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老太太笑了起来：“我今年都快八十了，再活几十年，岂不是成老妖精了？”
“老妖精有什么不好，我可乐意您当老妖精呢。”
夜老太太摇了摇头，“寒毅，移植手术的事，找不到就别找了，天意罢了，何苦呢，我这幅老身子骨，做手术也没多大意义了。”
“我说有意义，就有意义！”
夜老太太的呼吸逐渐又急促起来，夜寒毅慌了神，赶紧将呼吸机给她重新戴上，她渐渐喘气喘得匀了，却没法再说话。
夜寒毅也不肯再让她费心费力地讲话，紧捏着她的手，红了眼眶。
温如意提着保温盒站在病房门口，看见他们祖孙俩说话，便没有进去。
她从未见过夜寒毅如此难过的模样，或许，他也并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吧。
那个人，一贯总是爱装得运筹帷幄、无事发生的模样。
温如意只是将从家里带出来的餐食悄悄放在了窗台上，就打算走。
这时，慕染尘急匆匆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恰好看见温如意，连忙一把将她拉到了一边。
“慕大哥，你怎么了？”她瞧见他脸色有异。
“徐攸宁昨天做的血液配型结果出来了，她跟夜奶奶的血样数据完全吻合。”
“徐攸宁？她怎么……”温如意愣了愣，随即欢喜起来，“慕大哥，你是说真的？那太好了，奶奶是不是有救了？”
慕染尘的表情并不像温如意这样高兴，相反，他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手术还需要什么其他的准备？”
“刚刚结果出来的时候，我马上被徐攸宁打了电话，她说……”
“她说什么？”
“她说她想见你，捐赠的事，要和你面谈。”
温如意没有多想，立刻说：“那就见啊！你快把她联系方式给我，我马上就去见她！”
“可是……”
慕染尘皱着眉，他跟徐攸宁并不熟，摸不准这位大小姐是出于何种目的才主动要求配型，虽然匹配上了是件天大的好事，但他隐隐从觉得，徐攸宁刚才在电话里的语气，实在是有些奇怪。
“慕大哥，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他将徐攸宁的手机号码抄给温如意，又觉得不放心，补充了一句：“徐小姐说要单独见你，或许是有什么别的心思，你当心一点。”
“她能有什么心思？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
温如意把徐攸宁约出来，约得十分容易。
第二天，两个人就在徐家附近的咖啡厅见了面。
徐攸宁早早就等在那里了，温如意按约定时间赶到时，她已经把喝掉了两杯拿铁。
“抱歉，我来晚了。”温如意客客气气地同她打了招呼。
“你没有晚，是我来得早，温小姐年纪比我大，我叫你一声姐姐，应该不算套近乎吧？”
“徐小姐别觉得是我占了便宜就好。”
徐攸宁甜甜一笑，满脸的青春活力，俏皮得很。
“如意姐姐，咱们也就别拐弯抹角了，关于夜老夫人的病情，我这几天也打听到了不少，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太太的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说，必须要尽快进行手术。”
“所以，目前能够匹配到的捐献者，只有我一个人吗？”
“是。”温如意点了点头。
“哦，这样啊——”徐攸宁搅着面前的咖啡杯，若有所思的模样。
温如意赶紧站了起来，向她深深鞠了一躬：“我代表夜家所有人，感谢徐小姐的慷慨帮助。”
她似乎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扶温如意坐下，笑道：“如意姐姐说要代表夜家全家人谢我，我可担不起。”
“徐小姐能够主动做配型，这份善心与好意，我无以为报，将来徐小姐不管要我或寒毅做什么，我们都会感念今日的恩情的。”
徐攸宁却嫣然一笑，突然诘口反问：“谁说我要捐了？”
“啊？”温如意明显一愣。
徐攸宁不急不缓地叫过了服务生，又点了一杯拿铁咖啡，笑而不语。
她这个样子，顿时让温如意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赶紧说：“慕大哥告诉我，你主动去做了跟夜老太太的配型，结果是可以匹配的，我想这是救人一命的事情，请徐小姐同意捐赠，无论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徐攸宁却摇了摇头：“那天我去做配型，也是一时脑热，你们这些亲属都没法跟老太太血型匹配上，我能匹配的几率就更小了，我也没想到，自己偏偏运气那么好，就中了彩。”
“徐小姐无心的动作，能够救老人家一命，还请您不要犹豫。或者，你有什么要求吗？”
“可是，我回去之后查了些资料，发现肝脏移植手术，对捐肝者的身体损伤很大，我还年轻，可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落下什么病根子。再说了，老太太是稀有血型，我也是稀有血型，万一手术过程中出点什么意外，谁能保证我的安全？”
徐攸宁如此推拒，让温如意才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化作一缕失望。
可是，她如果根本不想捐赠，又怎么会让她去联系自己？
这位徐家大小姐的脾气着实有些古怪，温如意一时根本摸不准，只好鞠躬鞠得更深一点。
“徐小姐，请你……请你看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帮一帮我们。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补偿你的！”
“那不管我提出什么条件，你都答应吗？”
温如意暗暗咬了咬牙：“只要我和寒毅能够做到。”
以徐家的权势地位，根本就不缺钱，夜家就算想用巨额的金钱来补偿她，这位徐大小姐也未必能看在眼里。
或许她要的东西，远比金钱更为难得。
温如意完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徐攸宁看着她紧张的神情，又粲然笑了起来：“如意姐姐你何必这么紧张，你放心，杀人放火的事情，我是不会让你们去做的。”
“那徐小姐想要什么？”
“我还没想好，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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