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国兴翻了个身不耐烦的说:“快睡吧,你人老了,也唠叨不休,烦也烦死我了。”
正当白荷再要发泄满肚愤懑时,院外枪声响了,震得窗棂门框发出嗡嗡回声,又如垂死的老人在簌簌颤抖。
龙国兴心头一震,他和白荷对视一眼,心想你这张乌鸦嘴,说什么应验什么。心里这般想身体却如一只灵巧的虾弹起来,一骨碌起身下地,边穿鞋边说:“可能是土匪来了。”
他的话音未落已经听到前院有人大呼小叫往后院跑。
“老爷,不好了,有土匪打来了。”
“你赶快起来带着所有女眷躲进夹墙里,没有我叫你们千万别出来。”龙国兴说着已经出门并对着院里的家丁怒斥道:“大呼小叫、惊慌失措成什么样子?”
“老爷……老爷,外面土匪说叫老爷您答话,如不然就破门打进来了。”
“走,看看去。老蔡呢?”
“蔡管家在前院。”
家仆大栓点着灯笼走来给老爷引路。
老蔡没有太大惊慌,他正站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见到龙老爷走来连忙迎上去。
“老爷,暂时不要开门吧,我们不清楚土匪来了多少人,我已经吩咐二栓爬墙出去了,让他去船厂搬救兵。”
“大栓呢?”
“我在呐,老爷。”手拎灯笼的大栓连忙趋身上前。
“你赶快翻墙去船厂告诉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要弄清楚匪徒的意图,尽量不和他们结下梁子,如果仅是要钱,准备一些就行了。”
“哐哐—”
门外匪徒仍在用枪撞击大门。
“外面的弟兄们听着,我们家老爷来了,你们是哪一路弟兄?”
“我们偶然途经贵地,现在弟兄们没钱花了,打听到龙家最有钱,要龙老爷资助一批钱粮,否则弟兄们可就要动用武力了。”外面喊话的匪徒话音刚落,又是两声枪响。被第一声枪响惊飞的一只麻雀正在院子上空乱飞,恰巧被散弹击中,扑愣着跌落在天井里,挣扎几下便不动了。
龙国兴在突如其来的枪声中摇晃了几下,差点委顿在地。
人们看到一团桔黄色的灯影里,垂死挣扎的麻雀在青砖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血迹。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院里院外有短暂的沉寂。
“哎哟!哪阵风把几位大爷吹到这里来了,不要动怒,院子里都是老弱妇孺,别开枪吓着了她们。几位大爷,要什么尽管跟小弟说,保证不短你们一分钱粮。”
龙国兴听到门外说话的人是皮兴扬,心里略微定了许多。
“你是龙家什么人?”鲶鱼头大声问道。
“我是龙家少爷,要钱要粮您说个数,但别伤了白荷淀任何一个人。我想你们也清楚我们龙家在桃叶县的势力,要动武,船厂护卫队人人都有枪,现在都集结在船厂,如果真打起来双方都不落好,我想你们是求财而非来结仇,所以我奉劝各位三思。”
“把龙家少爷带过来,我到要看看龙家少爷有多大的胆,竟敢出口和老子谈价码,还敢威胁老子。”
“是。”刀子按照吩咐,笑眯眯将皮兴扬押往鲶鱼头立身处。
“给老子打,看他还敢这么不长眼睛。”鲶鱼头话音未落,立即对皮兴扬拳脚相加。他们并没用力,仅是在他穿着厚棉袍的身上拍拍打打,故意弄出很大响声。
皮兴扬在“噼哩啪啦”拍打声中没有求饶,嘴里大声怒叱并不减低气势:“你们这帮土匪强盗,本少爷迟早找你们报仇雪恨。”他边叫边冲着鲶鱼头指指自己鼻子。
鲶鱼头犹豫了一下,拎起拳头照着皮兴的脸上就是一拳。
“啊哟—”皮兴扬大叫一声捂脸蹲在地上。
门内所有人都听到了皮兴扬这一声惨叫。
蔡管家看着老爷按铁门栓的手在颤抖,他以为老爷要开门,说道。“大家注意了,老爷开门时一起冲出去把皮少爷抢回来。”
老蔡说的话让守在门外的小匪听到了,便听他骂道:“你们***长了几个脑袋,敢来抢人。”嘴里说着扣动板机,“轰隆”一声枪响,门楼翅角几块瓦片掉在地上摔碎了。
龙国兴连忙制止开门。
“好,既然是龙家少爷,我就给你个面子,暂且不伤一人。这次也不多要,现洋三千,一个时辰内送出门,过了时辰我们可就不候了,后果只能你们自己去掂量。”
“好,请各位稍候,我去和老爷商量一下。”皮兴扬捂着脸退回到大门外。
鲶鱼头那一拳是用了力的,皮兴扬的鼻子流下两条小溪,他顾不上鼻子酸甜苦辣,抹了一把迸出的眼泪来到大门外,这一抹,把一张英俊的脸弄得血糊糊的。皮兴扬心里暗暗骂道:“这一拳老子迟早会还给你。”
龙国兴把皮兴扬和土匪的对话全部听在耳朵里,他这才命管家开门,自己往后院去取钱。
皮兴扬见门开了,立即挤身进来,他看到龙国兴往后院走,连忙追上来问道:“姨父,您看这事怎么办?”
“给钱吧!”龙国兴说着从衣袖里拿出手巾递给皮兴扬说:“擦一下。”
“我看到他们来的人不多,但见河岸上也有人,不知他们是不是留有后手。要不咱们组织人和他们拼一场,或许不用掏这三千大洋。”皮兴扬边擦脸边说。
“我不是心疼这点钱,而是别沾惹上这些无赖,万一打他们不死,会留下后患。”
“姨父,咱们龙家也不能任意由几个土匪这么欺负呀,如果让他们得逞,以后谁都敢拿着几枝破枪来在龙家要钱了。”
“兴扬,你还年轻,不知世道险恶,倪家大少爷不明不白死在扬州,现在倪家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我可不想你们这辈人里哪一个在外面出点差错。给钱吧!钱是身外物,花钱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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