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兄弟(1 / 1)

“贵妃娘娘,您请回。乐-文-”黄内侍拱手作揖道,颔首低头再无更多话语。

钱贵妃嘴角禁不住抽搐了几下,当面被圣上赶回去也是头一回。看着身上那清丽淡雅的并蒂莲,此时觉得格外的刺眼讽刺。

钱贵妃一把扯下肩头的芙蓉薄纱,用劲甩在身后的宫女脸上,跺了脚回自己宫里。

其实自打上次太子出事后,圣上就甚少来后宫,只是更加勤勉在朝事上,再就是监督太子读书,听太子师傅讲学。

钱贵妃一个月也见不到圣上一次,虽然有了太子作为保障,可上有太后,后宫管事的也有皇后,危机感从未消除过。

今儿钱贵妃想赌一把,特地装扮得风姿绰约来见圣上,岂料在光明殿门口遇见煞星。

尤其是当萧逸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心头,像是有把尖刀一寸寸割着她身上的肉,很久没有感受到了,那种喉咙被掐住让她无法呼吸的感觉。

“娘娘,您没事吧?”

走在辉煌气派的皇家宫殿中,钱贵妃不由得觉得身上发冷,身边的宫女见其面色不佳,谨慎地问道。

“多少年了,我在这个这座牢笼里生存……”

将人人艳羡的皇宫比作牢笼,宫女听了立即给钱贵妃跪了下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圣上听见,那可是忤逆之罪。

逶迤拖地的缎裙走在金石细砖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钱贵妃双脚踩在地上总有那么一丝不真实感,看着沿路走来的高墙金砖,她依稀想起自己当时被父亲送进宫中的第一天。

那时她才十三岁,被选为太子爷东宫中的秀女。

如今已经位列贵妃之首,居于皇后之下,还是当朝太子的生母。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经历了那么多物是人非,踩着这么多人的鲜血走到今天的位置,还有那人的牺牲。

刚才萧逸这句话真的是在问她,还是在替那人问她?

“没事,我们走吧。”

抬起踟蹰的脚步,微风拂面,竟会有一丝凉意,钱贵妃又将芙蓉花薄纱重新披在肩头,不再回头顿足,而是义无反顾的朝前走去。

当初自己选的路,咬破牙齿吞了血也得含泪走完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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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儿,萧逸记不清有多久没听见圣上这么喊他了。

钱贵妃刚才应该被气死了吧,他们年纪都尚幼时,圣上也经常这般,拉着萧逸说悄悄话,把那时还身为秀女的钱贵妃气得要死。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是四个人。

而如今,君臣相待,秀女也成了贵妃。四人也变成了三人。

“咳咳……”

圣上止不住的咳嗽声将萧逸的思绪拉了回来。

“皇兄可让太医来瞧过?”萧逸一脸关切的询问。

黄内侍赶紧将黄短褂子给圣上披上,又端了药进来,圣上也只是摆摆手让他先放在案桌上。

“瞧过了,无大碍。”

圣上懒得吃药,最近政务繁忙,经常忙到点了也忘记进食,头疼脑热咳嗽这类的小毛病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王爷,您可得好好劝劝圣上,这样下去有害龙体啊。”

黄内侍见圣上不听劝,只得求助外援。

“不要听他胡扯。朕好得很。改革就在眼前,外部又有敌军虎视眈眈,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圣上喊了萧逸坐下来倾谈,说道国家大事一改嬉笑的口吻恢复正色。

“其实,微臣是来卸任总督巡抚一职。”

圣上挥手让黄内侍先退下,留了他们兄弟俩单独倾谈。

“你今儿是特地来将我一军的?”

萧阳英气逼人的俊眉皱在一起,对萧逸的这个想法很是不满。

“皇兄说笑了,我当初答应做这个总督巡抚是为了帮皇兄惩治贪腐。如今几个大老虎该罚的罚该死的死,现在也该交由能力相当又可靠的人担任此职位。”

萧阳看他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深知这个想法由来已久了。

“你若是真的是想为了帮我,就不该有这个念头。”

萧阳一脸凝重,沉声驳斥道。

萧逸知道圣上生气,再继续争辩下去也无济于事,萧阳认定的事情一般很难改变,他打算磨着,总会找到合适的人替他担任总督一职的。

他总不能告诉圣上,当初是为了救人才利用这个职务之便的吧?

圣上那还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见过嚣张无理的,也没见过这么任性的呀。

“我毕竟时日无多,不能为皇兄分忧解愁已是无奈,更别占着虚名扰乱朝纲了。”

打出悲惨牌,果然转移了萧阳的注意力。

“那个大夫怎么样了,不是神医吗,怎么会治不好?治不好就拉出去砍了!”

萧阳紧张又愤怒的说,他在宫中也不是一无所知,萧逸前几日犯病的事自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多亏了她,我今日才能站在皇兄面前。但是,她也没说能治好,所以……”

“所以什么,等死不成?我绝对不会让你比我先死!”

当今圣上难得露出感性的一面,竟然说出这种话,幸好此时无外人在场,否则就会被传七王爷是如何祸主的了。

萧逸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角却扬起一抹微笑,冷静的说:

“这么多年了,皇兄怎么还是如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早就看开了。人,总有那么一天的不是么。”

“你少说丧气话,如果你甘心就这么活下去的话,为何还要追查那人的下落。是不是以为他还没死?”

语气中带着一丝愤然,萧阳原本宁静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黝黑双瞳露出狠厉的决绝,紧盯着萧逸不放过他一丝神情。

“皇兄,你也不相信他死了吧?”

萧逸抬起眼睛凝视回望着萧阳,轻启薄削的双唇说出的话带着探究。

萧阳一愣,猝不及防他会这么问。

“埋葬他的时候,你我都在场,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尸首当然可以造假,不觉得当时埋葬很赶吗,有诸多可疑之处。”

萧逸的笃定让萧阳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他原本以为萧逸只是在无理取闹,但现在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应该找到不少疑点。

“就算他没死,人也找到,那又如何?你是想让我给他认罪,赔他一命吗?”

萧阳音调越来越高,难以控制的表情显得有点狰狞,气急了的他站立起来把身后的龙椅都差点带倒。

“不是……”

萧逸轻声回话,他也不想再刺激萧阳,毕竟圣上龙体要紧,万一有个闪失可关乎国家安危。

“停手吧,他已经死了,死在我们面前的,你忘了吗?”

萧阳的右手开始颤抖,他怎么会忘那天的情形,他亲手将那把剑砍向那人的双腿。

萧逸的脸上惨白失色,不经意地露出绝望悲伤的表情,他看着萧阳那失控的右手,惊诧不已。

原来萧阳也是如此,萧逸走到他的身侧,不顾君臣之别按住了那只不停抖动的右手,嘶哑的声音响起:

“皇兄,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找了,他是死了没错。”

萧阳听了反握住萧逸的手,失去力气般跌坐在龙椅之上。

“改日我们去拜祭下你二哥吧。”

萧逸用劲点头,摁住那只右手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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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三弟,今天师傅布置的课业让我抄抄。”

刚下课,一个英姿秀气的少年就一左一右拦着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跑到没人的角落里打着商量,嬉皮笑脸的惹人好笑。

“二弟,师傅讲课时你是不是又睡着了?”年纪偏大一点的少年戏谑道。

“大哥,你不能这么说二哥!”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年勾着刚才少年的脖子,突然大声嚷道:“二哥他是前天的课业都没抄完呢……”

秀气少年被说了一通脸红脖子粗,扭头就去捏三弟的脸,直把那张比他还好看的脸捏的红一块紫一块才罢手。

“让你取笑你二哥,让你取笑!”

“好了别闹了,回头师傅看见该告诉圣上,那可就不是罚抄课业那么简单了。”

听到圣上的威名,还有即将到来的惩罚,其他两位少年都不自觉地站立住,面露忧愁,不敢再放肆起来。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花园离学堂不远,开阔的庭院没有什么大树遮蔽,欢笑声很容易传到墙那边去。

真是花一般的年纪,如梦般的少年。

那时萧阳萧逸还有老二萧固是人人艳羡的兄弟团,好到其他皇子们都嗤之以鼻,暗地里嘲讽使诈。

“大哥,三弟,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一辈子不分开。”

一脸稚气的萧固扯着另外俩人的衣袖,一说话撕裂的嘴角就扯着疼。

刚他们三个人跟别人打了一架,恭亲王家的两个儿子说要跟皇子们比试,结果后来竟然动了真格的,一个两个身上全挂了彩。

萧阳额头上也顶着一片青紫,尤其是萧逸脸上被拳头打出的印记,惨不忍睹。

萧固看着他们三人抱作一团同仇敌忾的模样,有感而发说了那番话。

萧阳望着两个弟弟,点头大笑起来。

“好!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皇宫贵族哪来一辈子的手足情,回想起当时年幼时说的这番话,萧逸想起不免觉得可笑。

惨烈的事实一bobo冲击着他们三兄弟,萧阳身为嫡长子被立为太子,身份的差异让他们很难如小时候一般为所欲为了。

直到最后那个瞬间,猩红的剑身刺穿萧固的双腿,遍地都是鲜血,染红了萧逸的双眼。

“大哥……”

那是萧逸最后一次听到萧固这么喊着萧阳,也是萧阳成为太子后的第一次。

后来萧阳顺利登基,登基的那天,祥云高照,他的脸上一片肃穆。

行登基大典时,萧阳走过萧逸那低着的头颅,看不见他的表情,在他耳边低语道:

“我只剩下你了,别离开我……”

萧阳说完就在众臣子的目光护送中一步步踏入光明殿中,坐上了那个万人瞩目的位置,登上了权力的顶峰。

而萧逸低着的面庞毫无表情,唯有深邃双眸中隐藏的绝望,泄露了一丝半点情绪。

有时萧逸会在睡梦中见到二哥萧固。

他在梦中还是那个懵懂的少年,拉着萧逸的手说逃学抓蝈蝈去。

可还没走出几米,就被萧阳逮住抓了回来,说被师傅发现就糟糕了。

萧固却扭着脖子挣扎说:“那是太子师傅,我们以后不是太子,不用听他的。”

萧逸能从萧阳那铁青的黑脸上看到一丝尴尬,太子师傅是专门为他开的学堂,因为萧阳以后要继承大统,而萧固和他纵然是皇子身份,相比较而言,却显得没那么重要。

梦里的后来都是惨烈的,萧固红着眼睛指着他和萧阳,凄惨的吼叫声不绝于耳。

“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哥,三弟,你见死不救!”

每次梦见萧固那双眼睛,萧逸都会惊醒,惊梦一场浑身是汗。

萧固渐渐扭曲的面庞那么真实,萧逸想大声喊出不是的不是的,却总是无声的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是见死不救,在萧阳和萧固之间,萧逸那天已经做出了明确的抉择,不是吗?

萧逸以为这辈子,不,也许活不到一辈子——太多人说他活不过三十,都会怀着愧疚活着,没想到他那天竟然见到一个极像萧固的人。

然后萧逸就甩开侯北追了上去,但后来跟丢了。

等侯北气喘吁吁的赶上萧逸时,发现他愣在一处,不知在思索什么。

萧逸坚持不认为那仅仅是一个幻觉,自己亲手画了一副记忆中萧固的模样,让侯北照着人像去找。

接着就查到了这个姓顾的商人头上。

只不过他整日坐在轮椅上,与萧逸想象中萧固的样子差别挺大,可是那神韵样貌不无二致。

萧逸跟萧阳说二哥的死很有蹊跷,确实掌握了不少证据。

但是萧逸已经答应了圣上,不再追查下去。

“主子,派出去盯梢的人怎么办?”

侯安看主子从宫里回来后就魂不守舍,也没有吩咐他们进一步动作。

“都撤回来吧。”

萧逸突然坚定的神情中露出一丝异样的绝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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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看诊三日,百春堂开张大优惠,药材一律八折。”

刘大海奋力在百春堂门口吆喝,一声大过一声,直喊得汗流浃背。

慕悦音筹备已久的百春堂今日终于开张营业,说来也凑巧,之前她还在愁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掌柜,没想到就在开张前一日,慈善堂的徐掌柜裹了包袱出现在门口。

“小的辞了慈善堂的活计,百春堂是否还招掌柜?小的说不上干这行有多厉害,只是十几年的经验让小的还能担当得起掌柜一职。”

刘老汉将徐掌柜的话转达给慕悦音,他这番话里谦卑带着自信,一下子让慕悦音非常中意。

这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能挖来慈善堂的老掌柜,那事业岂不是有了好兆头!

慕悦音二话没说,就让刘老汉赶紧收拾桌子,特地给徐掌柜空出了位置,身为掌柜能没有专门办公的地儿嘛。

刘老汉撇撇嘴,这个臭老头真是走了狗屎运,专门来捡现成的。

在刘老汉看来,这个徐掌柜一定是看出慕三小姐就是之前制药的那人,想着成药卖的特别好,又联想到百春堂之前救了一个被刀捅伤腹部的人,一定与慕三小姐有关系,哼,投机取巧,歼诈小人!

其实刘老汉猜错了,徐掌柜并没猜出这一切都是慕家三小姐的产业,更没有看出当时那个治病救人的小厮就是三小姐。

所以当徐掌柜在开张当日看见一袭女装的慕三小姐时,下巴惊得都要掉下来了。

“徐掌柜,今后有劳了。”

慕悦音温婉一笑,又对着徐掌柜行了礼。

“不敢,不敢。原来,是三小姐……那之前的?”

徐掌柜不敢置信的询问。

“没错,之前我托刘叔在您那儿卖了点药,没想到卖得挺好。今后百春堂就要靠徐掌柜了。您也知道,我不能每天都出府看诊,所以有急事就请您多担待些。”

慕悦音的客气有加让徐掌柜很不好意思,三小姐有这样的本事,他也算是有福了。

“喂,徐老头,你不知道这是三小姐的店铺,那你为何从慈善堂出走的?”

刘老汉拖了徐掌柜一边说话,他非常疑惑徐掌柜的动机。

没想到徐掌柜眉毛一挑,斜着眼睛看着他,回道:

“那你又是怎么帮三小姐盘下这个百春堂的?”

“你!是我先问你的,不是你问我!臭老头,有话不说,非歼即诈!”

刘老汉被将了一军,吹胡子瞪眼地就要去慕悦音面前拆穿徐掌柜的假面目。

“诶,你个蠢的!还不是因为那谁?!你知我知即可,你还想让三小姐知道吗?”

徐掌柜猛地给刘老汉使眼色,又拿出手指头摩挲着给他看,这不是数钱的动作嘛。

刘老汉恍然大悟,瞪大了双眼,小声说道:

“莫非你也是……”

徐掌柜赶紧点头,不让刘老汉再继续说下去了。

“也是什么?”

猝不及防慕悦音悄悄的走到了他们身后,听见他们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聊什么。

“啊,没什么,三小姐,我去堂厅看着了。”

“我也去后面看看收拾完没。”

俩老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耷拉着脑袋不敢瞧慕悦音,急急忙忙溜走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慕悦音杵在那里,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不得不说刘大海在门口的吆喝还算凑效,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人在屏风后面排队,等着百春堂的大夫给看诊。

也有不少人询问,为何大夫看诊要竖起屏风。

慕悦音让刘大海统一解释说,这是为了能够专心诊治。

不过为了避开闲言碎语,慕悦音还是戴了块方巾遮住面庞,只露出一双清冽的双眼在外面。

“谁准你在外给人看病的?”

低沉暗哑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熟悉,慕悦音心里暗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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