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起,闯王起了身。
燕照也跟着睁开了眼睛,她看向闯王:“王爷,还是末将去吧。”
闯王却执意要去。
燕照无法,只得叮嘱道:“他们在村口设了一个台子,上那去取粮食。”
她起身将唯一一个大草帽递给闯王:“那人会问什么名字,您只需说自己是宋老二,三口人,便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闯王看了她一眼,表示知晓。
“您回来的时候多带两个包子回来。”燕照搓了搓手,“这是给宋老二家的,咱们用了他们的名字。”
闯王打开门,一阵寒风从这破败的口子灌了进来,冷的睡梦中的闯王妃一激灵。
他莫名回头看了睡在柴堆边的闯王妃一眼,旋即在燕照担忧的目光中,离开了小屋。
她迎着冷风,上前踩着浑身冷意关上了门,感受到全身昏昏沉沉的滋味,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燕照沉浸在睡梦里,被一道强有力的力气给摇醒。
“小将军。”
她睁开眼,是闯王妃那张面。
闯王妃神态焦急,眼神里带着恐慌:“王爷,王爷一直没有回来。”
燕照耳边如响起一道惊雷,她的眸抑制不住的睁大,不可置信的喊出了声:“什么?!”
闯王妃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然没有了高贵的仪态:“是王爷,早上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不到!”
闯王妃是真的急了,连本妃都不曾称呼。
燕照扶了扶头疼欲裂的脑袋,定下心神,安抚道:“王妃莫急,末将这就去寻王爷。”
她起身一个踉跄,环视了而今身在的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
闯王离开的时候把唯一的大草帽给带走了,燕照眼下所有的便只剩可以蒙住面的黑巾了。
燕照到角落里抹了一把灰在脸上,直到黑的严严实实才肯作罢。
她咬咬牙,解开了头上的束发,一头青丝散下。
闯王妃的眼中快速划过一丝讶异。
接着又把黑巾系上,披头散发的样子任谁都不会将她与先前那个闯入的外人联系在一起。
她打开门,兜头便迎入霜天。
燕照来时身着铠甲,此番脱去,身上就只有薄薄的一层,在这正月的天里,单薄的不像话。
瞧当下的日头,大约是午时。
燕照行至村口,上边的台子上空无一物,也没有见到闯王的影子,她不得已无功折返了回去。
闯王在此地这么久,总不能迷了路吧?
待她回到屋前,看着屋门口的三个馒头愣了神。
她没想太多,掏出银针试了试毒,便把三个馒头都给了闯王妃,自己在外边一直游荡到天幕黑去也不曾看到闯王。
日头落下,她往村口赶。
此时家家户户都有人出来接拿粮食,燕照不敢靠近,众人分隔很远。
她站在队里,不着痕迹的东张西望。
蓦然,她似乎是触及到什么,眼眸猛的一睁。
那个放大版的谢元元就如此大大咧咧的站在士兵当中,负手看着他们取粮。
敢情这位王爷借口去拿粮食,实是寻了个机会回去了。
燕照的眉头微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大部队已经在杨花镇了,闯王想回去是情理之中,怪她担忧疫病一事,想是身为王爷也不可擅动,没想到闯王自己早已有了筹谋。
她叹了口气,上前领了粮食,路过宋老二家时在门口留了三块,剩下的回去带给了闯王妃。
她方一进门,闯王妃就抓住了她的手,迭声问道:“小将军,王爷呢?”
燕照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王爷已与外头的的人取得了联系,现在已经出去了。”
闯王妃睁大了双眸:“这,这……”
燕照却安抚她:“王妃莫急,想来王爷很快便能来接你了。”
预言来的是如此之快。
当日深夜,便有人摸黑进了这间小屋。
燕照先是浑身戒备,却在油灯亮起的那一刻,全部松懈。
黄映灯下,是一张精雕细琢的脸。
男子轮廓坚毅,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是黑乎乎的燕照。
“国公爷。”
来人正是薛仰止。
“我来接你们出去。”
一呼一吸之间,原本便一直听着动静的闯王妃很快从浅眠中起身,得知面前这位就是京城的宿国公,面上露出了感激之色:“公爷,多谢你肯亲身救本妃出去,待本妃去了京城,定要上门好好感谢公爷。”
“闯王妃客气了。”薛仰止淡道。
他正准备行动,却听燕照道:“我留在这里,您先带着闯王妃出去吧。”
薛仰止的动作一顿,连闯王妃也是一脸不解的回过头来看她。
“小将军,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走?”
燕照摇了摇头:“阵前村之疫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走。”
薛仰止深深看了燕照一眼:“你留在这里一点用处也没有。”
“耶律能冲我而来,若我这么容易就出去了,我怕他对阵前村再做什么手脚。”燕照的眸光里眺映着烛火,“我出去了,就肯定还会再进来。”
薛仰止闻言,什么都没有说。
“快走吧,路上当心。”
……
一辆马车自阵前村驶出,一直驶入了衙府。
闯王妃一下马车,便跌进了闯王的怀里。
盛传闯王与闯王妃感情甚笃,没有作假。
薛仰止只是对闯王略一颔首,便快走几步进了衙府。
闯王张望着空荡荡的马车问道:“那个中郎将呢?”
……
薛仰止一直往里走,他的暗卫悄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身后。
“去查耶律能现在还有没有在京城。”
他没有回头,只丢下这一句吩咐,便径自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大堂,众人都在等他。
金威卫晟二人瞧他身后空无一人,不约而同道:“燕小将军呢?”
薛仰止未答,只眼眸深沉的坐在上首,不一会,闯王便携着闯王妃而来。
“殿下,你有没有见到挟持你们的领头人?”薛仰止问。
闯王一愣,这话同先前那个中郎将问的一模一样,便以同样的话术相回。
薛仰止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案板上。
燕照与耶律能的是非他有所耳闻,这才没有强迫燕照回来。更何况燕照那个人看起来最好说话,性子却是最执拗的。
他在其原那会,没少因为与其意见相左而互相争执。
“拿笔墨来。”
薛仰止凤眼生威,双手支在分开的两腿上,面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