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冥冥中仿佛早有注定一般,即便相隔的是不距离而是时空,可当方进和杨月儿停止了呼吸的那一刻,身处另一个时空的木槿好似有了感应一般,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那份仇恨竟是莫名的烟消云散了。
刚刚因为回忆起往事而抽痛的心也莫名的轻松了起来,再看向崔新月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那么讨厌了,此刻的木槿哪里知道那两个害了自己的恶人已经遭了报应,只以为是眼前的情景让自己松了口气而已。
因为被木槿突然的问话问得反应不及的张氏脸上的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围观众人看的清清楚楚,让原本安静的大厅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虽然事情正是朝着自己意料中一样的发展着,可是让木槿不解的是那个应该是受害人的杨月儿了,因为此时杨月儿脸上的神情并不是原本该有的紧张、意外、惊恐和慌乱。
本该最该害怕的崔新月此刻脸上的神情竟是带着几分轻松与得意,这让原本心中对崔新月多少还有担心些愧疚的木槿糊涂了。
不过随后崔新月的举动便让木槿明白了,似乎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姑娘明显是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一事的,木槿甚至想着来这里看大夫有可能也是这姑娘故意而为之的。
而随后的事情也正如木槿想的一样,只见这边心虚的张氏情绪不再那么激动的张牙舞爪的时候,一直好似害怕一般躲在人群后面的崔新月这才来到张氏的面前。
此刻崔新月的脸上刚刚木槿看到的那一丝轻松得意的神情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紧张害怕。
而让崔新月接下来的举动木槿十分确定她自己是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这事的,因为崔新月扑向张氏脚边的动作很慢,似乎是特别害怕碰到肚子一般,崔新月手一直下意识的有一个扶肚子的动作,而且在走到张氏脚边下跪的动作也很轻,这让木槿十分肯定崔新月是知道自己怀孕一事的。
不过要说这美人做什么都漂亮,这崔新月人长得漂亮,就连下跪的动作也是那么优美,轻轻柔柔的跪在张氏的脚边,伸手握住张氏的裙摆嘤嘤泣道:“娘,都是女儿不好,是女儿该死,娘,这病我们不看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崔新月这个反应无疑是给了张氏致命的一击,低头看着崔新月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月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她说的、、、、、、”
张氏的话音未落,崔新月便伏在了张氏的腿上呜呜大哭道:“娘你不要说了,都是女儿不好,女儿给你丢人了,你只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你还是让我死了吧。”
说着话的崔新月起身便作势要往外走,这种情况下张氏怎么会让她走,先不说事情还没弄清楚,就算这事是真的张氏也不会让崔新月去死。
只因张氏在生崔新月的时候难产差点丢了性命,虽最后侥幸大人孩子都保住了,可张氏还是失去了再做母亲的资格。
崔东升和张氏本不是清水镇人,具体是哪里人就没人知道了,只知道这夫妇俩是十几年前来到清水镇的,那个时候的崔新月还在襁褓之中。
崔东升有着做缝纫活的手艺,夫妻俩便在镇上开了间小缝纫铺子,崔东升的手艺好,要价也低,于是没多久缝纫铺子便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夫妻俩也算是在这清水镇扎下了脚跟。
后来渐渐通过接触大家才知道,原来是崔东升家里因为张氏不能生养便逼着崔东升休妻另娶,可崔东升的心里只有张氏,即便是张氏不能为崔家传宗接代崔东升也认了,为此不惜跟家里闹翻,自己出来打拼,如今崔家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崔东升靠着自己的双手挣出来的。
因此崔新月对于崔东升夫妇两人来说那就是命根子一般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崔新月就这么跑出去,急忙伸手抓住了崔新月衣袖的张氏急忙劝道:“月儿啊,你先别跑,你告诉娘到底是谁欺负了你,娘一定给你做主好不好?”
崔新月本就没有想跑,刚刚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见自己的衣袖被抓,忙顺势扑进了张氏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木槿在一旁如同看戏一般看着崔新月的表演,现在的她大概已经清楚这崔新月想要干什么了,大概是她肚子里那孩子的爹不想负责任,而这崔新月又不能拿人家怎么样,这才想着将事情闹大,也就是想借助舆论的压力让那男人负责。
在现代这样奉子成婚的事情很常见,只是这个时代,不得不说这姑娘还真是豁得出去,拼着用自己一辈子的名声来换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在木槿看来这可是十分不值的。
不过随后崔新月的话便让木槿知道了这姑娘如此处心积虑算计,不惜自己的名声也要得到那个男人是为什么了,也知道了这崔新月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保和堂将事情闹大了,因为她如今大概也只能通过保和堂找到孩子他爹了。
而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于木槿来说还是个熟人,那就是一个月前离开清水镇回到望京城的刘云洺。
只见张氏拍着崔新月的肩膀安慰道:“月儿乖,快告诉娘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娘替你找他去。”
如今的张氏也是豁出去了,她的想法跟崔新月差不多,既然这件事大家已经都知道了,那索性就当着大家的面将那个男人问出来,这欺负了她家闺女想要不负责任,那也要看她张凤莲答不答应才行。
趴在张氏怀里的崔新月只一个劲的哭,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说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逼得张氏的手抬了几抬,最终却是没有下去手,只恨恨的骂道:“你个死丫头这是想逼死你爹娘才肯说是不是,我和你爹就只得你一个女儿,你这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让我和你爹可怎么活啊,月儿,你听娘的话,赶紧告诉娘那个男人是谁,你就算是不为爹娘想,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才是,你不能让她一出生便没了爹是不是。”
听了张氏这话,崔新月这才将头从张氏的怀里抬起,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好半晌才抽抽噎噎的说道:“娘,刘公子、我跟刘公子是两情相悦的,他答应过要迎女儿过门的,可能他只是一时有事给耽搁了,娘,刘公子绝不是那负心的人,你相信女儿。”
说着话崔新月又忙转身朝着刘云信跑了过去,弄得手里仍旧拎着食盒的刘云信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一下子便跳到了木槿的身边,一脸无辜的看着木槿解释道:“我不认识她,真的,我这会儿也是第一次见到她。”
木槿自然是相信崔新月口中的刘公子不是刘云信,只是看着平时于是向来冷静的刘云信如此害怕,木槿便忍不住开口戏弄道:“若是不认识人家怎么没找别人偏偏找上了你,我看你还是赶紧跟人家说清楚到底什么时候迎人家过门才好。”
刘云信的为人木槿还是很相信的,对于崔新月口中的刘公子木槿倒是想到一个人,木槿如今是拥有了原主全部记忆的,只是她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这刘云洺是什么时候跟这崔新月勾搭上的,不过若是真的如自己猜想的一样那倒是可以解释这崔新月为什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自己产生那么浓的敌意了。
要知道当初整个清水镇都知道刘云洺与临山村秦家的姑娘关系匪浅,两人经常一起出入酒楼茶馆研究医理药经,却是鲜少有人知道那刘家公子跟崔家姑娘也是认识的,当初很多人都以为临山村的那个小姑娘将来会嫁到城里去呢,可谁成想后来那刘家公子却是自己回了望京城,这两个同样个一个男人走的很近的女人,一个被众人所知,一个却是无人知晓,这无人知晓的,又怀了人家孩子心里自然是不平衡了。
不过幸好是随着木槿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当初那刘家公子刻意接近木槿只是为了学习医术,毕竟刘家世代行医,家里又是开医馆的,对于医术有所求也是正常的。
这不那望京城的刘公子走后,这保和堂的少东家,镇上有名的小刘大夫不也是整天都粘着秦姑娘,想必也是为了跟秦姑娘学习医术,为此倒是没有人再怀疑当初那位刘公子跟木槿经常在一起是因为什么男女私情了,毕竟人家秦姑娘的年纪还小,哪里就懂得什么男欢女爱那么复杂的事情了。
倒是眼前这位崔姑娘,也不知是随了她娘还是怎么的,天生的就会勾引男人,看这年纪应该与秦姑娘也差不多,怎么人家每日都在专研医术、治病救人,可这崔姑娘竟是没跟人家见几面就玩到床上去了,还被人弄大了肚子,这人和人还当真是不一样。
不提周围围观众人的想法,事情还果真如木槿想得那样,只见被刘云信躲开之后,崔新月明显是一愣,随后听到木槿和刘云信的对话知道刘云信是误会了自己,脸色瞬间爆红的崔新月恨恨的瞪了木槿一眼后,忙冲着刘云信福身一礼道:“刘公子误会了,我、我只是想麻烦刘公子给云洺哥哥写封信,告诉他月儿想她了,问他可不可以抽空来看看月儿,看看月儿腹中的孩子。”
崔新月边说边一脸慈爱的摸着肚子,仿佛真的陷入了浓浓的思念当中一般。
而听了这话的刘云信明显大大的松了口气,却是仍旧并没有理会崔新月,而是直接冲着木槿说道:“你看吧,我就说我今天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下信了吧。”
木槿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语气淡淡的回道:“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主要是人家娘信不信。”
说着木槿便朝着张氏的方向努了努嘴接着说道:“反正都是你们老刘家的人,如今这里也只有你亲自去跟人家娘解释合适,我这还有这么多病患要看,我看你还是带着人家母女去后面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处理这事才好,毕竟那可是一条人命。”
木槿的话虽然字字在理,可刘云信听着却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别扭,本就性子冷漠的他若是换做从前定是不会管这事的,只是如今祖父不在店里,这里就他一个刘家人,这又是他堂弟惹下的祸事,由他出面也是应该的。
虽然心里明白,可刘云信嘴上还是有些不情愿的说道:“这云洺惹下的乱子关我什么事。”
这会儿又累又饿的木槿是真的懒得跟他墨迹,一脸不耐的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别在这碍事了,赶紧将人带走,后面这些病患可都是等了一上午的,大家都挺累的,你就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木槿两人就这么一人一句的聊着,却可是苦了一旁蹲着福礼的崔新月了,她这是求人办事,人家不说话她自是不好起身,只是老这么蹲着她又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本想两人说两句也就是了,可如今看着两人还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崔新月忙开口说道:“还请刘公子帮帮月儿。”
刘云信骨子里最看不上崔新月这种随便的姑娘,因此刚刚便没有打算搭理她,可是既然木槿开口了,让人家一个孕妇老这么蹲着也不好,于是只得不情不愿的开口说道:“你们随我去后堂说话吧。”
刘云信说完这话便不再理人,而是自顾自的率先往后堂走去,只是刚走了两步人便又折了回来,差点跟紧随其后的崔氏母女撞上,忙闪身躲开快步来到木槿身边的刘云信将手中的食盒交给木槿叮嘱道:“赶紧吃饭,早上便没有吃什么东西,若是再不吃身子该顶不住了。”
笑看着刘云信,木槿不紧不慢的接过食盒应道:“知道了,赶紧去吧,好好跟人家说,毕竟将来都是一家人。”
说这话的木槿脸上带着几分狡黠,几分幸灾乐祸,想着原主记忆中的刘云洺对着原主说了不知道多少甜言蜜语,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要迎娶自己过门一起白首到老这样的话,想到了不知多少次那刘云洺想要跟原主发生点什么的木槿便是一阵的后怕,也幸好原主是个十分保守的姑娘,若是原主的立场不够坚定,像眼前这位一样,那木槿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而让木槿幸灾乐祸的是,木槿只要一想到崔新月这样一个敢想敢做的姑娘若是成了刘云洺的女人,怕是那个花心男人以后的日子会很精彩吧,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知道。
目送三人离开,木槿并未将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看着大厅里分作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的病患,木槿无奈的摇头苦笑,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时代八卦的力量都是巨大的,你没看刚刚那被两个人扶着进门,疼的满脸是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妇人这会儿正兴高采烈的拉着身旁的人介绍着崔家的情况,竟是一点病态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