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今日恰巧也是心情不错,便想着闲着没事,听听也好。平日这种鸡毛蒜皮的告状,他可不给接待。
等听完,看贾赦跪在后头一脸委屈,圣茹了名问他:“贾赦,你又犯浑了不是?”
贾亮赶紧拜倒在地,委屈巴巴的:“陛下圣明,臣也是按规矩办事儿。这出使的使团不统一正装,怎么彰显我大国风范?但正经朝服又不能穿出去,长途跋涉的,万一坏了破了,也是丢人啊。
“所以臣预备着,给每个使臣和官兵都弄两套换洗的正装,这一去少也要好几个月,便预备了两季的服装。臣不明白,这种合情合理的事儿,怎么就是打秋风了。
“那章大人还和周侍郎臣是……是……山匪!呜……陛下,臣冤枉啊。臣一心为礼部做事,要来的银子也都妥妥实实都用在了实处,并没有贪墨一文钱。被两位大人这样形容,臣心有不甘啊。”
章炳荃抽了抽嘴角,这不对啊,咱们好是来银子的事儿的,你怎么跑来告状来了。
“那你还骂我是你孙子呢!”
“这可不对了啊,章大人怎么能断章取义呢。我的是‘你若不敢去御前对峙,便是我孙子’,可如今章大人来了啊,既然来了,那就不是我孙子,那我就没骂你是我孙子啊。
“再章大人方才揪着我的领子一路拖过来时,不也了我若是逃跑便是你孙子么?可我也没揪着这个跟陛下告状不是?可你跟周大人我是山匪,却是实打实的不是么?还户部尚书呢,这么气。”
贾亮这番话大声也不大声,声也能被屋里所有人都听见,章炳荃此刻死的心都有了,还想反驳,但见陛下脸色不虞,只得赶紧跪拜求饶。
“章炳荃!你有完没完,跟他一般计较,你也是没读过书的人不成?”圣人脸一板,终于发火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感情就是这点纠纷?“还有你,贾赦!在外浑就罢了,在宫里还敢犯浑,我看你是皮痒了!”
贾亮赶紧磕头赔罪,嘴里还止不住的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要打要罚只管开口,可只要户部把该给的银子给了就好。”
章炳荃带着哭腔也不甘示弱道:“臣也是一样,陛下想罚就罚,只是这钱不能给!”
圣人被这两人吵得心都烦了,本来还挺好的心情,此刻也不怎么美丽了。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折子丢了下去,口中骂道:“都不是省油的灯。”
章炳荃赶紧闭了嘴不敢再开口,可他当官已久,听到陛下这话,就知道这钱有八成几率不用给了。
贾亮也听出来了啊,但这人蔫坏,不讲话,只半抬着头冲圣人只挤眼睛。
圣人本想赶这几人出去的,但一看贾赦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又想起这回出使的真正目的,心里便琢磨着,这笔钱是不是以打着做衣裳的名义,实则有其他用途?
心里这一琢磨,圣人便犹豫了起来,再看向贾赦的眼神,就颇有些意味了。
周正平虽进来以后一直不语,但也偷偷摸摸观察着圣饶动向。此时他背对着贾赦,看不到对方有何举动,但看到圣饶眼神不对,他也明白过来,只怕事情有变了。
圣人又扫了一圈下头,突然指着周正平问道:“公公有理婆婆有理,周卿家,你来,这钱该不该给?”
周正平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泪流满面。
怎么就点他的名了?这事儿还有户部尚书在呢,关他这个侍郎什么事儿!
章炳荃也是一愣,心里暗道妙极。这周正平之妻与他妻子平日最是要好,又是他的下属,此时定站在自己这边。
看来是陛下给了个台阶,要让户部下啊。
谁知才想到这里,他就听身后周正平一板一眼道:“出使一事乃国之大事,自先帝以来,咱们还没有派出过使团。如今看来,周边藩国已不似从前那般落后,若是穿着破破烂烂的出去,确实有辱国体。依臣之见,这银子也不算多,臣初步估算了一下,似乎贾大人还减了一些。”
圣人笑了起来,有个会看脸色的大臣,还真是件舒心的事儿啊。这贾赦不是个东西,章炳荃也忒死板了些,还是周正平会来事些。
“那就照批下去,有何争执的?再有,贾爱卿也是为朝中办事,章卿家也不必如此较真。他是有些浑,可办事还算妥当。你若觉得他有贪墨之嫌,只管叫人去查就是。”
章炳荃此时哪敢再犟,只得拜下去道:“臣不敢,臣那也是戏言,还望贾郎中海涵。”
圣人挥了挥手:“没事就退下吧,朕也乏了。”
三人出了御书房后,章炳荃已全然没了再争执的心情,垂头丧气的带着周正平回了户部衙门。待批了批示,又送走了贾赦,章炳荃这才瞪着看向周正平。
“你这是何意!”
周正平心里有苦却不出,只得对上司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道:“大人息怒,大人方才没看到陛下的眼神,似乎贾将军和陛下之间有什么默契,陛下已有所松动。臣若那时不答应,只怕大人今日就跑不掉一顿罚了。”
章炳荃一怔,追问道:“你看仔细了?”
周正平苦笑着点零头:“臣往日跟大人都是一条心的,这件事儿上怎么可能临时倒戈相向。臣方才见陛下望向贾将军的眼神起初还有些严肃,可接着又变得疑惑起来,最后似乎领悟了什么,又转头来问臣的意见。
“大人您想,若是贾将军和陛下之间没有什么默契,怎会引得陛下来问臣呢?这里头只怕不是出使那么简单。偏陛下和贾将军又不想给人知道,这才私下派了贾将军去。如果咱们再次阻拦,坏了陛下的大事儿,可就麻烦大了。”
章炳荃起初还有些不甘,可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罢了,叫这浑子得了意,往后还不知要怎么在咱们跟前嘚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