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突厥兵从我刚一出太原城,便一直追着我,两千名护卫我的千牛卫尽数死在他们的刀下,”李丽质看着靠在陈桥的颈窝上,徐徐说道:“我真的以为我会死,可我那时候去一点都不害怕。”
“我的夫人一向最是勇敢。”陈桥适时说道。
李丽质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可你就那样出现了,我记得云芊当时还说,你看起来凶神恶煞完全就是个土匪的样子,她还以为我们要腹背受敌,连一直被她藏在作为下面的刀都拿了出来。”许是想到了云芊当时的模样,李丽质笑容更胜,“可我知道,你绝不是土匪,更不是坏人。”
“你就这样相信我?”陈桥轻声问了一句。
李丽质点点头,“我相信你,没来由的相信你。”
“后来,”李丽质继续说道:“后来你只身一人杀光了了那些突厥兵,我就想,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英雄气概的男儿。”
“想必,夫人便是那时候对为夫一见倾心了吧?”陈桥捏捏李丽质的纤腰,声音满是调笑地说道。
“是,”李丽质却不躲不闪,直直看向了陈桥,“后来在渭水河畔,你带着两千黑龙军杀得十数万突厥兵丢盔弃甲,还一箭射死了颉利,我当时就在想,我一定要嫁给你,此生除你之外再不作他想。”
陈桥收紧了抱着李丽质的手,“可你不怕你母后,你舅舅因此责怪你吗?”
若是李丽质能够嫁给长孙冲,无论李世民之后登上帝位的人是谁,总免不了长孙一族的荣宠。
李丽质摇摇头,说道:“母后从未想过要让我去给长孙家讨要什么,舅舅也不是这样的人,无论是父皇、母后还是舅舅,他们都只是希望我能够顺遂一声。”
陈桥应了一声,是啊,依照长孙皇后的为人,又如何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给自己的母家谋福祉。
“可我去不愿意嫁给长孙冲了,当年在渭水河畔时,我便告诉父皇,我此生非君不嫁,父皇虽然觉得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我看出来父皇那时候早已经很是看好你了。”李丽质说道。
陈桥点点李丽质的鼻头,“陛下对你一向爱若珠宝,又如何忍心让你嫁得不情不愿。”
“当年的事情,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便是长孙冲,”说着,李丽质便长叹一声,“自小到大,在父皇、母后还有舅舅的明示暗示之下,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已经知道,长乐公主会嫁给长孙府的大公子,可我却食言了,还引得他被那些一向便嫉妒他的人耻笑。”
“他不会怪你的,”陈桥说道:“我虽未见过他,可这么多年来,无论是百姓还是满朝文物,提起他的时候,总会道一声可惜,我便知道他绝不会将此事怪罪于你。”
“他是没有怪我,”李丽质嘴角虽然有些笑意,可眼底却浮起几分苦涩,“甚至还专程让舅舅来安慰我,说我应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大家认为我应该嫁的人。”
果然是个心胸开阔之人,陈桥暗道。
“就在父皇下旨后的当天,他还曾以表兄的身份,送了我一份贺礼,谁知……”李丽质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谁知不过第二天,他便死在了阴弘智的刀下……”
这么多年来,李丽质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心结,可原先她既不愿和陈桥说起这些,生怕陈桥会怪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少年长孙冲始终是她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
陈桥轻柔的抚过李丽质的背,“这些年来,你为什么不说?”他柔声问道。
“我怕你会生气,”李丽质像个孩子一样缩在陈桥怀中,小心翼翼去看他的表情,“毕竟我与长孙冲曾有过婚约,虽说只是长辈们嘴上说过,可到底还是有过的。”
“你的夫君便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吗?”陈桥笑了一声,“你该早些说出来,不该把这样也件心事放在心底,否则身子是会出问题的。”说着,陈桥又满眼担忧地看向李丽质。
“所以我今日便都说出来了,”李丽质翘翘嘴角,说道:“已经过去十多年,我应该放下这件往事了。”
“没想到一眨眼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陈桥也略有些感慨地说道。
“桥郎,”李丽质出声道:“你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去龙门关了,不回去看看他们吗?”
听到李丽质这个问题,陈桥长长叹了口气,这几年来,他如何能够不想去龙门关看看那些早已长眠地下的将士,可每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便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绊住他的手脚,于是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搁了下来。
“长安城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去做,我如何能够放下手。”陈桥有些无奈地说道。
闻言,李丽质也不由叹了一声,“那等这些事情都做完了,我们便先去将岚妹妹从东女国抢出来,然后便直奔龙门关,如何?”说着,李丽质不由狡黠地看向陈桥,一如她当年少女时候的模样。
陈桥笑笑,“好啊,待眼下这些事情做完了,咱们便去呛了伏岚去龙门关!”
这夜,夫妻二人说了很多话才终于入睡。
双眸情深缱绻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已经沉沉睡去的李丽质,陈桥情不自禁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随即,才将人紧紧搂在怀中,闭上眼睛睡去。
隔天一早,陈桥便给伏岚去了一封回信,并按着李丽质的要求,在信中写明了李丽质还有两个孩子对伏岚的思念。
用过早饭之后,陈桥便出府去了宫中。
“陛下今日如何了?”
兴庆宫中,陈桥和李治还有李承乾面对面坐了下来。
因着李世民每况愈下的身体,李承乾便暂且留在了京城,兄弟二人齐心也能帮到李世民多一些。其实陈桥还很想看看武则天的手段,可如今的武则天一心只想做好李治的贤内助,他也就不打算培养武则天的野心了。
“父皇今晨只用了一小碗燕窝羹,旁的什么都没吃,听梁公公说,父皇进来食欲下降不少,原先一餐能吃得下两条鹿腿,现在却一条都吃不下了。”李治忧心忡忡地说道。
陈桥听闻,不免叹了一声,“已经过去三个月,可孙思邈却依旧没有丝毫的音讯,我已经让黑龙军沿着大唐的边境往外面去了,希望能找得到。”
说完这些事情,陈桥不由看了一眼李承乾。
“你看我做什么?”李承乾被陈桥这一眼看得颇有些心惊肉跳,可一想自己自回京之后便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便又安下心来。
“先前对付赵徐孙三家的时候,陛下曾说有一股势力也在盯着他们,怀王殿下可还记得?”陈桥状若无意地问道。
李承乾心头漏跳一拍,颇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陈桥,说道:“自是记得,只是不知你眼下为何又提起此事?”
陈桥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杯中水面上漂浮的茶梗,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难道怀王殿下猜不出我为何会旧事重提吗?”
“你……”李承乾脸色一变,“你知道了?”
陈桥悠然点点头,抿了一口茶之后又将杯子放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不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