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一声冷喝突兀地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中响了起来,与此同时,红光乍现顷刻间便将所有人包围其中。
“冯殃,你真不要殷承祉的命了!”楚心大喝出声。
冯殃喝道:“住手!”
“主人……”圆球愤怒的声音随即响起,球体悬空立在了半空,球体发出的红光闪烁,球体也膨胀了两倍,灭杀的程序已然启动,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它就可以将这些胆敢威胁主人为人类灭杀干净,可却接到了主人停止灭杀的命令,不得不卡在了最后一刻,“主人,小球的系统设定是以你的安全……”
“我很安全!”冯殃没等它说完就道。
圆球才经过了系统卡顿和重启,虽然没能接受完整的信息,可从目前的信息分析得出危险的结论也绝对没有错!“主人,经过小球的评估,这人说的话不可信!娃娃就在皇陵之中,有了确切的定位,我们可以再次进行空间穿梭,只要娃娃还有一口气……”
“你就确定人还在皇陵?”楚心却是冷笑道,在红光之中的脸得意而阴鸷,“既知道你们的底细,岂会不做防范?”
“你——”
“你主人是能够让只剩下一口气的人活过来,不管伤的有多重,只要剩下一口气就能活。”楚心看向圆球,轻轻说道,却也带着牙咬切齿,“可也不能起死回生是不是?当然,你们也可以赌一把,看看人是不是还在皇陵,赌赌你们将人找到的时候,人是不是真的还剩下一口气!”
“你这混蛋——”
“赶紧处理了你的好跟班吧!”楚心有些不耐烦了,“否则大家就一拍两散!”
“你就不怕死!”圆球暴怒不已。
“怕啊!”楚心冷笑,“可怕又怎么样?怕就可以不死了吗?!怕就可以不会被莫名其妙地炸死吗?!你自己想死,为何要拉上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活下来有多难多难?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
“圆球,休眠。”冯殃突然开口。
圆球大惊,“主人——”
“休眠!”冯殃忽然大怒道,“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圆球又惊又急又怒,可最后还是必须执行命令,“是,主人……启动休眠程序,进入休眠倒计时5、4、3、2、1 !滴——”嘭胀的圆球瞬间缩回了原来的状态,红光消失,冷风寒夜中,除了两个女人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圆球咚地掉在地上。
楚心走上前,将地上的毫无声息宛若死物的圆球给捡了起来,放在手中抛了抛,“这就是基地最厉害的工程师阿玖做出来的人工智能啊,瞧着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又抛了抛,跟玩儿似的,心情也好起来了,勾起了红唇,又道:“现在,就请冯夫人上马车吧。”
欧阳三终于回过神来了,“夫人——”
“走!”冯殃没回头,“我会将人带回去!”
“夫人……”
“赶紧走吧!”楚心睨了过去,“再不走的话等你们夫人上了马车,就都走不了了!”
欧阳三狠狠地咬了咬牙,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冯殃,这才扬手喝道:“撤!”
夫人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哪怕夫人不怕自己出事,也不会让殿下出事!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撤走保存实力,为殿下逃回锦东做准备!
“夫人务必小心!属下等恭候夫人和殿下到来!”
然后,带着人快速撤离。
楚心没阻拦,似乎走掉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鱼小虾而已,大鱼都上钩了,小鱼小虾也便瞧不上了,“还不快请冯夫人上马车!”
这一身怒喝下,一群人这才回过神来,又惊又恐地将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拉了过来,所谓马车,其实就是一个牢笼,上面盖着油布,看起来的确像是马车。
“西北外域精铁所制。”楚心好心地介绍道,“聂荣那老东西虽然没什么用,但好在听话,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边说一边从手下人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盒子,黑乎乎的,像是铁质,但那外外表的颜色又与寻常铁盒子不一样,“西北外域国的稀罕物,他们叫玄铁盒子,听说是用天外飞星做的,虽然没仪器检测,但应该是陨石做成,用来装这东西再好不过。”说着便将圆球放了进去,“虽然没听说过您有精神力的异能,但小心总是没错的。”她啪地合上了手里的盒子,“陨石所制,应当足以屏蔽住精神力链接。”
“你们倒是真做足了准备。”冯殃面无表情地道。
楚心哈哈笑道:“这是自然,否则如何能请的动您?瞧瞧这车子,玄铁精钢所制,为了这东西,皇帝可是允诺将西北十年的赋税全部交给西北狼王!请吧,冯夫人!”
冯殃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做任何的反抗,平静地上了那牢笼,随手,双手双脚脖子都别讨赏了锁链,在关上了牢笼的门,简直就是插翅难飞了。
楚心也终于定下心了似得,长长地松了口气,走到了冯殃的面前,笑容温和,“其实燕王还在皇陵中,所谓的信号也全都不过是骗您罢了,发不发信号,皇帝都不会动手。”
冯殃没理会她,闭上了眼睛。
“不过真没想到随手就毁了女娲基地让数千人灰飞烟灭的冯殃,今日居然会为了区区一个小娃娃就束手就擒了。”楚心越说越是面色阴沉,哪怕还带着笑,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怖,“您是真的以为自己死不了?!”
冯殃还是没说话。
楚心面容一扭,扬手抽出了旁边大汉的佩刀,然后往前直直地刺向了冯殃的咽喉,刀剑贯穿咽喉,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啊——”有人发出了惊呼,哪怕是这些活死人般的死士也都被惊住了。
“喊什么喊?”楚心冷笑,抬手便将刀拔了出来,眸色一狠便又刺了过去。
冯殃睁开了眼睛。
哪怕只是一眼,却硬生生地让楚心将刀停住了,没有精神力控制,更没有施展任何的异能,只是这么一看。
畏惧,便蜂拥而上了。
楚心大怒,整张脸都扭曲了,可再大的愤怒也无法压制住那渗入了骨子里的恐惧,她怕这个女人,基地所有人都怕这个女人,哪怕是那些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的老不死们,也都怕她,从成为基地一员的那一刻起,哪怕这个女人什么也没做过,她们对她的畏惧便已经生根发芽!不,起先还是敬畏的,还是有敬的!而后来……她毁了基地!毁了基地!直到此时此刻,她脑子里那滴滴滴的警报声还没在,还是那么的清晰!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的恐惧就像是噩梦一般,如影随形,所以她不能在太白山那深山老林活着,她需要热闹,需要光鲜亮丽,需要站在人群之上让万人仰视,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她曾以为已经摆脱了对这个女人的恐惧,她曾以为她也和她一样做到了万人之上,她既然能做到她做过的事情,为何还要畏惧她?!她以为自己做到了的!可是——
她来了!
她也来了!
还养了她的眼中钉!
“不着急,不用着急。”她没有刺下去,也刺不下去,慢慢地收回了刀,然后横在了自己的面前,上面的血温热赤红,很是赏心悦目,她低头,张嘴伸出了舌头,将刀尖上的血添入了口中,血腥充斥了她的味觉和嗅觉,她含着咽了下去,一股奇怪的暖流忽然在咽喉生出,随即落入了食管、胃部,进而入了血管之中,随着血液的流动快速蔓延全身。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她说不出来。
如果硬是要说的话,那应该像是吸食某种兴奋剂一样,好像全身上下的细胞都精神了起来,充满活力,像是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
“啧啧啧!”
哪怕早已知情,可还是忍不住惊叹。
“果然不愧是创立女娲基地的人,就这一身的血,就算没有其他的异能也足够横行于世了!”她看了看冯殃咽喉处的血,又上下地扫了扫她,“可惜了,您这是多想不开,这么浪费这神丹妙药。”
冯殃冷冷地盯着她,并未说话。
“夫人,该出发了!”有一黑衣人上前说道。
而回应他的是楚心扬手的一刀,锋利的刀锋割破了男人的咽喉,鲜血随即奔涌而出,双眼瞪大,随后倒地不起,身体颤抖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了。
“瞧瞧,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楚心似感慨又是叹息。
其余人顿时僵住了。
楚心将刀扔了,抬头继续看向冯殃,“别急,您这一身血我会好好利用的,在这之前呢,您就好生歇息歇息,毕竟您好了,您这血才能好,您说是不是?”
冯殃闭上了眼,没有与她争辩。
楚心也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阶下之囚而已,很快,便也会成为她砧板上的肉,她会好好用的,每一滴血每一块肉她都会好好利用,绝不会让浪费分毫的,“哈哈哈——”
那夜枭叫声般刺耳的笑声,诡谲而又阴森。
“走!”
终于走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快撑不住了,厮杀和死亡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可今夜这一幕幕却是让他们差点崩溃了。
好在终于要走了。
而就在这不久之前,殷承祉终于见到了皇帝了,就在供奉着先帝后神位的奉先殿内,没有预想中的翻脸敌对,甚至没有争吵。
皇帝跪在神位前,在他进来之后并未说话,也并没有防备。
殷承祉觉得此时若是他要取他性命的话,轻而易举便能成功,他也没说话,跪在他身后侧的蒲团上。
满殿静谧。
长明灯安静地燃烧着,偶尔发出了爆裂声,檀香幽幽,随着人的呼吸进入身体,安抚着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怒火。
殷承祉背脊挺立,抬头看着前方的神位,神色肃穆而冷凝,许久许久,终究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为何?”
两个字,却似乎已然用完了全身的力气。
皇帝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双手合十地闭目祷告,嘴唇开始念念有词,似乎在诵读着什么经文。
殷承祉双拳紧握,目不斜视地盯着神位,继续问道:“为何派人去蛮族与他们做那样的交易?你若怕我功高盖主威胁到你,大可让别人去锦东取代我!你若真容不下我,大可直接杀了我!为何要这样做!?”
皇帝继续念念有词。
“大殷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先祖打下来的!父皇再最糊涂再为人控制之时都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你为何要这样做!”殷承祉继续问道。
皇帝依旧仿佛没听到一般。
“你也被人控制了吗?”殷承祉又问道。
皇帝嘴中的年年有词终于结束了。
殷承祉也压下了自己起身上前将人揪起来的愤怒和冲动。
皇帝俯身,朝着神位磕头。
殷承祉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揪起,“殷长乾,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不是也疯了——”
皇帝神色平静,没有被冒犯的愤怒,亦没有仇恨眼前亲兄弟的敌意,很平静地接受了对方对他的无礼,“父皇母后在看着呢。”
“你还知道父皇母后在看着?!”殷承祉真的要疯了,从闾州到现在,每时每刻都在煎熬,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大殷的江山是他的,是他的啊!他怎么能够做出这等叛国之事!“不是你做的是不是?是有人在挑拨……”
“是我做的。”皇帝打断了他的话。
殷承祉心底最后一丝本就缥缈的希望也彻底消失了,双手松开了他,垂下了头,这次是真的耗尽了全身力气了,连问为什么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帝却终于打开话匣子了一般,“怎么?不继续问了?”
殷承祉始终垂着头,他在想上一次他们在这里时候的情形,那时候错的是自己,而义正言辞的是他。
那时候他说什么了?
说他的难处,说大殷危机四伏,说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大殷的千秋万代,为了大殷的万千百姓……
他说了很多很多,说的自己都羞愧难当了。
殷承祉身为燕王,想的却只是个人私利,想的只是区区锦东的未来,而忘了,他还是大殷的燕王。
他说,殷承祉,你还是大殷的燕王殿下!
“我记得我是大殷的燕王,那你还记得,你是大殷的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