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九公庙虽是佛门之地,但佛道同源,去拜拜佛,上注香却也没什么,她本就想在炼丹前为祖母祈祈福,既来之则安之,何况白枍神早就认出了自己,她也就犯不着再躲避。?
?实则她对小仙园发生的一切至今难以释怀,虞阑珊假扮她一事倒是其次,其中最令她悲痛揪心的便是祖母。
她曾以为,有白枍神在,祖母她老人家断不该受到那般虐待,可他却对此不闻不问,任由那位假夫人恣意作孽。??
一路上白枍神未与她解释过去之事,她也不曾主动问及,但看他神情与过往有很大不同,心里揣摩应是他的另一道元神回归本体了,如此说来,他的记忆也该是恢复了,不曾想,俩人时隔万年再见,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逢却是两厢无语。??
抵达九公庙前,墨蓝跟桡月从山下赶了上来。与她说了一则消息,道是雷九城被闻讯赶来的天玄门副门主,也就是他老子,火急火燎的接走了,临走前还不依不饶的喊着要叩完三千响头,状态很是疯癫。??
白仙柠与雷九城本没仇没怨,那番惩戒也只是个教训,并不指望再有什么牵扯,也就没再打听后续的事,只是她今日下午特地观察过,在场的小修们,恐没有谁能有此术法近身取走她的玄幽扇,那背后作怪的怕是另有其人。??
西山香客众多,九公庙堂内香火气息袅袅娜娜,正殿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人流穿梭不止,四人随同一道前去祭香,桡月喜滋滋偷偷与她说,她过去的愿望便是能再见墨蓝一面,怎料上天厚待她,还未拜佛就已实现了,她须得再许个更进一步的愿望。??
白枍神多半是陪同她而来,以他的神职,并无需参拜各路神陀,却也祭了三炷香,以示敬佛之意,拜毕,再去寺庙后院转了转。??
后院里养了两只烁烁生辉的公孔雀,正做出个开屏状精神抖擞的在为洒在地上的食物争斗不止,吸引了几人的目光。正当驻足观看时,就见拱门外一个方丈扮相的黄袍老者匆匆迈步进来道:“不知几位仙客驾临,贫僧有失远迎……”。??
那位僧人好眼光,瞧着是直奔白枍神来的,铁了心要挽留他们用饭留宿,神色间颇有些古怪,白枍神当下并没有多问,只转过头来与她道:“你明后日还有两场赛事,今日时辰不早了,不如就在寺里歇下吧”。??
白仙柠忙道:“祖母尚且一人留在客栈,我须得赶回去照顾她老人家”。??
她临走前虽托付店小二代为照顾,毕竟一日三餐,净手如厕总是不方便,她这厢拖延太久,心里不甚踏实。??
白枍神瞟她一眼道:“似你这般粗心,这厢又得罪了人,医仙跟着你岂不危险,我已安排好胖丁跟辞鹉留下来保护她,你若想赢得那口八卦炉,只管安心便是”。??
白仙柠有些意外。??
她毕竟是没有入世的经验,防范力当真有些差劲,心中存有片刻感激,却又后知后觉的想到,胖丁与小童一道来了顺福客栈,那小仙园那位……她如是想,竟是不经意问了出来。??
白枍神眉宇间升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我还以为,你已忘了此事,不打算再开口问我了”。??
顿了顿又道:“我与方丈有事要谈,你先回房等我,待我回来,会将这件事的原委都告诉你”。??
想来他与那方丈有些是事而非,也不知是否是旧识,与墨蓝一道同他去了会客厅议事,旁边两位小僧则分外有礼的引了她与桡月去客房歇息。??
寺庙里的客房布置简约,床板、地板、门板均是木制结构,床品被褥皆以黄色绣佛纹的绸缎缝制,也有一个简单的小书架,上面摆了几套佛法书简,洗漱用品摆放在窗台前,屋内案台上提前燃放了一缕禅香,瞧着环境很是雅静。??
小僧替她安排好房间后,再去厨房端来些餐食,四菜一汤,全是素食,宿在隔壁的桡月不是个清省性子,很快跑来寻她,与她一道用餐,她如今毕竟还是个男子扮相,那丫头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也不晓得避讳避讳。??
进入后夏,夜色覆盖尚晚,今日一番折腾下来已近戌时,桡月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聊了许多,最后讪讪道:“听墨蓝先生说,你是个女儿身,这么长时间来,我竟没看出来”。??
白仙柠有些诧异道:“你与墨蓝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如肆地步了?”??
桡月叹口气,脸色有些涨红道:“并非是我与墨蓝先生关系好,实则带你来九公庙却是白先生的主意,意为促成……我一时好奇,多问了几句,墨蓝先生不胜叨扰,便与我说了”。??
白仙柠听罢更为吃惊:“这么说,你去树下找我前,就事先见过他们,且与他们敲定好了拐我上山的计划?”??
她竟稀里糊涂被这么个天真单纯的小丫头给骗了。果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看来对于桡月,她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桡月忙赔笑道:“仙柠姐,你,你别生气,因你救了我一命,这件事我做的实在有些亏心,所以便过来与你坦白了,但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那白先生如此俊宇儿郎,倘若不是我事先看中了墨蓝先生,定也会觊觎他的风姿,他主动邀你,乃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我以为你会万分开心,哪知你这一路郁郁也不知是为哪般”。??
白仙柠心中万般情怀乱做一团,免不了又要多做猜忌,倘若白枍神早就发现了她,她在树崖上睡着的五个时辰里,有没有可能玄幽扇是被他拿走了???
但略微思索一番,眉头忍不住又皱了起来,疑心他虽有拿走扇子的能耐,可拿走这扇子平白惹她烦恼却不大可能。??
桡月见她眉头越皱越深,以为自己惹上了大麻烦,当下有些惶恐不安,放下筷子急急退出去了,临走前没忘记帮她将门关好。??
白枍神议事议的晚,晚饭后一直不曾回来,她等至夜里子时将近,早已困的迷迷瞪瞪的,哈欠连天的打了几回盹,再也忍耐不住倦意,合衣躺在床上睡去了。??
正是个将睡未睡的光景,心腹间突然一阵绞痛,好似五脏六腑生生从心肺间被撕裂一般,她乍然疼醒,满头大汗的蜷缩在床上打滚,幸是她忍耐力非凡,咬牙强忍着没喊叫出声来。??
如此煎熬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剧痛才渐渐消退下去,让她勉强能分出一缕神志来分析,这股痛苦并非偶然,乃是她的玄幽扇出现了异动,有人企图用此扇来钳制她。??
想到此处,当下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披了件外衫,匆匆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