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子苏将锦帛攥在手中,媚如春色的脸上并没有旁的色彩。
幽冥大殿因着鬼君子苏的沉默,亦像是浸了水的竹筒一般只作闷声阵阵。与此相对,不远处的楼宇处传来声声欢笑。
那楼宇,是芳心阁。
芳心暗许,谁念芳心轻流年。她所取得名字一如她的性情一般清透。
鬼域中楼宇亭台并不常见。许是这方的主人心趣儿不在于此,又许是这鬼域之中的匠人们心思单纯了些,几做殿宇,便一条路走到黑,断没有心思亭台楼阁,样样俱备。
除却幽冥之界崛地而起的那座“禁阁”,芳心阁,算是鬼域第二处的的确确称得上楼宇的建筑。
大殿中的二人,早已被那声笑语牵去神思,却都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波动。
耳,素听八方,如今却只有一方入耳。
她,为何总是笑得这般开心?
子苏不解。
自巫族知晓圣女婚逃之事后,他便开始刻意疏远于她。既已知她非圣女,二人这相濡以沫、如胶似漆的新婚便再也无法装得下去。
他离开的绝然,处理的干净利落,不留一丝情面。就连苏子沫替他顶了圣女之名的恩情亦好似从未存在。好在,他也并未将她驱逐出府,只是重新将她迁回了原来的房间,不再来寻她。
她对他的心思他一早便知,本以为此番举动,于她定是要闹上些许时日的。哭哭啼啼,不是人间女子惯用的伎俩吗?
只是,事实却并非他所心想。
她,不哭不闹。听到迁居的消息后只是有些恹恹的,独自收拾着婚房中只属于她的什物。
她本借居鬼域,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并不多,却用了近两个时辰方才收拾出如山积一般的物件儿。奉命行事的鬼奉嘴角抽了抽,暗想着,这苏子沫是不是染上了什么恋物这般的癖好,却终因鬼君子苏那句“万事以她念为先”,得其所愿。
鬼奉吃力的拿着包好的山积之物,苏子沫懒懒的跟在她的身后,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只是步伐却走得十分决然,自始至终都未回头。
是夜,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寝殿的鬼君子苏,照这数月里往常那般,敲门等待房内之人的应允入内。只是,这次回应他的不再是爽朗清甜的“子苏哥哥”,徒留寂静无声。
男子微愣,再次抬起的勾着的手指停在半空,离殿门不过一寸。
“唉……”
子苏轻叹,不过数月,习惯的养成竟是如此这般的轻易。
手指化作手掌,用力推开房门。这次愣住的不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的双目。
鬼君子苏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揉眼已证无疾,便是今日。为证何疾?自是眼疾。
寝殿之景,鬼君之惊,倒也无可厚非。清早出门前尚规整有序,琳琅满目的各式摆件儿,如今已然不见。徒留几盏茶杯被人随意的扔在茶几的一侧,孤零零的对饮。
大到伏首作画的案几,小到梳妆台上的发笄,都失了身影。瞧了眼空荡荡的屋子,鬼君子苏的脑中竟浮现出鬼奉一手执案,一手抱袱的情景。
“噗……”
嗤笑一声,却又瞧及空落落的床榻,一时之间却又是哭笑不得,只好命人重拾寝殿旧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