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曾说自己是九品领司?呵!区区九品领司也敢来我面前放肆?”
宫女嘴硬,“怎么就不能放肆?”
罗仔珍扫她一眼,冷笑道:“小女不才,家父是朝廷五品要员。不过小小文职,说不上有多大成就,但也算的是造福过一方百姓。近日恰好又被许婚,未来夫婿是号称汇灵战神的齐负嗔齐大将-军,也算不得有多大成就,但也算是曾为汇灵国抛头颅洒热血过。”
“哪又怎样?”宫女瞪着罗仔珍道:“这都是旁人的功劳,与你有何干系?”
罗仔珍一笑,“那我还想请问姑娘担得这九品领司又是出于什么功劳,有什么干系?了不起不过是伺候公主伺候的得当,托了公主的福气,得了封赏。怎么,就允得你狗仗人势,却是容不得我们荣辱与共?”
罗仔珍缓缓逼近宫女,眯眼看她,“这位姑娘,真是好大的面子。我竟不知道五品要员的兢兢业业,三品大将-军的忠心热血,还比不过你个会叫的狗?再言之……”
罗仔珍往后撤一步,“小女不才,今日我罗仔珍是奉的熙雅公主的命,来大内作座上宾。我是公主的座上宾,你是公主的堂下奴,我竟是不知我还要比你低些。那公主被至于何处?公主是否也是要比你低些?”
连连几顶帽子扣下,宫女脸色已经是十分不好看了。
但罗仔珍却不欲就这么放过她,罗仔珍一步步向宫女逼近,“怎么?小小九品领司便能对五品要员的女儿、三品大将-军的妻子这般呵斥?是谁给你的胆子,是谁给你的底气?小小一个宫女,便敢对公主的座上宾大呼小叫,是谁教你的规矩,是谁允的你这般无礼?!”
宫女被逼到了背靠石柱,她惯来是个会说话会看脸色的。明明身无所长,却是靠着一张嘴在公主面前频频得赏。
今日听闻公主是要对付罗仔珍这么个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她只当是区区五品官员家的女儿,小门小户该是好拿捏,却不想罗仔珍这般牙尖嘴利。
一节气势不敌,便是节节败退。宫女煞白着脸,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正待此时。
突又从花园入口处走来一群宫女,同时华衣银簪,但……
罗仔珍的目光往为首的那宫女身上扫了一眼,见得来人气质文惠嘴角挂笑,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不跋扈,却该是更厉害些。
果不其然。
这文惠宫女进入凉亭后,只一眼便分清此地局势,当即嘴角挂起一丝和善笑意,这宫女略带嗔怪地扫了跋扈宫女一眼,道:“又是你这孩子,向来是天真烂漫,又不小心惹怒了贵女不是?”
一句话,便将宫女的跋扈归为天真烂漫,是不小心,更是将罗仔珍推上了“贵女”之位,不论罗仔珍愿不愿意,先给她戴了个高帽,让她自持身份不可深究。
罗仔珍扫了文惠宫女一眼,嘴角挂笑,静待下面的表演。
文惠宫女说完,便上前走到僵持的两人身侧,拉着跋扈宫女给罗仔珍行了一礼,略带歉意道:
“还请罗家小姐见谅,这孩子今日刚听公主要宴请您,便激动万分,早早赶来迎客。却是不想……这……弄巧成拙了。这孩子到底还是个孩子,处事不周,惹怒了您,您千万别生气。毕竟,她只是个孩子啊。”
一席话,打得一手感情牌,将罗仔珍推向道德制高点,面子给的足足的,欲让她无法发作。
只是……
“还是个孩子?”罗仔珍嗤笑一声,在跋扈宫女婀娜的身段上看了眼,复又看向文惠宫女,笑道:“这在宫外该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吧?还是个孩子?巨婴么?”
闻言,正在一旁低着头装死的悦微有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失礼,赶紧捂住了嘴,瞪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很是可怜地看着罗仔珍,似在为自己的失礼而愧疚。
罗仔珍见状,却是笑笑,安抚道:“不妨事。这么个老女人都能是孩子,悦微你这样的小羔子顶多算的是刚满月。既然这位姑娘那么口无遮拦到处乱吠都能是天真烂漫,又怎么会有人难为你呢?这位姑娘,你说是吗?”
最后一句,罗仔珍是看着那文惠宫女说的。
本这宫女在罗仔珍那句“巨婴”出口后,脸色就十分不虞,听了悦微的笑声后,脸色便是更加阴沉。
但此时罗仔珍这般问她,她却是不能摆什么脸色,只能顶着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罗家小姐说的是。”
罗仔珍侧了侧头,看着跋扈宫女怨怼的眼神,无害笑道:“我也觉得自己说的很对。这件事本该就这么翻篇了,但是若是这个‘孩子’再用这么个眼神看着我,恐怕我是会不开心。”
文惠宫女闻言,扫了一眼跋扈宫女的脸,脸上神色几转,非但没阻止,反倒冷声道:
“这孩子就是这样,既然罗家小姐已经知道她是个孩子了,便不要太计较了。咱还是快些去参见公主吧,别让公主等急了。”
这文惠宫女虽是个厉害的狗,却也有着狗眼看人低的毛病。
此前给罗仔珍几分面子,周到些,不过是天性使然。这会见罗仔珍没有识趣地揭过此事,她已有些动怒了。
言罢,文惠宫女便甩了罗仔珍一个白眼,欲转身离去。
而那跋扈宫女没了文惠宫女镇压,或说是得到文惠宫女的默许,则更是跋扈。
十分大声地冷哼一声,跋扈宫女侧身狠狠撞了一下罗仔珍,准备离去,同时嗤笑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这话说的丝毫不加掩饰,每一个字都响彻了凉亭的每一个角落。
悦微有些愤愤,将小拳头握的紧紧的,却是敢怒不敢言。
而罗仔珍则是轻笑一声,目光在两宫女近在眼前的背影上扫了一眼,而后抽出腰间丝帕,缓缓转身。
隔着丝帕,抄起那石桌上的茶壶,罗仔珍猛地转身,突使满了力气将茶壶甩到了跋扈宫女后脑勺上。
“嘭!”
“啊——!”
伴着茶壶破碎,茶水滚滚而下的声音,跋扈宫女双眼一突,只留下一声尖叫便没了气。
身子轰然倒地后,她脑后的伤口冉冉流出漆黑的血。
见血封喉的剧毒,效果果真是不错。
没想到罗仔珍竟会突然发难,还是下杀手的发难,周围一众小宫女当场尖叫连连,为首的文惠宫女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
文惠宫女踉跄着往前几步,震惊地看了眼跋扈宫女的死状,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罗仔珍,“你……你,你……”
话没说完,便见罗仔珍转了转手腕,狼崽般的眼睛盯着文惠宫女指着自己的手指,咧嘴笑道:“手不想要了?”
文惠宫女的目光顺着罗仔珍的目光,停在自己的手指上,又倏地转回罗仔珍脸上,赶紧收回了手。
这一瞬,她只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个大家闺秀,不是个女子,甚至不是个人!
那般冷漠的心肠,不过瞬间便能夺取一个鲜活的生命,连个求饶的机会都不给。
那般嗜血的眼神,冷冰冰透着千年不化的寒,直勾勾地盯着你,想野狼狩猎,像恶鬼索命。
天啊。
天啊!
直至此时,文惠宫女才知晓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妄她刚刚还以为自己仗着公主撑腰,能欺压罗仔珍一番。
妄她刚刚以为罗仔珍愿出口与她争辩,便是个讲理的,文弱的,轻易不肯撕破脸的。
现在,她才明白——
原来,那些,都是罗仔珍在陪她们嬉闹罢了。
或许是因为一时兴起,或许是因为闲着无聊。
但绝对不会是因为畏惧她们背后的强权。
这一切,文惠宫女都能从罗仔珍如狼似鬼的眼神中看出来。
也是第一次,文惠宫女觉得,她背后的强权再不能给她带来倚仗依靠。
身子抖如筛糠,文惠宫女绝望地看着罗仔珍逼近自己,被罗仔珍不加收敛的杀意压着,她好似搁浅的鱼,极度缺氧。
罗仔珍看着文惠宫女煞白的小脸,没有丝毫怜惜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吩咐道:“带路,去见熙雅。”
文惠宫女的腿软了一次又一次,方怯怯应道:“……是……是。”
然后,一群穿金戴银的宫女嚣张跋扈的来,抖如筛糠地离开。
在这群相互搀扶的宫女身后,罗仔珍缓步而行,神态淡淡。
今日骄阳正好。
暖暖的日光从花园最底层的青草上滑过,途经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朵,最终定格在她神态淡淡的小脸上,幼态的眼,冷漠的杀意。
她像极了途经世间的神祗,又像极了无情无心的鬼卿。
与罗仔珍所料不错,此地离熙雅的宫殿果然是有些路程的。
一行人足足走了半盏茶才到。
罗仔珍抬眼看了眼面前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面无表情地跨门而进。
随行的小宫女已先进去禀告过,这次再没有丝毫阻拦,罗仔珍踩着花纹华丽的地毯缓步往宫殿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