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揆本应早就返回长安的,后来一再拖延,跟在裴仲德身边处理民务,这是他擅长之事,裴仲德现今留在绛州城,处理整个河中民务,河中五州破坏的比较严重,忙的脚忙手乱,按照常理,孙揆是不可能离开绛州城的,也不知道杜让能是如何把他带出来的,总支,孙揆现今在李思钰手下,担任辎重兵兵漕官。
杜让能提议让他陪同李昭前往洛阳,李思钰最终答应了下来。前往洛阳,李思钰想要缓和与朝廷关系、与皇室间的关系,决定尝试着使用皇室子弟,于是就有了李昭为主,孙揆为辅前往洛阳运粮。
在运粮前,担心宣武军扣留这数万民夫,这才带着数万"chiluo"着上身的军卒,在函谷关下示威。
寒冷的冬季,行军困难,对于作战是不力的,这个时代道路远不如后世,辎重运输困难,但是,万事皆有利弊,寒冷的冬日可冰封河水,可让涧成为坦途,这让朱温不得不低头。
数万民壮休整了两日,在李思钰护送下进入了函谷关,数万辽东军的注目下,函谷关守军紧张异常,唯恐辽东军趁机杀入关内,不过他们显然是多心了,什么事请都没有发生,见到数万民夫通过函谷关后,李思钰带着数万军卒返回了军营,他们将在营中停留半月,直至数万民壮返回。
辽东军在关外时,每逢这种大雪气,就会进行耐寒训练,关外苦寒,物资不丰,没办法才多多进行这种耐寒训练,增强战力。
关外与关内是不同的,关内若要打仗,通常会在粮食收获后开打,关外往往会在草枯雪降后,牧民储存了足够的过冬草料后,各部落会进行厮杀劫掠,这个时候,各部落往往会聚集在一起,很容易对外作战,获得额外收获,这就如同“捞外快”。
所以,每逢降雪前后,关外人都会紧张,这种紧张不单单是营州之地,草原各部同样会紧张,只不过,相比草原各部,营州更容易遭受劫掠,原因很简单,牧民有牛羊战马,可随时移动逃跑,营州百姓更多的是耕田种地,一年的收获想带着逃跑都难,更容易被劫掠。
关外苦寒,百姓贫苦,土地却肥沃,地广人稀,若无频繁被劫掠、战乱,关外甚至要比关内还要富裕。为林御秃头蛮,李思钰还是大头兵,还是旅帅时,就进行了这种耐寒训练,在整个营州各军,他的旅队也是最强的一支。
李思钰夺了营州兵马,击败了秃头蛮,两年来不断南征北战,个人威望无人可及,他的一句话,无人敢反对。
杨复恭是担心的,在函谷关下劈出三刀也就罢了,可之后每日都进行这种耐寒训练,军中也不断出现了一些生病的军卒,这让他很是担心,担心军卒承受不住,会造成军心动荡。
可李思钰好像真的牛脾气上来了,无论何人劝解,一概不理不问,除了生病的军卒可以留在营中修养,所有军卒,从上到下,无人可避免,每日未亮出营,亮后回营睡觉,之后身体缓过来后,会进行军阵训练和体力训练,总支就是可着劲折腾。
第一次在函谷关下出刀威慑,牛存节他们并未前往,李思钰也未强迫他们,可是第二日未亮,再次进行耐寒训练时,牛存节、谢彦章参与了进来。
第三日,刘寻参与了进来。
第四日,朱友裕......
第五日,刘知俊......
杨复恭年纪大了,他又是宦官,阴气盛,阳气本就不足,是不可能与李思钰他们一般,不可能"chiluo"着身子进行耐寒训练,但是他还是勉强跟着数万军卒一同出操,只不过保护的严严实实,而且还是骑着马匹。
数万民壮离开了军营,军营空闲了下来,耐寒训练也进行了七八日,杨复恭好像有些承受不住了,不得不留在军营,与另外两个老头围坐在一起吃着火锅。
帐内温暖如春,杨复恭却怀揣着手炉坐在火堆边上,身边围坐着另外两个老头,两“杨”氏和翠则在一旁为他们准备食物。
看着杨复恭身上穿着厚实的裘衣,裹着大氅,怀抱着手炉,杜让能笑道:“行乾带着赤身的军卒在野外奔跑,中尉却这般.......呵呵......”
杨复恭抬眼看了一眼杜让能,又紧了紧身上大氅,呵呵一笑,好像前些日的事情从未发生一般。
“咱家岂能与火气正旺的军卒相提并论,你们这些老儿不是也与咱家一般吗?”
“哈哈......中尉的是,杜相有些十步笑百步了啊!”裴贽哈哈一笑,向两人敬酒。
杜让能苦笑一声,叹气道:“实话啊,老夫现在还是吃惊这些兵卒能够撑下来。”
“可不是么,老夫以为行乾也就是这么一下而已,震慑一下函谷关守军即可,没想到竟然这些日一直如此。”裴贽摇头苦笑。
杨复恭叹息一声,道:“咱家也不是没劝过,你们也知道,那孩子挺倔强的。”
“军中病卒越来越多了,军卒怨言也越来越多,这可不是个好事,中尉应该再劝劝才是。”裴贽又劝解了一句。
杨复恭苦笑一声,叹气道:“劝也无用,好在病卒现在情况好了不少,那孩子在如何治疗病卒的事情上还是有经验的。”
两老头闻言苦笑不已,他们知道李思钰对那些病卒做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太高明的法子,就是把病卒隔离开,喝喝姜汤,强逼着病卒在帐内加强锻炼,提高免疫力,这些军卒本身经过食物的加强,又历经数次大战,身体不好的早就进行了淘汰,剩下的军卒身体很好,之所以生病,还是因为不适应严寒的缘故,通过加强锻炼,很快就能恢复,当然了,这些人暂时是无法继续进行耐寒训练的。
冬日耐寒训练也不能进行太长时间,最多半个时辰即可,这种训练是挺伤身的,可是李思钰还是坚持如此,乱世兵为王,兵不够强,最后倒霉的还是他。就在三个老头饮酒吃肉时,听到外面阵阵脚步声,他们就知道今日耐寒训练结束了。
李思钰呼着白气,带着冰寒掀帘进入帐内,头发眉毛早已成了白色。见到他进来,杨氏急忙端来一碗姜汤。
李思钰一边喝着姜汤表示感谢,一边道:“阿爹今日这么清闲,竟然与两相吃起了火锅。”
火锅还是李思钰起的名头,不过挺形象的,在火堆上架起铁锅,可不就是火锅么。
杨氏拿来刚刚被热水浸湿的毛巾,为坐在凳子上啃食羊肉的李思钰擦身,李思钰急忙吞咽下肉块,把腿骨又扔进锅里,这才从杨氏手里接过毛巾。
“阿母,还是孩儿自己来吧,您先歇歇。”
李思钰现今也习惯叫杨氏阿母,至于几个老人则一点不奇怪这些,他们见过太多胡子花白的老人迎娶二八少女,辈分上的差别,哪怕一老头跪在少女面前挨骂也是常事,这在大家族很是常见,对李思钰如此知节懂礼,他们是很满意的。
杨氏也只是笑笑,唯独杨氏有些不自然些,可也只是一闪而过。
此时李思钰上半身很是冰冷,他一连擦拭数遍,弄得整个帐篷都是白气,这才穿上厚实的皮袄,围坐在火堆旁啃食羊腿。
杨复恭看着狼吞虎咽的李思钰,摇头叹气。
“我儿是不是暂停那个......耐寒训练?这样的强度,军卒是来不聊。”
李思钰抢过酒壶,灌了一口,这才点头道:“嗯……罢了,听您的,但是每日里用雪水擦身不能断。”
三老头明显松了口气,雪水擦身不过十数息时间,这还不至于损伤了兵卒,至少不再进行光着膀子在雪地中奔跑了。
李思钰知道三人不希望他再折腾,嘴里却道:“这里远不如关外,军卒......”
裴贽急忙道:“关外之人岂能与关内相比,这已经够让军卒遭罪了,军中怨言也不少了,你就不怕军中乱起?”
李思钰放下羊腿,笑道:“军中怨言不过是发发牢骚,还不至于发生裴相所虑之事,子知道他们极限在哪里。”
三老头不由齐齐摇头,就是如此,每次都是这么一句。
看着三老头这模样,李思钰叹气一声,道:“身为军人就要有铁一般的意志,严寒就是锻炼意志最好的磨刀石,军卒之所以会叛乱,主要还是未能满足军卒足够的胃口,让军卒认为这么做不值得。”
“在保证军卒的胃口后,就需要适当的控制,避免军卒们的胃口越来越大,就需要适当的制造些难度,就需要令行禁止,就需要不断锤炼……”
三人听到李思钰讲解军队事情,郑重了起来,就是帐内的女人们也竖起了耳朵。
李思钰道:“骄兵与骄兵是不同的,一个有舍我其谁的霸气,一个是目中无人,两者完全不同,通过严苛的训练,经历过无数战火的锤炼,这样的军卒,纵然将领很差,哪怕指挥错误百出,这样的兵卒也会给敌人造成致命的伤害。另一个就差了许多,非但不会取得胜利,反而可能会惨败而归。”
“这是‘在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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