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丁至一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睡梦中她好像看到了一方小院,院子的一角种着一棵很大的桃树,桃树仿佛刚刚入春的样子,枝头上刚刚挂上点点花苞,嫩芽上还蒙着一层厚厚的毛绒。
院子里只有一口像井又像潭的东西。潭水正中间种了一棵柳树。
说是柳树,更不如说是柳枝。只有拇指般粗细的一根,发散着五条细枝,总之很细小柔弱的一株柳。
种在这里奇奇怪怪的。
四方的小院,严密方整,就是没有门,是一个封闭的样子。
只有一边连着两间屋子。
雕花盘枝的木门,古色古香,仿佛还带着淡淡的桃木香。门上的浮雕画着祥云,百兽,但是一仔细看又看不真切。
门上没有上锁,丁至一试着推了推,无形中仿佛隔着一道空间,她根本碰不到门。
仿佛感觉自己在梦里,恍惚间觉得有些奇怪是正常的,没有过多纠结。
她又沿着光秃秃的院子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觉得有点无聊。
怎么啥都没有,就一口井,一棵树。哦,还有一棵小柳树。
正想着怎么出去时,一睁眼就醒了。
丁至一看了一眼天空,还蒙蒙亮,大概三四点钟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
可刚刚的梦境又仿佛很真实,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中,恍然间她突然觉得刚刚梦中的院子有点眼熟。
啧!好像在哪见过。
她被困扰的睡不着了,翻了个身继续想。
灵光一闪。
埃?怎么……有点像我的桃核吊坠上雕刻的小院呢!
她下意识一摸脖子,空空如也。这才反应过来,已经不是之前了。
桃核吊坠,很小的一颗。外面刻满了经文。
上面的雕刻虽然繁复,也看不大清具体的东西,只勉强看着是一个小院子,院中有两处凸起,后面是两间房子。
这么一想,倒是跟刚刚看到的小院越来越像。
所以……刚刚也许不是梦,我的桃核吊坠跟我一起过来了?
这么一想,她就试图控制意识,进去。
一晃,果然又到了那个小院。她摸了摸那个桃树,是真的!
又跑到井边,捧了一捧水,甜甜的!
震惊!兴奋快要把她冲晕过去了。在这干旱的时候,有水就多了一道保命符啊!
这个院子仿佛存在她的识海空间里,她拘了一捧水,出了识海。
下一秒,丁至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自己的手上真的有一捧水!她赶忙放到储水的小罐子里。
她按耐住澎湃的心情,不敢惊扰了家人。趁她爹还没醒,她赶忙爬回去睡下。幸好这个时辰大家还没醒,没人发现刚刚诡异的一幕。
她摸了摸手上残留的水渍,几番确认不是在做梦才带着甜笑睡下了。
有了水源后,丁至一暗暗给储水的陶罐加水。因为做饭的都是她,她爹到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在大家日常的交谈中,她发现每家的储水真的越来越少了,每个人更是为了省着水干得嘴唇皲裂。
又行进了十几日,每个人都灰扑扑的,丁至一为了不引人注意也没敢怎么加水。
只在私底下偷偷给二娃喂水喝。白日里用头巾包裹住他,这样别人一时半会儿也没太注意到异常。
有水不能痛痛快快喝的滋味真的是太难受了。她也不是没想过找一个契机把水拿出来一些分给大家。
只是干旱太严重,这些日子里一直都没有找到水源,她也没机会弄出水来。
这一日,大家终于看到了点点绿意。有草,意味着有水的可能性很大。
午间停歇的时候,丁至一和村里的孩子跑去挖草根。丁青山本不愿她去,却拗不过她,只得让她出去一会儿。
她没管近处草根,特意向两条小道汇合处找去,汇合点所指的方向通常会有水源。
孩子们都埋头抢着挖草根,根本没注意丁至一的去向。
她沿着这个方向,越走越远,沿路的绿意也变多了。她有点忐忑,期盼着出现水源。
终于,她赌对了!
一片下沉很低的野塘,只剩下浅浅的湖底了。
这下可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也用再从空间里取水了。
丁至一把随身携带的竹筒灌满水,就往回走跑。
这边丁青山已经等的焦急了,已经有孩子陆陆续续回来了,还不见一一回来:“这孩子,跑哪去了?”
林香兰也有些着急:“这外面日头这么大……”
他把二娃放在林香兰旁边:“我出去找找一一。”
丁至一狂奔回来,一抬头就看到她爹往这边找她。
“别跑,慢点走!”
“爹!你看,我找到水了!”丁至一把挂着的竹筒打开给他看。
这丫头跑那么远,原来是去找水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先掩住高兴,还是忍不住唠叨她:“找水这件事下次再莫要一个人去了。多危险啊!你娘还在担心你呢。你还小,找水这件事有大人呢。”
丁至一看着她爹唠叨,心里暖暖的,乖巧应到:“爹,知道啦。”
丁父看着一脸乖巧的女儿,有点心疼,若是女儿生在富足的年代,她本是不该为这些担忧的,遂牵着她的手往回赶:“走!咱回去告诉你族长和你叔伯他们。”
族长一听到有水源,顾不得多想就让他的大孙子丁茂林带着各家去取水。
族长满脸褶子的干枯的老脸这一刻笑开了,那仿佛蒙了一层灰翳眼睛都亮了。
真没想到至一这个娃娃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水源,这下可解了全族的燃眉之急了。
这娃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哇。老族长想着她才生了一场病,从包袱里摸出了一块薄饼递给她:“爷爷我也没啥好的,你莫嫌弃。”
丁至一哪敢接他的饼,现在每一口吃的都是救命的,甜笑着婉拒了:“谢谢大爷爷,我不能要,您留着吃吧。”
老族长佯装板着脸:“好了,我家的存粮可比你多,不差你这个娃娃一口饼。”
丁至一不好再拒绝,只得接下了。
弯腰鞠了一躬:“谢谢大爷爷!”
“这孩子,还怪客气。”老族长嘟囔了一句,眼底却掩饰不住欣赏。
懂事有理,进退有度,青山和香兰教得好啊。以后倒是要叫家里的后辈多跟他们学学。
本就不多的一汪浅底,合到最后每家也只存了大概两罐水,倒是能撑十天左右。
因为有水,正值半下午,大家决定在此地过夜,基本上在靠近水源的地方驻扎了,盼着河底的水再浸一浸,再出些水。
没成想正值夕阳的时候,竟然碰上了另一队逃荒的人,人数比他们少些。
那些人看起来更加狼狈。一看到河底浸出的水,顾不得守在旁边的丁家人,立马冲上去抢水。
丁氏的青壮年本来想上前阻止,被老族长阻止了。
这本是一处野塘,他们不好独占。更何况他们每家都已经有了两罐水,这些人一看就很久没有水源了,不好把人逼得太紧。
毕竟也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否则就怕他们急红了眼,再发生些什么就不好说了。
得了吩咐,丁茂林和丁三海他们暗暗嘱咐各家看好自己的东西,不要把粮食和水漏出来,招了眼。
另外还组织了一些青壮年守在外围,防止另一波人。
河底的水本来就所剩不多,渴急了眼的人一看到就一窝蜂地疯狂的扑了上来谁也不让谁。
很快河底就一片泥泞,面上一点水浑水都没了。还有人在旁边使劲挖着河泥,想再取些水。
河底一片混乱。
丁青山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有点担心。
他回去又见了一下老族长,说了些什么。然后丁茂林他们就被吩咐出去组织大家伙收拾东西赶路。
大家也都明白了什么,不敢喧哗也不敢耽搁,加紧了收拾的速度。
河底的水不过是杯水车薪,就怕那些人眼红盯上他们族人。
族里人虽多,但是老人孩子行李也多。一旦乱起来是绝对不占便宜的。
他们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离得这么近,不可能悄无声息。
虽然连夜加快速度赶路,还是有一部分人跟了上来。
他们被盯上了!
听到后面族人来报,丁青山和三海茂林他们立刻组织起来所有的青壮年,拿上工具。
分成三队,第一队在前面探路加快速度带着大家往前跑,第二队负责互送队伍,防止有人半路偷袭,第三一队则负责赶走那些人。
丁青山箭术了得,他没有办法只得把妻子孩子托付给同村的人,带着人互送队伍。
他不能离妻子孩子太远,所以做不到在第三队里断后。一旦到最后乱起来,他能做得也就是最快的速度保护好家人。
他们安排虽好,但是也扛不住一早就被那群人盯上的事实。那群人显然是认为他们手里有吃的,有水。
不抢到东西誓不罢休,是拼了狠劲的。
后面乱了起来,很快队伍就被不断涌上来的人赶上来。
那些人专盯着队伍里挑着担子背着箩筐的人,看准了水罐子和粮食袋子,只想着抢了就跑。
那些人专下阴手,抢了幼小的孩子或是勒着老人妇女的脖子,逼他们拿水和粮食。
哪怕是挨着暴打和拳脚,一旦逮着机会就专挑弱小的下手,下死手,又狠又毒的做派。
还是有一部分人得了手。
一旦抢到了点什么撒腿就跑,啥也不顾。
因为这种做法,还是被抢去了一些东西。很多时候又要顾着孩子又要顾着东西,一片混乱。
显然,乱了起来,林香兰娘三弱的弱,小的小,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
同村人自顾不暇,显然是完全照顾不及的。
丁青山顾不得多想,最快速度感到孩子和妻子身边。
手里的箭更是一箭一箭射出去,狠厉决绝。
盯上来的人有了些忌惮,一些转移了目标,一些还在观望,还不容易找上一家像他们这样病弱多病的。
但是一对上丁青山的眼神又有点胆怯。
丁至一第一次面对这样生猛可怕的场景,非常紧张,紧紧握着一根磨得尖锐的箭,和丁父一起牢牢守在弟弟和林香兰身边。
不行!这样不行!再拖下去,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丁青山明白,他现在护着一家老小,根本没办法放开手脚。族人向前跑的还在跑着,他这样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迟早要被抢。
香兰面色更加苍白了,二娃也是一脸惧怕,女儿一脸又怕又紧张的样子都在告诉他,他不是圣人,他只能先顾着孩子和妻子。
丁青山又逼退了几个人,对女儿喊道:“一一,快收拾出紧要的东西,其他的扔了。”
丁至一明白了。
状况远比她想像的更加糟糕,她们这些被迫留在后面的只会更加危险。
丁至一借着草席的掩映,试着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收进识海空间。
成了!丁至一心里一松。
丁青山对抗着流民,根本没注意到她手下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