”说完,眼眶红,手中紧握着那杆不甚锋锐的秦戟。
扶苏眼光复杂地看着众人,深吸一口气,声调渐高道:“陇西鱼家,十恶不赦。若无这万恶的鱼家诸贼子,你们眼下就应当和家中娇妻幼子共叙天伦,就应当承欢父母膝下!就应当行走四方观一统天下江山之壮烈,就应当成家立业弄一个三世甚至四世同堂下来!可如今如何,若非我扶苏,尔等眼下都不过鱼家行一己之私下的阶下囚,狱中枯骨!”
扶苏一通话说出,气势激越,语调越来越高,神情越来越激扬。说的三百讨逆军军卒都是呼吸粗重,扶苏这话说到了他们心间,每一字一句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他们饱受创伤的伤口处,振聋聩!
扶苏看着逐渐被勾动起来的气氛,高喝道:“尔等眼下衣谁给?”
“扶苏公子!”三百张口,齐声高喝,声震四方。
“尔等食谁给?军饷谁给?家小托于谁?”
“扶苏公子,扶苏公子,扶苏公子!”
扶苏沉住血液之中的狂热涌动,喝道:“鱼家注贼子,尔等当如何处之!”
“杀,杀,杀!”
扶苏手中佩剑猛然售出,高举直指天上:“我供给尔等粮米衣帛,供养尔等家小高堂。今日,再为尔等报大仇,诛大贼!回师之时,我与尔等一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杀,杀,杀!”三百军卒面色赤红,紧握手中武器,高高举起!齐声大喝!
“杀向守陵军!”扶苏佩剑指向监牢门外,三百军卒顿时在亲卫武官等人的带领下迅跑出。有了初步组织纪律下的三百讨逆军尽管人数比上次狱卒还要多出一半,可此次出门却比两百乱糟糟的狱卒进门要迅许多。
高声喝着的口号传出监牢,响彻整个武陵,三百人齐心协力犹若一只山中幼虎初觅食!
不多时,三百人便跑了出去。扶苏领着十余亲卫,吩咐好羊牟留守。便大步踏出,临了,扶苏突然一回头,只见青丝几许飘荡,却未见人影。
决然看向监牢外处宽阔的广场上深处的武库,已然人影绰绰。
扶苏如此大张旗鼓地在监牢的小广场上进行战前运动,为的便是勾出守陵军!守陵军在武陵之中人数多达一千余人,除去必备留守的三百人。有将近七百人的有生力量可以随时打击武陵内部的任何敌人,这是扶苏最大的拦路虎。
武陵地下本来有将近五千人的武装力量,不过因为武陵主官的贪心军官带去了三分之二强的兵力使得武陵的力量空虚到最甚的地步。扶苏对鱼家知之甚深,鱼家人胆敢造反便说明了鱼家内部就绝对不会是胆小者占据大多数。而且鱼家人自持武陵地形隐蔽,防卫完善,一千人便可抵抗数倍于己的强军进攻。而武陵又是穷尽墨家诸人智慧结晶的作品,其间防御设备之完善纵然是陇西第一大城狄道也是不及。
在这样的心思下,这一千人的鱼家军队绝对不会容忍内部有强力的反抗势力存在。而一旦武陵地下的监牢和密牢有了异动,守陵军绝对不会安安心心守在外面却不来镇压。
因为在鱼家人看来武陵的对外防御绝对是固若金汤,突破点只会出现在内部。毕竟谁也不会小瞧了那些墨者的能量和智慧,所以,处于对内部威胁的顾虑,一旦武陵内部有了异动守陵军绝对会从坚固的防御设施上撤下来对内部任何危险分子进行强力镇压。
而扶苏在监牢小广场上大张旗鼓地誓师讨逆便是要吸引讨守陵军来。眼下守陵军未必知道武陵内已经出了一支成建制的敌对力量,而扶苏手中对阵守陵军最大的底牌便是守陵军对自己底细的不清楚。只要守陵军现在不知道监牢内的详情,误以为只不过是寻常的监狱暴动,扶苏就有把握重创掉守陵军!
三百讨逆军要的目标当然是攻占武库。武陵是鱼家费尽心机埋下了三代积累的积蓄,这海量的钱财转化成的武器、粮秣不可计数。而对于扶苏而言,眼下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攻占武库。讨逆军的武器军备想必守陵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像样的甲具只够扶苏将武官配备齐全,很多武器都不够精良,只能用狱卒的二手货!
三百讨逆军步子跑得不快,高声的口号喊得激扬,而为了在节省体力在冲锋之前只是以行军度奔向武库。扶苏在监牢的西北方向,整个武陵有三条主干道,而只有西北方向的这条主干道才是通往地上的道路。守陵军在武陵之上,即使监牢之中的声音传了出去,想要调兵前来,少说也要费去一两个时辰才能赶到。
扶苏眼下还有约莫两个时辰的时间尽可能增加自己的力量,既然已经失去伪装,扶苏绝对不介意在有墨家机关高手的帮助下降守陵军重创一次!
武陵之中各处机要地区都有守备力量,其中以武库的守备力量最为雄厚。不过就是最为雄厚的武库也是有不过区区百余人。而且武陵之中长久没有经历战事,大多只是训练后便被扔了进来的士卒。这些士卒与其说是武装力量,不如说是武库主事下的吏员,大多干着搬运工和监工之间的角色。
扶苏三百人喊打喊杀的声音响彻云霄就连地上守陵军都听见了,何况武库之内?三百讨逆军在将近百步的时候便迅冲了进去,武库的一百人严正以待结着队列。却被扶苏一股之下士气提升到极致的讨逆军瞬间冲击在了一团。
讨逆军以完整的队列冲击一支反抗意志不甚强烈的守备军,其结果便是并没有费去多少功夫便将武库守军的阵列给冲了个四散,乱成一团。
看着三百如同猛兽咆哮般冲进武库的讨逆军,扶苏稍稍松了口气,心中有些小骄傲道:“见过血的效果就是不错。”
一旁的一名亲卫此刻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心想,若是每一个人杀人后都能如公子一般白衣飘飘面不改色,那当然是好的。只不过,昨天杀完人吐的一地,实在难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