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过年还有3天。
南陈村家家户户买齐了年货,贴好了春联,等着点燃爆竹除旧岁。
有那么哥俩却不得闲。
陈立春忙着在南陈收割订单,陈立东跑到蓟市收割赛洋。
赛洋与安美森科技的买卖合同争议案已经判决。
没有悬念,赛洋败诉,被要求返还安美森120万美元的合同订金,并支付300万美元的违约金。
加在一起就是420万、美金,这已经接近国立金属投资赛洋的出资额了。
厂子还欠员工合计50多万人民币的工资,并有几个供应商也在催要拖欠的材料款。
赛洋账上哪儿还有钱?车间和库房里也挂着法院的封条,虽然封条期限早就过了,但是没人动。
不是没人想动,龙氏兄妹专门雇佣了几个保安,厂里几乎是大门紧锁。
如果开了口子,那些供应商没准把那件东西顺走,到了那一步,赛洋就彻底完了。
龙氏兄妹、以及国立金属找了很多渠道,想把那批安美森预定,加工完成的强磁环给卖了。
可是,这玩意真没有人要,做电机的、做音箱的、做轴承的都摇头说用不上。
前边提过:赛洋由三家单位合股,留虬地区的国立金属、太阳国的日立金属、华科院的三环高科。
其中,日立金属和三环高科属于专利权出资的股东,日立金属用的是钕铁硼的发明专利使用权,三环高科是用钕铁硼烧结技术。
赛洋设立时,国立金属制品有限责任公司为出资方,算是法人股。
根据新的财报,不考虑无形资产,不计算负债和应收应付账款,目前公司资产为452.48万美金。
所以,官司输了,只能由持有法人股的国立金属赔付,兑现给安美森420万美元,最现实的就是把厂子赔出去。
前几天,留虬地区“行政院”和“立法院”定下了新一年的工作方针,提出:在尊重人民意愿的基础上,扩大台海两岸的交流与合作,稳健朝向国家和平统一的远程目标前进。
因此,不顾年关将近,国立金属制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孔一麟亲自飞到蓟市,处理赛洋的事宜。
孔一麟个子不高,年近半百,五官清瘦,戴着时下流行的暴龙眼镜,穿着打扮显得很“潮”。
孔一麟到蓟后,安排龙瑶致电弗吉尔说:“对给贵公司造成的损失,我们控股公司的董事长非常重视,想约您见面磋商下步事宜。”
陈立东也不想总拖着,就带着弗吉尔与孔一麟在赛洋见了面。
说了些场面话后,孔一麟表示:“集团公司已经准备上诉蓟市高院,这么高的违约金可不正常。”
听到这里,弗吉尔拿出一份协议,放在面前的会议桌上,推向孔一麟:“孔董,我们从贵方订购的强磁环受古杰斯汽车科技公司委托采购,由于未能如期提供所需产品,我们已经赔付古杰斯汽车科技公司300万美元的违约金。
这是赔偿协议,相关的材料我们早已经提交过法院,您可以查证。”
孔一麟拿起赔偿协议,翻了翻问道。“这......请问古杰斯汽车公司采购这批强磁环有哪些用途?你们之间为何产生如此之高的违约惩罚?”
一边的陈立东心说,古杰斯是安德烈和玛丽的公司,我们是一家的,违约金说多少是多少,300万美金确实打过去了,被用来收购废旧汽车了。
他暗示弗吉尔不要说话,由他来对付:“孔董,这是安美森和古杰斯之间的商业秘密,我们没有义务向你解释。
如果您只想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恕我们不能奉陪。”
孔一麟听完一愣,问道:“你是?”
“东华集团董事长陈立东,也是安美森科技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孔一麟一愣,这才意识到,一直被他当做翻译的这个大陆人才是正主。
连忙伸出手,抱歉地道:“唉哟,真是对不起,有眼不识泰山了。”
陈立东跟他握了握手,没有言语。
孔一麟继续道:“既然陈董亲自出面,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贵方想怎们处理这件事情?”
“你问我的意见?那么...我建议你们破产,出售资产后赔付我们,可以吗?”陈立东的语气里带着些轻佻。
孔一麟一拍面前的桌子,“小老弟,不要这样子讲话。生意嘛,不是你这样做的。”
接着又换上一幅郑重的表情,继续说道:“陈董,我们国立金属非常看好大陆的发展,我们本就是同根同源。
我建议,加工好的这批强磁环我们全部交给贵方处理,我们双方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怎么样?”
陈立东哈哈大笑,“孔董,你还没明白吗?
这批强磁环,在去年9月30日前交货,它值480万美元;过了这一天,它一分不值!
哦,我说错了,它们还可以粉碎回收,价格吗......相当于原价的十分之一吧。
我们可以用50万美元收购这批废品,你们再补偿我方370万美元就行了。
如何?”
孔一麟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这小家伙不好对付啊。
“小老弟,不要把人逼到绝路。如果左右都是死,那就没得谈喽。”
“呵呵,孔董,这次是你主动约见我们的,不是我求你。
你们想赖下去也可以,反正每天都有利息可算。”
说完陈立东站了起来,说道:“弗吉尔,我们走,回家过年。
哦...孔董,要不我们明年这个时候再来算账,现在银行贷款利率是10.08,到时候你给我们...”
弗吉尔说道:“462.336万美元。”
“孔董...我们明年见?”说完陈立东抬腿真的要走。
孔一麟赶紧站起来拉住陈立东的袖子:“哎呀呀,陈总,陈老弟,别急吗,有话慢慢说,时间还早!
龙瑶,你去远洋海鲜城订餐,我中午请陈董吃饭。”
陈立东也顺坡下驴,坐回原位。
龙瑶已经离开了房间,办公室只剩下3人。
孔一麟又看向弗吉尔,陈立东也把弗吉尔打发走。
“孔董,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孔一麟脸色一僵,说道:“陈董,我确实看好大陆的经济,所以这两年在沪市、湘南、胡建投资了几个厂子。
这就导致我们在资金方面有些紧张,如果您有其它的补偿方式,我们可以商量。”
陈立东想了十几秒,说道:“我们可以收购赛洋,我跟你们厂里的员工了解过,这家厂子大概值360万美金,剩余60万你付现款。”
“什么?胡说!我们厂子每个月都有财报的。当年我就出资400万,这几年厂子滚动发展,目前应该值600万吧。”孔一麟争辩道。
陈立东想了想,说道:“孔董,资产是要折旧的。
当初投入400,现在也就值300。
我知道你持有法人股,那两家都是专利股,我就收购你的股权抵顶赔偿金吧,你的法人股占比是多少?”
孔一麟咬了咬牙说道:“我占75%,你想要多少?”
陈立东说道:“你就拿这75%的股份全部赔偿我吧。”
孔一麟有点急眼了,“老弟,不要欺人太甚!
我给你做产品,只是没有按时交付,然后就得把厂子赔给你?没天理啊!
我这75%可是价值450万美金,你的吃相太难看了。”
陈立东有点幸灾乐祸地道:“老哥我问你,你这厂子还能起死回生吗?”
孔一麟想了想,没有言语。
陈立东继续说,“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吗?因为你们管理从根子上出了问题。
知道出在哪儿吗?是你们对员工太苛刻了。
不知道龙氏兄妹有没有对你隐瞒,为什么你们没有按时完成订单?
是因为到9月初你们的员工就流失殆尽,不得不停产。
龙氏兄妹如果没有把事情做绝,只要拿出双倍工资就能把员工笼络住。
员工稍微加加班,就能完成这笔订单,你们就能大赚特赚。
但是呢?你们没有,因为从接手这批员工那天起,你们就把他们当成了包袱。
所以,你想让赛洋复工复产,几乎不能。”
孔一麟眉头紧皱,问道:“陈董,你为什么对赛洋的情况这么清楚?”
陈立东嘿嘿笑了,“孔董,因为赛洋的员工都去了我的厂子啊。”
“你在算计我们?为什么?”孔一麟怒道。
“孔董,话不能乱说,接收赛洋员工是因为我在蓟市投资办厂,正好缺人而已。
这都是正常的商务行为,谈不上谁算计谁。”陈立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洋洋得意。
“好吧,小老弟,这一阵我输了。
你既然了解了我们的股权结构,就知道出让股份都得从我这里给你,25%怎么样?”
“70%,多少给你留点。”
“30%吧,不能再多啦,搞赛洋我可费了好多心血。”
“65%,我已经给了你120万美金订金,那300万也是真金白银的损失,拿420万买你的股份早就溢价了。”
“老弟,那120万美金都用来制作强磁环了;300万的违约金你给了古杰斯,我又没有拿到一分,给你40%,不能再多了。”
“60%,这厂子赚了三年钱,你的投资应该回来多一半了,那批强磁环算是你的,你可以运走。”
“不行,最多45%,我只是决策失误,厂子没有实际损失,设备、厂房都没问题的。”
“行了,不跟你磨叽,我要51%,这个厂子以后我们说了算。
或者,你让另外两方股东分出股份来也可以。
这51%的股权我是要定了,否则对簿公堂就行了。”
陈立东说出了底线。
孔一麟犹豫好久,最终咬了咬说道:“行吧。”
陈立东听到这两个字,站了起来:“那就这样吧,请你负责协调其他两位股东,全部同意后联系弗吉尔,我会安排人过来签订股权转让协议。
这家厂子今后的经营决策,你就不要插手了,等着分红就是了。
哦...如果春节过后我没有拿到转让协议,我会申请法院采取强制措施,拍卖你的股权,到时候可能我会拿到更多一些。
行了,言尽于此。
孔董,祝您春节快乐。”
说完,陈立东连手都没握,潇洒地走出了会客室。
哎...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稍微动动脑筋,就收了赛洋51%的股份!
你看看,这做生意,就跟街上小贩一个样,讲来讲去就那么回事。
是不是太ea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