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忙完“双抢”, 红梅姐妹们在家晒谷子, 陈贵和李桂花摘西瓜卖, 轻松许多。
之前村里人以为陈贵单干后肯定还是穷,因为活儿干不过来, 田地打理不好, 收成就差, 谁叫他两个儿子小呢,三个闺女总归不能当男丁用。
大家没想到陈贵现在添了个厉害女婿, 把村里一大半人家比了去。
邻居玉珍一家子还在忙“双抢”, 玉珍不想去, 说忙活了这么久,每天都是天还没亮就起床去割稻谷,到了晚上累得直不起腰来还要收稻谷。
玉珍接连干了九天,现在说啥也不肯去了。她妈妈就骂她, 说她订了婚就不把自己当家里人了, 所以偷懒不干活。
玉珍没想到妈妈会这么说她, 顿时恼了, “谁叫你们贪财,冯家给三百彩礼你们就把我说给他家了,你们明明知道冯家是借来的钱, 到时候不要说‘三大件‘,哪怕一大件也没有, 等年底我嫁过去还要跟着还债, 你们就惦记着这三百块钱!”
玉珍妈妈张红花气得直跺脚, 也不怕旁人听到,就站在屋前土道场上骂:“你个臭丫头,我养你这么多年,三百块钱不能要吗?你吃我的喝我的十八年,有本事你全都还回来!”
玉珍也不示弱,“我从七岁起洗衣做饭,然后带大两个弟弟,十五岁起又挣工分,这么多难道不够抵饭钱?我每个月做鞋挣的几块钱也都被你要了去,你还想怎样?”
张红花吼道:“我一分嫁妆都不给你,让你一个人空着两手嫁过去!”
“你本来也没打算给嫁妆,红梅家忙着打嫁箱打桌椅啥的,咱家啥也没打呀!”
“我买了那么些布给你做鞋做床面,你瞎眼了?”张红花冲上去揪玉珍的头发,“我咋养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还和红梅比,人家找了个能干男人,还帮家里干‘双抢’呢,有本事你找一个!”
玉珍被她妈妈揪掉不少头发,哭了起来,“我一年到头里里外外干活,晚上还熬眼睛做鞋,哥哥干田里的活都没我利索,家务他是啥也不干,你怎么不去问他要养育他十几年的饭钱?我就是想歇个一两天都不行吗,你这个当妈的也不比哪家的好!”
玉珍家里其实有些钱,比红梅家吃得好穿得好,因为玉珍的姐姐玉琴出嫁时家里收了两百块彩礼,张红花不给嫁妆,把钱留在家里花,再给两个小儿子交学费。
玉珍感觉自己就是随着姐姐的路子活着,姐姐当年在娘家干得苦,拉扯一堆弟弟妹妹,嫁人后又还跟着男人苦干挣工分还债。因为结婚四年没怀孕还被婆家嫌弃,好在去年分了家,今年又分了田地单干,日子应该稍稍好过一些。
玉珍这些天实在干累了,说歇个一两天没想到被她妈这么骂,她也是没想到的。想想估计是她妈受苏醒的刺激了,嫉妒陈贵家找了厉害的女婿。而冯家穷得不像样,却也不愿过来帮忙“双抢”,也不知那三百块是从哪儿借来的。
张红花确实是越比越气,就把气撒在了女儿身上。
本来李桂花和红梅想过去劝劝,玉珍不容易,还要被她妈揪着头发骂。但听她们母女俩扯到苏醒头上,李桂花和红梅互看了一眼,回屋去了,这种闲事还是不要管为好。
玉珍母女俩吵了好一阵子才停息,后来红梅又听说村里好些人家怪女婿们不过来帮忙“双抢”的,或是一家人互相责怪怎么没给女儿找个像苏醒这样的好女婿,不少人家里闹矛盾。
陈贵与李桂花倒是乐意看着这样的景象,现在出门,个个羡慕他们,问东问西的,话题总也离不开红梅和苏醒。
可是过几天画风又变了,村里人又说起苏醒的坏话来,说他再能干又怎样,对岳父岳母再好又能怎样,不过是一个爱打架惹事生非的人,还坐过牢,说不定哪天就把祸事惹到陈家来了。
也有人说,看吧,以后红梅就等着挨打吧,像苏醒这样的男人,随便手一推,红梅说不定就会被推骨折,光看着眼前好有什么用。如果苏醒哪天蹲牢里去,一蹲就是几年,红梅还不得守活寡呀。
陈贵和李桂花又气得不行,说这些人就是嫉妒,懒得理会那么几个嘴碎的人。
夫妻俩忙着摘西瓜卖西瓜,渴了饿了就吃西瓜,自家的西瓜,怎么吃怎么都觉得甜。
他们种了一亩四的西瓜和一亩一的花生,西瓜收成好得很,花生虽还没收成,但看着长势也不错。
每过几天都有从市里或县里来的贩子来收西瓜,虽然才一分五一斤,一个大西瓜也只卖两毛钱左右,但陈家还是收入了一百五十八块钱。
陈贵拿着钱买了几斤肉回来,一家人改善伙食。之后他就去把饶家五十多块钱的钱还清了,欠条也当着饶家人的面狠狠撕掉了,那叫一个爽。
本以为到年底才能还清债,没想到卖掉西瓜不仅还了债还能攒上钱。
这回收的早稻也不错,晾晒干后仔细称了两回,觉得够一家子人吃八、九个月的。如果晚稻收成也好,交了公粮后,家里的粮食不但够吃,或许还能剩些谷子挑去卖。
还了木匠的钱,再留十块钱给两个儿子九月交学费,另外还给家里每人做一套新衣服,找的是镇上手艺最好的裁缝。
红梅收蛋每个月有十几块钱的收入,之前她把挣的钱都给爹妈了,现在李桂花让她自己攒着,等年底出嫁时买布给苏醒做两身衣服。
因为苏家已经把红梅的尺寸要去了,到时候会给红梅做几身新衣,还要准备大红嫁衣。礼尚往来,女方最好也给男方准备两套。
苏家也是大丰收,早稻收成很好。也是种了一亩地的西瓜,卖了一百六十块钱。如果到时候花生收成也好,准备“三大件”就不需要借钱了,估计还有钱剩,就能把婚房布置得更好一些。
等到收花生的时候,苏醒在自己家干了四天,然后又来陈家了,还偷偷买来一条丝巾,但一直没找着机会送给红梅。
当着旁人的面他不好意思送,觉得他一个大男人送丝巾这种事有点小家子气,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为好,他只想让红梅知道他心里有她。
收花生也是件很辛苦的事,顶着烈日,先把花生从地里扯出来,堆成几大堆,然后坐下来把花生一颗颗摘下来。有的人是一大把一大把地把花生往下拧,但这样花生都带着根,土也跟着掉下来,不干净。
苏醒在自己家就是一大把地往下拧花生,他见李桂花不让陈贵和孩子们那样,非要一颗一颗摘,箩里要保持干干净净,花生也要干干净净,不能带根不能带土。
苏醒是个干粗活的人,就一直弯腰扯花生,让红梅一家子人坐在那儿摘。说实话,他习惯干粗活重活,摘花生这种活儿虽不累,但他还真不想干。
李桂花时不时喊他过来歇会儿,他就过来喝口水,稍坐一会儿又去扯花生。
晚上,大家吃了饭就轮流洗澡,小军小东和秀梅腊梅都睡觉去了,红梅还在屋里洗。
苏醒则是拎一桶冷水在屋外冲冲。
陈贵和李桂花坐在屋外乘凉,聊聊日常。苏醒冲完也坐了过来,说了他家近况,以及西瓜卖得怎么样,早稻打了多少斤,花生收成如何。
李桂花一想到一年内要还五十多块钱就心慌。
“今年要单干,要是老天爷不长眼闹个洪灾或旱灾,连吃饱饭都是问题,拿什么还钱?”
“呸!呸!呸!”陈贵急眼了,“这还没开始干呢,你咋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瞧这些日子大雪下的,瑞雪兆丰年听说过没,没文化!”
李桂花朝他翻了个白眼道:“你有文化咋没上天呢!我意思是说,单干还不如集体呢,靠挣工分还能存点钱,如果一年内不做新衣服,两个儿子学费也不涨,钱省着点花,五十多块钱还是能还得上的。”
“瞧你没出息的样儿,你忙活一年到头就是为了还清一张欠条?你没听说有的地方单干后,不少人家卖了粮开始买砖买瓦,积累个几年,都能盖上楼房了,还差那五十多块钱吗?”
陈贵对分田到户单干很有信心,李桂花也不好再说丧气的话,“欠条的事不提,红梅的婚事咱们得操心吧,她都十九了,可不能耽搁。”
“这世上只听说有娶不到老婆的男人,还没听说有嫁不出去的女子。你放心,这年一过,就会有人上门来提亲的。”
陈贵向来开朗自信,李桂花也只好盼着媒人上门。
*
大年初六,妹夫方卫华来了。他说他们队上的秋菊怕公婆被关着出事,她男人硬拉她去医院,打下一个男胎。
秋菊连生五个闺女,这回好不容易怀了个男胎,却被逼着去打了下来。
秋菊一家哭得死去活来,她男人兄弟几个全生的闺女,现在计划生育这么一搞,他们家怕是没男娃的命。
李桂花听得心疼死了,“哎哟哟,计生站的那些人真不怕天打雷劈呀,为了保住铁饭碗,啥事都做得出来啊?”
陈兰芝吓得双手捂住肚子,“大哥大嫂,到时候要是查到你们这队上,我又跑不动,你们可得扶着我跑啊,跑到后面山上去!”
李桂花忙点头,“你放心,后山离得近,钻进山里啥人都寻不见。”
方卫华往里屋瞧了瞧,“红梅呢,我大姐家有一儿子,今年二十四了,我大姐听说了红梅的事,想……想让她儿子苏醒过来和红梅相上一面。”
“苏醒?这啥名字呀,听着像是总也睡不醒似的。”李桂花笑道,不过她在乎的可不是这个,“你大姐家几口人,能分多少田地?你那外甥苏醒老实不,勤快不,干活舍得下力气不?”
方卫华想了想,说:“六口人,应该能分不少田地。我大姐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都没有,苏醒是老大。他从小就勤快,干活那叫一个狠劲,长得人高马大,挑一百五十斤的担子能走上几里路。”
他唯独绕开了“老实”二字。
李桂花好奇,“那为啥年纪这么大了还没成家?”
“那个……他名声不太好。”方卫华小声说。
又来一个名声不好的!
“那还是算了吧。”李桂花一口回绝了,她的脸拉得老长,心想,扔了饶兵又找个名声烂的,还要还五十多块钱的债,那不是等着被别人笑话吗,好好的闺女,咋老给挑烂名声的男人。
要这么折腾,还不如跟了饶兵呢。
方卫华见李桂花那脸,忙说:“大嫂你听我说嘛,苏醒可从没跟哪个女的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