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后,德妃竟破天荒地允许王湘时不时地去御花园转转,但――去见贤馆,还是不行。
德妃虽然对王湘没任何骨肉亲情,甚至还不如莲蓬在她心里亲厚,但王湘再怎么也算是她这一党的,德妃党的人老往见贤馆凑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事情,不管对于正兴帝或是孙贵妃,心里总会落下芥蒂。
尽管德妃不乐意王湘去见贤馆,王湘自己却是乐意得很,那个地方虽然偏远,却有她在宫里最好最亲的朋友。
得知自己可以去御花园走动的消息后,王湘心里便开始谋划再次前往见贤馆的大计。
而德妃担心的就是王湘自个儿偷偷跑出去给她惹祸,于是让莲蓬派了个小宫女潜伏在暗处,盯住王湘的行动。
那个盯着王湘的小宫女名叫银耳,因她容貌憨厚,手脚勤快,素日里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所以王湘对此人并未设防。
这天,德妃往关雎宫核对后宫账目去了,永春宫朝晖殿的人也流水似的一下流出了大半。于是王湘伺机再闯见贤馆!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于是这一路,王湘走得是偷偷摸摸提心吊胆,银耳也不免贼眉鼠眼地踮起脚尖儿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地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是通往见贤馆的必经之路。
见王湘偷偷摸摸地来到御花园,银耳也不由得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她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渐渐放慢了脚步,她似乎感觉到自己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就在这一刻,王湘的每一步都决定着银耳存在的意义。
银耳心里很清楚,如果王湘今日只停留在御花园,那她今天的努力就是功亏一篑,若王湘穿过御花园去跑去见贤馆,那她在德妃跟前便能露露面,出出头,说不定下次升三等宫女的时候她就能抢到一个名额。
三等宫女数目有限,对她这样默默无闻毫无背景的小宫女而言,这样一个名额更是珍贵难得,她必须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借机上位!
这一刻,银耳几乎五脏俱焚,甚至比王湘更紧张百倍!
王湘低头咬着唇在御花园小心翼翼地穿行,生怕遇上什么大人物来挡了她的道儿,可她越是害怕,心中就越是慌乱。
真的很奇怪!
她刚进御花园就开始鸡皮疙瘩四起,仿佛,仿佛有人幽冥般的跟着她!
银耳双目通红,如盯着自己的猎物般兴奋地看着王湘绕到一脉脉假山间,而这些假山后的方向,通往的不是别处,正是见贤馆!
然后――
不见了?
不见了!
王湘居然就这么不见了!
跟丢了猎物,银耳狠狠跺了几脚,心中恼怒异常,可一想王湘去的地方无非就是见贤馆,银耳随即狞笑了一笑,然后直接朝着见贤馆的方向奔去了。
然而,王湘实际上并未离开御花园,准确地说,她连那片假山都没有离开。
她是被人用帕子捂住嘴,强行拖进假山间的石洞里的。
她拼命地挣扎,拼命地踢脚,可身后那人明显是男子,臂膀强劲而有力。
用尽最大的力气,王湘心中却跟明镜似的,看来,她是逃不掉了。想想还真可笑,她每每欲去见贤馆,却总是半道上就将自己折在御花园里,长使英雄泪满襟。
被陌生男子拖到黑漆漆湿浸浸的石洞里,王湘挣扎不开便只剩下满心的绝望,她似乎已经望见了,她那即将一片灰暗的人生。
可忽然,石洞间回响着身后人咳嗽的声音。
“咳咳!”
王湘微微一愣,这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来不及仔细回想,一反应过来那人松了力道,她便张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朝那人扑了上去。
咬,咬,使劲地咬!
为了活下去,她什么做不出来?她什么都能做出来!
那人嘶嘶地忍着胳膊上的痛,一把将她推开,不耐烦地吼道:“王湘!你疯了!”
王湘倒在地上,如猎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抬首一看,一张熟悉的脸映进了她的眼睛里。
是……是大皇子!
“怎么是你?怎么是你!”王湘尖叫了一声,再次将他扑倒在地发狂般地拳打脚踢。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
无奈地忍受着王湘的暴力袭击,大皇子没有再还手,也没有将她推开。
直到她最后筋疲力竭地瘫倒在地上,然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她以为,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别哭了。”大皇子皱皱眉,颇不习惯地安慰着她,还顺手扔了一条手帕去。
王湘就算在哭哭啼啼,眼睛也是尖的,她即刻便认出来这是他方才用来捂她嘴的帕子,遂倔强地将手帕扔了回去:“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大皇子看着被弃在地上无人理睬的手帕,于是起身径自将手帕捡了起来,捏在手里冷笑道:“难道你没注意到吗?早就有人跟着你了,我替你甩开那人,想不到你却恩将仇报。”
王湘一瞪眼:“有你这样帮人的吗?”二话不说,捂住嘴就把人拖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绑架呢!
不过有人跟着她这一点,王湘并没有否认。方才,她在大皇子怀中挣扎的时候,她的确看到山洞外树林间,银耳左顾右盼地往见贤馆去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没顾得上这事儿。
大皇子毫不客气地拿眼睛给她瞪了回去,声音冷得像块干硬的馍馍:“抱歉,我没帮过人,这是第一次。”
大皇子说得真真假假言不由衷,王湘哼地一声偏过头去:“大皇子,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道歉有什么用?还不如来点儿实际的好处呢!
大皇子玩味地把玩着手里那块脏兮兮的手帕,给她撒盐的同时也给自己的心里撒了一把盐:“那,我给你父皇的行踪,你可接受?”
这话落在王湘耳中宛如一声轰鸣,她颤抖着往后缩了缩身子,嘴里仍不肯落下风:“你……你父皇的行踪,关我什么事儿!”
他这样问,那天的事情,他是看到了吗?想到此处,王湘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这件事,宫里任何人知道都行,就连岑西锦知道她也不怕,除了他――她不愿意他知道,知道她的谄媚与卑贱。
大皇子冷笑了一声:“你不是一心想勾搭父皇攀上高枝吗?我可以再帮你一次啊。”
“你这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对你父皇根本没意思!”王湘急得眼圈儿通红,差点儿就要赌咒发誓。
大皇子突然沉默,而后淡淡地一问:“那你对谁有意思?”
“我对你有意思!”说完王湘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冤孽啊!
大皇子心头一甜,忍不住勾唇一笑,然后……然后他两眼一翻轰然倒地,开始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王湘!我求你!我求你了!别看!”这是大皇子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