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族侯爵出现时,少年毫不犹豫替她挡下对方的利爪,当时她什么都没有看清,却唯独看到了少年眼中的庆幸。
他当时在庆幸什么?庆幸对方没有伤了她?
他自己都伤成那副模样了,却还会对着她笑。
刺穿胸膛的伤口,还有后背上狰狞的爪痕,都是因为她,都是替她受的。
甚至拖着重伤的身体将她带回旅馆时,不惜用自己的血来替她缓解骨珠的副作用。
眼前被水雾染得渐渐模糊,沉音闭上眼,缓缓屈膝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她将脑袋深深埋进臂弯里。
窗户没有关,外面的风有些冷,不过这没关系,她已经冷了许久了。
自三百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失去了至亲、失去了朋友、失去了自己的族人……
所有的羁绊在那一刻被尽数斩断,那些所珍惜的,所依赖的,那些让她贪恋的,都死了……
只剩下她……只剩了她一个……
这个世界似乎再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唯一支撑她活着的,只有对霍尔的恨。
报仇,这是她最后能为逝者所做的事,但这样的执念不能给她救赎,只会将她拉进更深的黑暗。
灵魂似乎被困在长冬里,周围冰天雪地,她的天空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常年看着那样一片天空,其实已经习惯了,这样也好,已经是最坏了,总归不会更坏。
可是如今,那片天空忽然出现了一丝光亮,那丝光亮在主动靠近她,那样锲而不舍。
怎么会不渴望光呢?
怎么会不想靠近温暖呢?
可是三百年前的那次,就是她的光背叛了她啊。
无论是信任还是喜欢,在她这里都是奢侈品。
心中压抑的有些难受,沉音呼出一口气下了病床。
腿脚依然有些发软,却不会影响正常走路了,她无意识的在走廊中游荡,就像是一只孤hung野gui,试图用这种方式分散些自己的注意力。
等她停下脚步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一处紧闭的房门前,空气中特属于少年的香甜味道传来,让沉音意识到里面住的是谁。
她呆呆的看着那扇门,站了半晌,无声的弯了弯唇。
沉音转身欲走,紧闭的房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里面昏黄的灯光映出来,看上去柔和而温暖,就像是眼前的少年一样。
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的眸中都有些错愕。
沉音先一步反应过来,看着纪澜安浑身裹着的纱布的模样,眸光深了深:“伤成这样,你还想去哪儿?”
纪澜安愣住,片刻后缓缓别开脑袋,少年温雅的颊边带上淡淡的绯红:“没……没有。”
很好,能脸红了,终于不是之前那副惨白的模样。
沉音看着那抹红,安静的想。
她伸手指向房间里面:“那就进去躺着。”
随着她话落,纪澜安埋头就退回了房间里,少年纤长的睫羽垂下,在眼底透出一片暗影,那副模样乖的不像话。
少年的身上被纱布层层叠叠的裹着,行动间极为缓慢,沉音看着他那副艰难的模样,终是没忍住上前将人扶住。
纪澜安被重新按在病床上
即使在暖色的灯光下,少年的面色依旧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