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韵儿进门,并没有对沈溪的日常生活和学习带来太大影响,就算二人新婚第一晚同床共枕,但因沈溪元阳初至,第二天就不得不睡回自己的房间。
为了避嫌,林黛暂时空出她的房间和床铺给谢韵儿住,如此一来,沈溪跟谢韵儿就睡在相邻的房间,等于是刚成婚就分房而睡。
林黛则暂时搬到陆府那边,跟陆曦儿同睡。
药铺因为这场婚礼歇业三天。
在这三天时间里,药厂那边并没有停工,周氏就算不去药铺了,也会跟谢韵儿一道去药厂看看,没耽误赚钱。
反倒是沈溪,又跟结婚前一样,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书房里温书。
婚后第三天,是沈溪跟谢韵儿“三朝回门”的日子。
按照礼数,新婚夫妻会在这一天带上礼物,一同去一趟女方家里,而女方家中的宴请也会设在这一天。
女方回门再归夫家,即意味着跟娘家再无关系,以后不得丈夫准允,不能回娘家省亲,若夫家对女子有什么意见,也要趁这天跟女子娘家言明,否则以后再想追究可就没门儿了,因为过了“追诉期”。
虽然周氏和惠娘都成过婚,但惠娘成婚时没有娘家人,对于这些礼数她不太了解,周氏倒是门清,她暂时把谢韵儿当作儿媳妇看待,准备好了整只烤乳猪,谓之“金猪”,送到谢家,表示谢韵儿是以清白之身过门。
谢家将大大方方地将金猪分与宾客共食,表示自家女儿清清白白。
至于礼物方面,则由惠娘负责筹备,柴米油盐以及布帛一样不少,当作是她送给谢韵儿的一点儿薄礼。接下来一段时日,谢韵儿不能回娘家,谢家上下少了主心骨,需要有人照应,只能由惠娘出面。
谢家就住在城里,这天不用去得太早,中午谢家开宴前抵达即可。
沈溪和谢韵儿没有穿大红的婚服,但穿着还是比较正式,沈溪一袭文士衫,谢韵儿则白色的马面裙搭配红色的竖领长袄和粉红色的披风,显得很喜庆,毕竟到谢家后要见宾客,不能给人留下坏印象。
谢家祖籍汀州府长汀县,虽然这边有一些亲戚朋友,但因为谢韵儿带着一大家子回来后遭遇冷眼,索性断绝了往来,今日宴请的不过是街坊邻里。
沈溪和谢韵儿分乘轿子,在媒婆的引引上,喜气洋洋到了谢府门前,谢府当即开始燃放鞭炮。
街上的孩子涌了出来,纷纷叫嚷着讨喜钱,沈溪和谢韵儿把盛在竹篓里的铜钱撒了出去,孩子们兴奋得大喊大叫,冲上前去哄抢。
进到门里,宴席已经备好。
沈溪和谢韵儿先到正堂给谢伯莲和谢夫人行礼,但不需下跪,连茶水也不需敬上,因为谢韵儿嫁出门后便会随沈姓,她对二老既没有赡养的义务,也不享有继承权。
这真是应了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谢家这边看起来喜气洋洋,但因新郎官沈溪只是个少年郎,顿时成为街坊邻里孩子们瞩目的焦点。谢韵儿的弟弟妹妹也很好奇,为何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姐姐,会嫁给与他们同龄的沈溪?
以前这些小家伙只把沈溪当作玩伴看待,可现在却要恭恭敬敬尊称一声“姐夫”,一时间有些别扭。
中午的宴席上,沈溪坐在主位上,谢伯莲作为老丈人陪沈溪饮酒,至于谢韵儿则跟母亲到内院说私房话……即便是回门宴,女人也没资格列席,这时候女人地位之低可见一斑。
“贤婿,老夫敬你一杯。”谢伯莲对沈溪很热情,沈溪则有些心不在焉,接过酒杯后才反应过来里面是酒水。
沈溪有些为难:“岳父,我年岁尚小,要不喝茶水意思下就行了?”
街坊立马有人道:“都成婚了,还说什么年纪小?老丈人敬你的酒怎能不喝?”
众目睽睽之下,沈溪只能硬着头皮饮下一杯酒,谢伯莲老怀大慰,捻须大笑,志得意满。沈溪心想:“老岳父入戏也未免太深了点儿吧?”
沈溪作为新晋秀才,又是商会会长惠娘的“家人”,算得上是府城的大名人,谢家宴席上过来给沈溪敬酒的不少,沈溪只能求助于老丈人谢伯莲。谢伯莲道:“我贤婿正备考乡试,不能多饮,由老夫代劳。”
有人赞道:“谢老爷真疼令婿啊!”
谢伯莲开怀大笑,酒水一杯接着一杯。
宴席过半,沈溪以“不胜酒力”为由,老早从宴席上撤了下来。按照回门的规矩,他跟谢韵儿应该在天黑前回家。对于谢府,沈溪不怎么熟悉,进入内院后四处逛了逛,想找到谢韵儿,就见西厢那边有道门虚掩着,依稀有声音传来。
沈溪料想谢韵儿在里面收拾衣物,便走了过去,正好听到谢韵儿母亲的话:“其实沈家公子才德兼备,娘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觉得喜欢,韵儿你把这婚事坐实再好不过。毕竟……你都被他都瞧见了……”
沈溪心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最初他跟惠娘来谢府,那时候他才八九岁,这谢夫人就算对他再欣赏,也不可能将他当作未来女婿看待呀。
谢韵儿正在收拾衣服,闻言不由蹙眉:“娘,您在说什么呀,小郎他不过是个孩子,我一直把他当作弟弟看待,再者说了……谁知道他那时候正好……哎呀,真是羞煞人了,不知怎么说才好。”
谢夫人笑道:“或者这是老天爷的安排呢?你二十岁尚未嫁人,娘这心里不知多为你着急,现在你好不容易嫁出去,回头……娘只怕你一辈子要孤独终老。像沈公子这么好的夫婿,打着灯笼都难找。”
谢韵儿道:“女儿也知道他的好,可沈夫人只是看在姐妹情义上,为了解除我的危难,才准许我进门……人家堂堂的秀才门第,怎会看得上我?”
谢夫人长叹了一口气,道:“沈家那边不是还没说退婚之事吗?既然沈公子现已成年,你就主动些,争取把生米煮成熟饭,不就顺理成章了?要是你有了孕事……”
谢韵儿又急又囧:“娘啊,您这是在教女儿什么呀?女儿就算再下贱,也不能……那样啊。”
谢夫人道:“傻女儿,你已是桃李年华,再不争取就是残花败柳了,怎还这般不懂事?你们现在是正式的夫妻,你为人妇,跟自己相公亲近些,这算哪门子的下贱?”
谢韵儿终于把衣服收拾妥当,用包袱系好,苦着脸道:“不跟娘您说了,我去看看弟弟妹妹,等下就要走……咦!?小郎,你怎么在这儿?”
谢韵儿到了门口,正好撞见沈溪,想到刚才跟母亲的对话可能落到沈溪耳中,她面颊顿时升起红云,连正眼都不敢瞧沈溪。
谢夫人走出门,浅笑吟吟:“沈公子过来接韵儿回府了?”
谢韵儿听到母亲直呼她的闺名,就像生怕沈溪不知道一般,急道:“娘,您胡说些什么呢?”
谢夫人不以为意:“你相公要带你回去,娘这么说什么不对吗?”
沈溪苦笑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应承。
沈溪算是看出来了了,谢韵儿为了照顾家人不愿嫁,而谢家人却觉得愧对谢韵儿,想让她找个好人家。
现在谢韵儿虽然跟沈溪是假结婚,二人年岁相差有些大,看起来不是很般配,但难得周氏平日对谢韵儿那么照顾,人又开明,谢韵儿嫁过去,依旧能兼顾谢家这边,算是个难得的好归宿。
谢伯莲夫妇显然这些天私下里也商讨过这个问题。
放眼汀州府,要说比沈溪更适合做他们女婿的人还真没发现,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女儿配不上沈溪,而沈家那边又把这当成是假结婚,没准备长久把谢韵儿留在门里。所以才会有谢夫人过来对女儿这番如同“教唆”的规劝。
沈溪恭敬行礼:“岳母在上,小婿给您老问安。”
谢夫人目光凝视沈溪,脸上笑容更盛:“贤婿多礼了,哎,真是越看越喜欢,如果韵儿能跟你做长久夫妻,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就放心了。贤婿啊,你以后可要多疼韵儿一些呀。”
“娘!”
谢韵儿感觉母亲已经对沈溪这个“女婿”喜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再说什么都没用。她只好赶紧拉着沈溪出了院门,借口要去看弟弟妹妹,其实是把沈溪拉到僻静处说话。
“不管你刚才听到什么,就当没听见,也不许多想,知道吗?”谢韵儿此时已近乎带着威胁的口吻。
沈溪故作一怔:“我想什么了?”
谢韵儿急道:“你装什么糊涂啊,要是你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头两天你会……丢元气吗?”
沈溪恍然道:“原来是这件事啊,我也不想啊,正常的身体反应嘛……再说了,就算丢了元气又怎样?”
谢韵儿气结,有些事她根本就没法跟沈溪解释清楚,可现在她母亲又非常希望她跟沈溪的婚事能坐实,这让谢韵儿心里被羞愤的情绪左右,感觉人生灰暗莫过于此。
谢韵儿气得一跺脚,干脆不再跟沈溪说话。不过,很快谢韵儿又知道自己错了,她本以为弟弟妹妹淳朴可爱,总不会给她出难题,但没想到几个弟妹围上她的第一句就是:“姐姐以后是不是就要给沈溪生娃娃啦?”
“听谁说的?这种话不是小孩子该讲的,姐姐这段时间暂时不回来,但过些日子,姐姐就会跟以前一样,回来照顾你们。小崇,照顾好弟弟妹妹,知道吗?”
比沈溪还大一岁的谢家长公子谢崇用浑厚的嗓音应了一声:“哦。”
虽然谢崇年岁比沈溪大,可之前在学塾读书时,他却是沈溪最忠实的“跟班”之一,沈溪离开学塾后,他已经继承了沈溪的位置,当起了学塾的“大哥大”,他姐姐是商会大当家的好姐妹,别人都巴结他,他力气也大,跟人打架时总会占据上风。
谢崇对于学塾里公认偶像的沈溪成为他“姐夫”,心底非常欢喜,加上他正值少年叛逆期,才不想姐姐再回家来管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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