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把方苦三人安插到大堂就借故离开,方苦三人大摇大摆走进去,一身粗衣麻布就好像一只野鸡丢进孔雀窝,格外惹人注意,但来者都是一些身份高贵的世家大阀,或者就是高官大吏,上下打量方苦一干人一眼,就继续三五成群交流起来。
给张少阳两人打个眼色,后者和老巴子会意的点点头,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吃吃喝喝起来,方苦正正衣襟,走到那些肥头大耳笑的跟弥勒佛似的官员寒嘘起来。凭借着老道的谈吐,加上时不时无意间扯出和朱棣的“暧昧”关系,这些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对方苦这个后起之秀也是笑脸相迎,在经过一连串的金钱炮弹,很快方苦就和这些人打成一片。
终于等到口干舌燥,到了午时,在朱婉的陪同下,身后跟着朱治还有一个眼神锐利,和朱棣长得有七分相似的魁梧少年伴随,朱棣脸上挂着淡淡微笑,一件金黄色蟒袍加身,显得格外大气、恢弘。
“我等恭祝燕王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愿我北平之地,安居乐业,永享太平。”
大堂内所有人躬身下拜齐呼,不得不说朱棣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最起码方苦两次听到迎接燕王的时候,后面都会为北平祈福,单从这小小的细节来看,朱棣比那些久居京城,只会嘴上摆出一副圣贤模样的王爷强太多。想到这里方苦不禁怀念起那位拼死保自己性命的太子殿下,如果不是他自己恐怕真的人头落地,来北平已经快半年了,都没有他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他身子好点没,刻意站在大堂最角落的方苦陷入了沉思中。
“本王寿诞,何劳诸位大驾,今日诸位大可尽兴吃喝,来人上酒。“
朱棣走到大堂首位处居高临下坐下,大手一挥,数十名长相不错的侍女端着佳肴鱼贯而进,底下众位宾客默契的随着自己身份论资排位,方苦三人放眼望去,貌似大堂内任何一桌自己都没资格坐上。
正准备离开大堂,去院子内找王胖子一起坐下,也图个自在,这时一道俏生生的身影挡在方苦三人面前,方苦认得他,正是风花雪月四婢之一的风儿。
“方公子请留步,大世子让你去那一桌就餐。”说完风儿朝前一指,方苦放眼望去,心里唏嘘不已,那桌酒席上面座的人都是一些北平重臣,掌管着北平财政、农业、工商各个领域,光是看一眼就察觉到气场的不同。
见方苦脸色有些犹豫,风儿自然知道方苦心中所想,掩嘴轻笑道“莫非姑爷是不敢过去?”冷哼一声,方苦也不答话,给张少阳两人丢个眼色,示意别丢脸,自己大摇大摆走了过去,随后风儿也很照顾方苦的面子,给张少阳两人也在大堂内找了两个位子,让老巴子兴奋的满脸通红,体验到了一把人上人的感觉。
当快走到那气场极大的一桌酒席面前,忽然一行人落座在上面,方苦一见,差点就准备转身离开,不为别的,就因为一道阴冷的眼神现在正死死的盯着自己,正是二世子朱熙的头号大将陈凯。
“小苦快点过来,位置给你留着了。”一道热情的呼喊,正是大世子朱治,微胖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由让周围宾客齐齐诧异的看向满脸淡然的方苦、
要说方苦这人优点还是很多的,但他最引以为傲的是那种临泰山之崩而不色变的修养,这不是方苦今生锻炼出来的,而是前世带来的。想当年方苦读高中的时候,也算风骚一朵花,最引以为傲的是自己这边六七人,去别的学校进行切磋,谁知道别人不按江湖规矩出牌,硬是拉来上百口子助阵,当场就把方苦这边几人吓得不轻。后来方苦很淡然的靠在街道一颗树旁边,点支烟在那吞云吐雾,样子十分淡然,而且眼神中还有一点点不屑,望着那上百号口子,最后别人摸不到他底子,硬是每一个人敢上前嚣张半句,最后铃声一响全部散开。
事后方苦那几个哥们奉他为神人啊,其实只有方苦自己才知道,那次其实他自己也吓得不轻,两腿直打啰嗦,靠在树上是脚软走不动了,至于脸上虽然没表情,但是内衣全部被冷汗浸湿了。
十分淡然的走了过去,大大方方走到朱治旁边,在方苦另一边落座的魁梧少年,脸上尽是玩味的笑容看着他。
看到陈凯站在魁梧少年身后,方苦转念一想,便猜到眼前这少年身份,朱棣次子,传闻性格极其凶残,能生撕猛虎的猛人二世子朱熙。
“来来,我为大家介绍下,这位就是在会场之上,大发神威,以两人之力,大破四百杀手的好汉,现就职宏兴矿场总监一职的方苦。”
朱治拍着方苦的肩膀,朝周围宾客介绍道,方苦很谦逊的朝大伙抱拳行礼,除了朱熙主奴脸上没任何表情,其他人都纷纷报以善意的微笑。
“今天见到各位大人,方苦内心激动无以复加,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方苦脸上挂满虚伪的笑容,举起酒杯说道,当看到朱熙拿着手中酒杯把玩,为了怕自己尴尬,特意又加了句“我先干了,大伙随意。”说完仰头一杯酒见底,“好好,方兄少年豪气,本世子算见识过了,不过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为什么又自称步差钱了?”朱熙笑盈盈看着方苦问道,直指当初平原一役,方苦抢他到手人头之事。
微微一笑,方苦抱拳道“二世子有所不知,卑职有个小名就叫步差钱,而且这名字比方苦叫起来大气,所以一般在外做了啥事,都是以这个名字相称。”
“是吗?大哥真是好手段,这次江舟受教了。”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方苦脸上笑容逐渐凝固,缓缓回过头来,就见宁江舟抿嘴在那淡笑,虽然他的样子很从容,但是方苦却发现他的双肩在不断耸动,显然是强忍着满腹怒气。
“贤...贤弟,你不是在苏杭一带做生意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方苦强挤出一丝笑容,起身亲热的走上前去说道。“承蒙苦龙堂一干大哥照应,小弟在苏杭一带混得如鱼得水,当然也知道了大哥原来曾经也那么威风过,只是不知道我该叫你步大哥了?还是方大哥?”宁江舟说完冷笑一声,走到对面一桌酒席之上坐下。
当初他出到苏州,人生地不熟,准备先去京城,按照方苦的指示去找苦龙堂,不想却被他家族以前的仇人追杀,好在情急之中宁江舟躲进一家妓院,这才逃得一命,后来那批仇人不知道怎么就联系上苦龙堂,准备把宁江舟揪出来,正巧秦汜就在苏州,最后结局宁江舟自然没有跑掉。在自报名号的情况下,自然没人管他这个北平三大世家之一少主的身份,毕竟此地离北平路途遥远,北平三家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之后抱着试试的态度,宁江舟报出方苦的名头,当秦汜见过那支穿云箭,就大概知晓了“步差钱”的身份,二话没说,一巴掌抽在宁江舟仇家脸上,从此昭告宁江舟乃是苦龙堂贵宾,自此宁江舟在苏州无往而不利,所以早早的就完成了家里交代的事,回到了北平。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宁江舟就准备好好谢谢方苦,但接连的两件事却打击的他困苦不堪,一者自然是陈斌,也就是陈家少主送来的方苦当初接近他们的目的,至于第二个,则是燕王当年入主北平将宁家一块田地囊括,改造成练武场,说好了每年交一笔租金,但一欠就是十几年,每次找要都说军费紧张。现在因为宁家在南方做生意,资金运转不开,如果不得到这笔钱,对宁家的打击将是伤及元气,为了此事宁家老爷子不知道困苦多少个夜晚,另外两家虽然很慷慨资助了一部分,但毕竟杯水车薪,但要同气连枝一起找燕王府讨个说法,一来三大家主皆以老迈,没了当年锐气,二来燕王彻底成长起来,根本不需要和他们谈什么条件。
见宁江舟望自己的眼神,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方苦内心不禁隐隐作痛,经过一番接触,他把这个曾经的跋扈大少是真心看待成兄弟,他一直害怕着那层窗户纸捅破,却始终无法避免这一天的到来。
朱治从朱婉口中知道方苦和宁江舟的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有些事发生了,但并不能代表什么,或许还有机会补救。”诧异的看了眼这个长相微胖的大世子,对于他除了之前的误会,几次接触下来方苦对他也谈不上恶感,最起码比那个满脸阴笑望着自己的二世子朱熙强太多,所以方苦示好的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晚,卑职疏忽了,让大世子受伤,真是罪该万死。”
微笑着摆摆手,朱治说道“这不能怪你,情急之中,当行非常事,在说苦兄弟为了我家婉儿,而不惜牺牲尊严跪下,这件事我和父王都相当感动啊。”方苦抿嘴一笑,并没有说话,对于有超前意识的他,下跪这种事并没有多大忌讳,比如在大学里,他就经常看到男生像女生跪下表白,或者一些综艺节目为了提高收视率,主持人联合组团下跪,只要有足够的回报,方苦并不在乎这些表面上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