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吩咐谁敢怠慢?
很快,房里便有一位鬓发灰白的老妇端着两碗蜜水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
她略微抬了抬头,语气卑微而讨好地:“民妇见过两位贵客,这是我们家妹儿几个去山上采摘的野参蜜,兑上温水喝起来是极香甜的,贵客们若不嫌粗陋,还请饮来解解渴吧。”
岑西锦偷偷瞧二皇子一眼,见他嘴皮都有些干了,遂点头微笑道:“老人家,还是让我来吧。”
说话间她便净了手,再将两碗蜜水接了过来,随即取了随身携带于荷包内的小银勺,又从碗里分别舀了些喝了下去。
岑西锦晕红着脸低垂着眉眼站在阳光下,喉咙里一点点地吞咽着温热的蜜水。见她行云流水般的熟练举动,周围的人都小心地屏住了呼吸。
待到过了片刻,岑西锦才把蜜水递给二皇子,一面用手帕擦着他额头上晶莹的汗珠一面神态温柔地嘱咐道:“别一口喝太多了,仔细咳嗽。”
天哪……好温柔啊。
二皇子看着她柔得快化掉的眼神,心里却是哇凉哇凉的。
周围那些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他跟岑西锦在一起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
若是她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那就没多大事儿,就算她老夫子似的板着脸教训人呵斥人,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可一旦温柔起来,那她就必然是犯了小心眼儿!
此后,他想要吃些什么做些什么,她都会眉眼温柔地……跟他拧着来。
姑姑啊,也是个爱与人较劲的姑姑。
二皇子心事重重地喝了两口,接着便抬眼讪笑道:“姑姑,你也喝啊。”
“姑姑不喝,姑姑不爱喝蜜水,怕长胖。你喝就行了。”岑西锦矫情做作地拽了拽手帕推辞了,说起话来也是一副眉眼含笑的样子。
看得二皇子小心肝儿颤颤的啊,赶紧揉揉心肝儿定定心吧。
“这位姑姑,我看这位小哥哥似乎是肚子饿了,不然就在寒舍吃顿便饭可好?”红衣裳小女孩甜笑地邀请着他们,可她那眼光却死死地黏在二皇子身上,简直是寸步不离。
还小哥哥?呵呵――她还是大姑姑呢。
“姑姑,那您看……”二皇子此刻不敢自作主张,受气媳妇儿似的低着个脑袋,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他生恐会惹得岑西锦不快。
岑西锦皮笑肉不笑:“看你咯。”
“……”二皇子幽怨地低头瞅着鞋面儿。
两方正尴尬着,却不知那红衣小女孩儿哪儿来的胆子,竟三两步走上前快速地抓着二皇子的衣袖,盈盈笑道:“来嘛来嘛,小哥哥,我娘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呢!”
院子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老妇人顿时脸都黑了,这芬妹儿突然冲上去拉贵人的袖子算几个意思啊!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芬妹儿她娘田三媳妇儿却是咧着嘴洋洋自得,瞅见没瞅见没,她家芬妹儿这么快就勾搭上贵人了,说不定啊,芬妹儿很快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而她作为凤凰她娘,那好处还不是铺天盖地乌泱乌泱地来!
“是啊,可别辜负了这位小妹妹的美意……”,眼见着红衣小女孩儿面颊绯红地轻拽着二皇子的衣袖,一副情深深雨蒙蒙的模样,岑西锦眼睛里幽幽地发着狼光,手上却宽厚地拍了拍二皇子的肩,婉声劝道,“再说了,偶尔一次的与民同乐,倒也是一桩美事。”
二皇子温驯地点了点头:“那便依姑姑的意思吧。”这下大家都可以证明了啊,留在这儿用饭可不是他的主意!
嗯哼。她不生气。
她生什么气呀?!
然后她就被人冷落在了最后……
就剩田花探头缩脑地跟着她,见人都跟着二皇子走了,她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岑西锦说:“贵人,上次、上次的事情,还请你们别告诉我娘她们。”
岑西锦勉强地扯起嘴角笑了笑:“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吗。”
说完,她再次看向了那个正享受着花团锦簇的臭肉丸子。
他那么小,那么嫩,那么软,那么白,尤其是他睡着的时候,呼吸均匀有力,脸庞雪白细腻,睫毛卷曲浓密,小小的一点红唇像是堆雪人的时候粘上的一粒枸杞子。
这般安安静静吐泡泡的乖宝宝,岑西锦每每在他身边哄他入眠,都有种将之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感觉。
就算他出过痘也被刘御医的方子调理得很好,脸上一粒多余的麻子都没有,唯有眉心之间,留下了淡淡的一点,这一点不偏不斜,不大不小,恰巧点在他眉心,妖娆得像美人痣一般――其实这纯属他手贱给挠的。
当然,每晚岑西锦都替他涂抹那些名为药膏实为宫中妃嫔养颜护肤的霜膏,此事也能算作一笔功绩了。
因为她实在不忍心这么一枚玉雪可爱的小人儿被麻子给毁了――从翩翩美男子到斑斑慕麻子?要真走上这一步,不知道他该有多心酸哪。
可就是这么一个好不容易养熟的乖宝宝,如今居然跟小姑娘你抓袖口我摸手的,还小哥哥长小妹妹短的,真是……真是太过分了!
哼,要是任由这样下去的话,她的乖宝宝就要被小姑娘给带坏了。
当然,她已经下意识地忽略了,刚才有人轻言软语地替二皇子擦额头尝蜜水的,不知有多亲密……
可是岑西锦压根儿没有想到这一点。
因为她在这上面根本没概念,其实她也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啊……在别人眼里,他们之间更暧昧不是吗?
老妇走在最前头,回头见岑西锦一脚深一脚浅地落在了后面,遂招手笑道:“贵人,快请入座吧!农家菜,招待不周,还请贵人们见谅啊。”
岑西锦白着脸看着被奉为上宾的二皇子殿下,她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无妨无妨。”
然而她却从荷包里摸出了一排银针。
银针根根锃亮,尤其是针尖儿还闪烁着阵阵寒光,瞧着就是能戳死人的。
岑西锦阴测测地拈起针,她如今就很想用这些来戳人,或者,自戳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