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啥玩意儿啊,刚开始还同情她,原来是自己不幸就见不得别人幸福的玩意儿。
安然还没说话呢,小猫蛋先不乐意了,双手叉腰,大声说:“我妈妈才不是生不出鹅子,她是不想生鹅子!哼,我妈妈就只爱我跟我哥哥,她才不要生呢!”
她每天生活在大院妇女们的口水里,啥没听过,啥不知道啊?这些坏阿姨就是会骗妈妈生鹅子,她妈妈已经跟她说过不生的。
“哼,阿姨不也一样没鹅子,你都不喜欢你还骗我妈妈生鹅子!”真是个坏阿姨。
“就是,有本事你先生一个呗?”铁蛋也不甘示弱,恶狠狠地蹬着陈爱农,那种像一头小狼崽子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不就正怼在陈爱农心坎上了吗?
她是真心喜欢小男孩,想要生一个儿子吗?不,她看着村里那些脏兮兮臭烘烘的土孩子她烦还来不及呢,刚开始下乡那半年还经常被他们捉弄,知青屋里她床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臭虫子,痒虫子,她一点也不喜欢!
他们张口就来的脏话,她恨不得用抹布捂住他们的臭嘴!
可是,她有选择的权利吗?结婚这几年就因为生不出儿子,吃了多少闲气,受了多少挖苦,全都是儿子害的!
有时候她真的想死,死了一了百了,可她死了,她的双胞胎女儿不会过得比现在好,她甚至想过既然自己不会生,那就听从婆家的,给抱养个儿子来……
可是,心底里又有一个声音说:凭什么要让她养别人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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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坏,她被环境给逼坏了,坏得连四五岁小孩都知道。
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可她的哭又跟别人不一样,她不会歇斯底里也不会呜呜咽咽,她就是静静地,呆呆地坐着,要不是眼泪在往下掉,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一根雕塑,一根木头桩子。
仿佛,刚才吼安然那一句,就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和生机。
本来安然还生气呢,立马就让他们逗笑了,看吧她四岁半的闺女都懂的道理,这陈爱农真是白活二十多年了。“你们可别诛爱农阿姨的心,她哪是不想生啊。”
话锋一转,“不过,爱农,我也奉劝你一句,你想生儿子如果是真心喜欢儿子,那我祝愿你。可如果就是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那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你好好一个高中生,有知识有文化的新时代女同志,这么多年书怕是白读了。”
她高声道:“你是受过教育的,当年陈叔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在咬牙供你念高中,你的脑子应该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武装,应该装着公平正义和男女平权,应该装着独立自强,而不是重男轻女的封建余毒!”
安然愿意教她,愿意点拨她,那是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扪心自问,如果她也跟陈爱农一样小小年纪就断绝关系下乡,想要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她做得又能比陈爱农好多少?
她唯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宋致远,他虽然木讷,虽然不开窍,但至少没有重男轻女思想,没有用这种垃圾毒害她的思想。
陈爱农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心虚,但下一秒又变回那个木木的活死人样。
陈六福听见动静出来,十分光火的看向自己闺女:“胡说什么,跟你小安姐姐道歉。”
陈爱农充耳不闻,依然活死人ing。
就连陈六福也没想到,才几年没见,他的女儿就变成这幅模样。今天他挺失望的,本来看见闺女的一瞬间,他是喜出望外的,虽说断绝关系了,可依然改变不了他们的父女关系,谁知他想象中的父女抱头痛哭,痛哭流涕井未出现。
他的女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磨难,让她变成这个样子?陈六福也是下放过的人,知道农村生活远比想象中辛苦,尤其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
陈六福叹息一声,“既然是一个家庭,咱们就该互敬互爱,小安对咱们,对你哥你嫂那是有目共睹的,你才刚回来,不知道情况……”潜台词是你几年没回过家,我当初在牛棚里没吃没喝的时候你就在隔壁生产队也没见你给我送口吃的来啊。
父母的心,也会被儿女伤的。只是他们不会表达而已。
杨金凤赶紧说:“对对对,小安对咱们那真是掏心掏肺的,爱农你别钻牛角尖。”哪怕不是掏心掏肺,但对于他们这样底层的工人家庭来说,给他们发福利,帮他们说好话,现在酱油厂领导对他们那叫一个客气,光这几条也够了。
安然倒是没想到,杨金凤居然这么想得通,看来陈叔挑儿媳妇的眼光不错,杨金凤就是他还没下放的时候帮儿子找的,说她虽然为人掐尖了点,但那不是本性坏,只是长期底层生活导致的,配自家这本来也没啥眼界的儿子倒是正合适。
当然,这些话是他跟包淑英说的,包淑英又当闲话讲给安然听的。
陈女婿拉着木木的陈爱农,嬉皮笑脸说:“对不住姐姐对不住,咱们爱农就是个一根筋,她说话过嘴不过心的,你别跟她见外。”
安然其实井不想陈叔难做人,毕竟他大半辈子不幸,现在好容易刚过两年安生日子,这种时候他的内心一定是很渴望家庭和睦,尤其是小十年未见的闺女,他再被伤透了心,血脉亲情也是割舍不断的。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警告他们,别想挑拨他们母子关系,别想欺负她的孩子,意思传达到就行了。
于是,就被杨金凤和陈进步劝着,半推半就坐回了客厅,但陈女婿无论再说啥,她和宋致远都不怎么接茬了。
吃过饭,看样子陈爱农一家四口是不想回去了,可宿舍就这么小大,安然给母亲使个眼色,包淑英就找个借口打算跟他们回二分厂去了。
陈六福愧疚的看了老伴儿一眼,“要是喜欢,就多住两天,明天后天我跟科室的人说了换我值班。”
两个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那就是怕陈爱农一家子待宿舍不走,到时候陈六福倒是上班去了,还不得辛苦老太太给他们做饭吃?与其这样,不如她先去安然家住几天。
铁蛋和猫蛋知道姥姥要去家里住,那真是比过年还高兴,都争着晚上要跟姥姥睡一个炕,真跟小时候一样。
“哎哟,这是包婶子?”刚进大院,一堆聊闲的妇女抬头,都惊讶坏了。
包淑英不好意思的笑笑,她今儿穿着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里头是一条茄色的及膝长裙,配上黑皮鞋和藏青色围巾,头发不长,就松散的披在肩头,真是又气质又漂亮。
“哎哟婶子您可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啊!”
“哪有,都快五十了,是我家然然给挑的衣服。”然然眼光好,总是能买到适合她身材的衣服。
“那也得您老伴儿舍得买才行啊。”
包淑英害羞的笑了笑,他们这把年纪已经看开了,反正该吃吃,该穿穿,不然七老八十牙掉光了再想起来,那一辈子不就白活了吗?所以,他们现在还真是过得不差。
“我也劝过你陈叔,这点钱与其咱们花掉,不如给儿女分点,也是他一个当父亲的心意。”绕过铁皮房子,她小声跟闺女说。
“那陈叔咋说?”
“他啥也没说,但就是不给,咱们该吃照样吃,该买照样买,这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后老伴儿撺掇呢。”
安然笑了,“妈这你就多心了,陈叔自有分寸,你们花这点钱其实不算啥。”这么多年偷偷开诊所也赚了不少钱呢,只是他目前心里还有口气咽不下去。
曾经最困难的时候,儿子也就罢了,成家立业是他主张的,财产也全给他了,但陈爱农那里,他曾经也是想分一半财产的,是她主动断绝关系伤了他的心,这才赌气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可照这个架势,等气头一过,该给的他还是会给。
安然其实觉着这才是正常的父亲,有气只是一时的,真正儿女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也会适当施以援手,倾囊相助不至于,他一定会留够老两口的养老钱。
而包淑英跟他又没个亲生的一男半女,跟原配子女之间没有太多的利益纠纷,这样挺好的。
“妈你别瞎操心,陈家的事儿让陈家人自个儿解决去,你只要记住你是跟陈叔互相搀扶着过日子的,谁也不欠谁就行。”没彩礼,也没嫁妆,更没有子女,这就是搭伙过日子,完全平等的两个成年人。
包淑英张了张嘴,总觉着闺女这话说得太没人情味,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转而想到另一个问题,“你陈叔还总说爱农不懂事,不是个好孩子,可我看她还是意识到自己错误了,这不都回来了嘛,肯定是回来认错了。”
这也是她主动提出要来闺女这边的原因,给他们父女两个独处的空间吧,认错的场面要是被她这个“外人”看见,爱农估计更难为情呢。
安然笑了,她妈也真是太天真了,只会把人往好处想。
陈爱农一家四口空着手连换洗衣服都不带一套来,更别说给多年不见的父亲带点东西,贵的要花钱的她条件有限可以理解,可农村自个儿种的瓜果蔬菜总不缺吧?
“妈你别忘了,现在已经有知青开始悄悄回城了。”回来也没几个人追究了。
包淑英张了张嘴,“你的意思是,爱农想要回城来?”
“对,还是带着她那一家子,不信你等着看吧。”她一个没有任何人脉关系的已婚女知青,想要回城本来就很难,再加上还有丈夫和两个闺女,不来求陈六福求谁?
不过,陈六福会不会帮,安然还真说不准。
她现在当妈了,特别能体会父母那种不求回报的爱和付出,所以陈六福无论是怎么做,在情理之中都是说得过去的。但那些她不管,她唯一的诉求就是,不许伤害母亲,不然她随时能让他们离婚……这种话还是别说出来的好,省得吓到母亲。
***
姥姥来了,兄妹俩就更有玩的了,妈妈上班去,他们就跟着姥姥把房前屋后的菜地给收拾出来。秋天的时候瓜藤豆蔓已经枯萎了,包淑英给全拔走,放厨房里可以烧火用。原本过冬的韭菜和菠菜苗白天晒太阳,早晚还依然用稻草盖着,她寻思然然爱吃绿叶菜,回小海燕找了几包茴香种子、小白菜种子来,把地一平,下种,浇水,再施点鸡粪兔子粪……半个月的工夫,居然就冒出苗来了。
铁蛋对小时候干农活还有记忆,小猫蛋那是真没干过的,看啥都新奇,跟着姥姥跑前跑后,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菜苗长大了没。
多了个可靠的人看孩子,安然工作也更轻松,到三月份孩子开学,即使包淑英回陈六福那边了,她也依然觉着轻松。因为神兽们有老师管了啊,她巴不得不要放寒暑假呢。
三月中旬,数学竞赛复赛在阳城市一中举行,为了不给孩子们压力,安然和宋致远都没太把事情放心上,反正该送去送去,考试结束再接回家,做顿好吃的就行了。
有个数学天才做参照物,包文篮很痛苦,因为无论他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考过妹妹的,所以也就撒手不管了,爱咋咋。
现在试一考,他也就放心了,不算浪费妈妈的报名费了。
知道真相的安然:“……”说好的学霸呢?就这?
不过,安然现在也是分身乏术,一面是工作忙,作为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大事小情都得她自个儿操持。新年新气象,今年国庆节总工会要在全市范围内组织一场女工比武。
这可是全市上下都在看着的大事,又是安然直管的工作,贺林华那边随便交代几句,她就得想破脑袋,女工技术大比武囊括的项目那可就太多太多了,可以是专业技术方面的,也可以是小手艺小手工,包括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光分类她就跟杨芳芳一起捋了一个礼拜还没捋顺呢。
更别说因为拨乱反正工作的陆续展开,大城市已经开始清算革委会造反派之类的组织,该摘.帽的摘.帽,该退的东西退,该解封的解封……这项大工作不是一个部门就能干得了的,必须每个单位都出人出力,作为立住“凶”人设的安然同志,自然是当之无愧的马前卒。
她上午去市委报到,跟着工作组四处走访、查案,这年代可没工作餐,都是干完各回各家,她中午饭都是请包淑英过来帮忙做的,不然俩孩子吃食堂吃得嘴巴里都淡出鸟了,宋致远虽然不说,可每天都问她中午回不回来,不就是指着她做饭吗?
吃过饭,也没时间休息,她又得立马杀到单位,准备女工技术大比武的事儿。
好容易下班回家了,你以为她就能休息一下了吗
不,她还得处理食品作坊的事,随着四人组挣到钱,大院里的妇女们也都陆续加入进来,现在的规模已经达到了三十人之多。人一多,关系一复杂,这个跟那个是宿敌,这个跟那个啥时候又因为什么事干过架,在人员分组和安排上,刘宝英终究难以服众,得安然亲自出马才行……所以,她现在是一个人干三个人的工作。
就这,还是包淑英帮着跑前跑后才撑下来的。
不出安然所料,陈爱农一家想要回城,想要户口和工作,可陈六福不答应,只说帮不了忙,给了两百块钱又把女婿教育一顿,说不许公婆干涉女儿生育自由,必须分出来单过。
有没有用安然不知道,反正陈爱农依然是个活死人,倒是招娣来娣经常来城里看姥爷。
宋致远只有一日三餐能见人,其他时候都是待实验室,可就是他这样的大忙人也觉着妻子太忙了,忙得都瘦了。安然本来就瘦,现在两颊上的婴儿肥是彻底累没了,看着比以前又成熟了一点,看着像是二十四五的人了。
“我本来也二十四五的人了,咋,还嫌我老啊?”云消雨散,安然掐着他的腰问。
“不老,好看。”
女人的通病就是在甜言蜜语上的“得寸进尺”,明明他能说一句好听话已经算不错了,可安然偏要追着问:“咋漂亮了,哪儿漂亮?”
“都漂亮。”是真的身上无一处不令他沉迷,看来哲学家没说错,性真的是能让男人永葆活力。
当然,对于安然那也是一样一样滴,和谐的夫妻生活不仅能带来成就感,还能解乏,上辈子身边有几个认识的富婆,可不就是喜欢去找小伙子解乏嘛?尤其是谈下一笔大单子的时候,遇到人帅嘴甜技术好还不粘人的,那真是很让她们的小圈子羡慕的。
当然,这井不是代表安然赞同这样的生活方式,她只是觉着自己现在好像能体验到富婆的快乐了。
“笑什么?”宋志远把手臂搭她细白的肩上。
“富婆的快乐你不懂。”
“什么快乐?”
安然肯定不会说实话啊,转而问起别的:“你现在到底接了个什么项目?”
宋致远摇头:“暂时还不能说,但你放心,这次不会那么容易失败了。”
“那意思是有基础的?就是在你们上一个项目基础上的吗?”
宋致远点点头。
对于安然来说,这就相当于说了,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轻型战机是第三代,但对于华国来说,没有向国外花重金购买,而且是自己埋头苦干搞出别人已经几乎快要淘汰的第二代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莫非他们现在准备搞第三代?
那难度就是数量级的增长了。
二代技术因为很多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已经成熟了,甚至都准备淘汰了,所以或多或少他们是能得到一点现成的技术的,尤其是郑老的书里,都有不少的介绍和提点。可现在的三代正是资本主义国家服役的主要机型,防备咱们国家正跟防贼似的,想要现成的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
唯一比以前好的是,现在四个人小团伙的粉碎,社会风气好转,他们的阻力应该会少很多,至少来自于内部的阻碍基本是被粉碎了这就是最让人振奋的!
“加油,祝你们早日成功。”虽然轻型战机只是众多军工武器中一个类目,其他行业还有无数跟他们一样的科研工作者努力着,奋斗着,但爱岗敬业,做好自己的工作,这也是成为一朵浪花的前提嘛。
“嗯,安然同志你也加油。”
这真是战友情啊,铁铁的。
***
安然的工作能力那是杠杠的,三份工作很快渐入佳境,正巧最近因为清算造反派的事,邵梅也偃旗息鼓不敢跟她作对了,工作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好做。
要不怎么说靠山山倒呢,邵梅本来要是不作妖的话,靠着基层多年的工作经验,也能成为受全单位尊敬的老资历,可她以前仗着自己丈夫在革委会当常委,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又逼走了上一任女工主任,现在没了靠山,可不就是蔫了吗?不仅蔫了,还受到了很多以前被她欺负的人的“反.攻.倒.算”,反正日子很是不好过。
别的部门安然管不了,但在自己女工处,她是不允许出现这种状况的,有私人恩怨私底下怎么解决那是她们的事,可在工作场合就不许出现故意使绊子的行为,被她抓到一个她就批评一个。
得益于她工作的努力和付出,部门里的人现在对她也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佩服,知道她对事不对人,批评是批评,但过后该亲热还是亲热,该鼓励还是鼓励。所以,哪怕是经常批评人,可她的人缘也不差。
这不,现在就有人找她来了。
门口进来站着一个有点微胖的短发女同志,一张小小的白脸胖出了双下巴,肚子也高高的挺着。“安姐,还记得我吗?”
安然在她肩上拍了两下,“边儿去,就是把我家那口子忘了也不可能忘记你啊媛媛。”
原来是陈媛媛,她已于前年跟她那当播音员的对象结婚,当时安然还去做客的,不过后来她就委会工作去了,因为管的是教学质量这一块,跟工会也没业务往来,所以俩人还真是有一年多没见面了。
“几个月了啊?咋也不说一声,我忙着没时间去找你,你就不来看看我?”安然亲切的说。
陈媛媛很受用,原来安姐还记得她,真好啊。
害羞地说:“六个月了。”
“一切都好吧?没怎么折腾你吧?”
“哎哟别提了,这就是个皮小子,坏小子,我被他折腾到上个月才稍微能吃下东西,前头五个月是吃啥吐啥,苦胆水都吐出来,嗓子眼的血丝都吐出来了。”
这就是怀孕的参差啊,安然以前怀小猫蛋的时候是真没啥反应,安安稳稳就到生了。“那可真是太辛苦了,你家小张我看着是个会照顾人的,他没少被你折腾吧?”
陈媛媛脸上露出幸福的笑,“那是,谁让他让我怀孕的,哼!我就得让他知道老娘怀这孩子容易嘛,不然他以为生孩子跟老母猪下崽似的,刺溜一个刺溜一个。”
安然哈哈大笑,看来小两口感情依然甜蜜啊,这就好,陈媛媛是她手底下带出来的人,她还是希望她能幸福的。对于事业心不强的女同志来说,家庭和美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成就不是?
到时候带带胖儿子,上上班,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是一种人生。
井不是所有人都想要轰轰烈烈的。
“对了安姐,我这次是给你报喜来的。”
“报啥喜?”
“你猜猜呗,你可是咱们阳二钢最聪明的人。”
“边儿去臭丫头,快别卖关子了,说吧,是不是安文野和包文篮的事?”毕竟能跟教委会有关的就是学生呗,她家这不就是两个小屁孩嘛。
“看来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安姐你啊,你家俩孩子上个月不是参加了数学竞赛嘛,现在市里的成绩出来了,你家俩孩子都进决赛了。”
安然大喜,小野她其实不怎么担心,主要是“包文篮也进了?他考了多少分?”
“进了,刚好九十分,咱们这次因为题目很难,是那个省城来的韩教授亲自出的,刚好九十分是复赛线。”
安然心头一松,看来包文篮还是挺争气的,虽然平时嘴硬得死鸭子似的,整天“假惺惺”说这也不会那也错,其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当然,她不知道的是,为了让哥哥跟自己一起进决赛跟自己做伴儿,安文野可是给她哥开了好几天小灶呢。
十一岁的哥哥需要五岁的妹妹开小灶,这话说出去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包文篮他就是打死他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安姐,你家小野你猜怎么着?”
安然一愣,“莫非……”
“对!又是第一名!满分!拿到成绩的时候咱们单位都不信,上次区里说她是第一名的时候大家就吓坏了,这次再听见安文野这名字,我同事还说是不是同名同姓的别的考生,我当时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这绝对是我认识的安文野!”
陈媛媛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说:“你们家小野真是神了,让我去做的话我可做不到满分,那套卷子其实还是有点难度的,可你说她怎么就能一题也不错呢?”
安然其实有点怀疑,小野能进复赛她信,可靠满分进复赛,这就有点扯了。毕竟,很多数学题是讲究答题模式和公式规律的,别的不说,答题模式她没系统的学过,估计连应用题的“答”字不会写,最后也不会回答问题……就这样,能满分?
陈媛媛尴尬的笑笑,“嘿嘿,刚开始咱们也这么觉着的,还找来她的试卷看了看,确实是不怎么规范,但……”
但耐不住韩启明喜欢她啊,她的卷子是韩启明要求人挑出来,他亲自批改的。跟别人既要过程又要结果不一样,他不按常理出牌,他偏偏就是个只看结果的,也不拘泥于形式,要是谁不服,他还能反呛这个小姑娘只要能写出答案那就会做,她的解题思路说不定比你还精妙,还简洁。
就这么有出题人“放水”,安文野又稳稳的拿了个第一,还是全市第一,安然简直哭笑不得。
这真是,说她是运气好呢?还是实力足够强大呢?
“对了,韩启明是什么人?”她忽然想起来上次那个追着想要亲自考验小野的中年男人来,听秘书叫他“韩教授”,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他呀,来头有点大。”于是,陈媛媛就把他的情况简短的说了,不仅自己是全国有名的数学家,他的师父还是国内泰斗级的大师,“你家小野被他看上,搞不好以后大有前途呢,你们可得抓住这个机会啊安姐。”
到底要不要抓住机会呢?安然内心是想抓的,但她得知道韩启明到底想让她闺女干啥,怎么干才行,知道这些以后再慢慢商量。
***
宋致远的工作似乎是更忙了,厂里又给他划了块地,据说准备盖一座三层楼的实验室,专门给他的团队使用。虽然现在还没正式发文说他是干啥的,但自从四个人的小团伙粉碎后他的身份就不需要特意保密了,因为二分厂领导班子开会他再也不用去充人数了,平时车间也看不到他,但他工资照拿……种种迹象,只要是有心的都会知道,他的身份井非表面看起来的简单。
连带着他手底下的伙伴们,也不需要再工作单位和实验室两头跑了,直接光明正大待实验室,安然替他们终于能见光而高兴,尤其李小艾,现在全厂都知道当年给他们争取来拖拉机的李小艾长啥样了。
国家提出“农业机械化”的口号后,独臂书记又找李小艾和宋致远帮忙设计改良了好几款拖拉机,销量十分可观。劳苦功高,给她钱她不要,拖拉机厂只能转化为实惠,打算明年给阳二钢送两台大机器。
至于是啥,安然也不知道,反正小艾现在是厂里的大名人没错。
这不,安然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有点愣神,挺眼熟的,“老先生您是……”
“爷爷,我爷爷。”小悠悠蹦跶进来,嘴里叼着一颗奶糖说。
安然这才想起来,这是当年在海城有过一面之缘的李父啊:“李叔叔您好,快进屋坐吧,悠悠你妈妈呢?”
上个月听李小艾说,海城已经在拨乱反正,正在核实他们家资产情况,如果没异议的话今年内就会把查封的东西退还,到时候她得回去一趟。安然没想到,事情进展居然如此之快,这才五月份,老先生就能自由行动,来阳城看小艾和悠悠了。
以前的每一年,都是小艾带着孩子,摇着火车回海城看他们,实验室工作繁忙,她每次只能待四天三夜,她和孩子奔波,对两老也挺残忍的,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年,结果见面也就三四天。
“妈妈还没下班,我爷爷奶奶都来啦,姨姨你们今天要去我们家吃饭哦。”
安然笑着摸摸她脑袋,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冻得一身青紫吃奶都成问题的小婴儿,也长成了能蹦能跳爱说爱笑的小姑娘了呢?
“时间过得真快。”李父叹息一声,“感谢安然同志对小艾的帮助,感谢贤伉俪。”肉眼可见的,小艾现在完全变了个人,从懦弱、自卑的家庭妇女变成了自信、专注的科研工作者,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几乎可以说,安然同志和她的丈夫救了小艾命,也就是间接救了他们和李忘忧的命。
安然倒被他搞得不好意思了,其实当初找李小艾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来给宋致远救火的,没想到她的本事如此之大,啥都会,又给拖拉机厂帮上大忙,这也是意外之喜。
两个人客气一番,悠悠又回家揣了两个小兜兜的奶糖过来,说是要留给姐姐吃。
那小样儿,真是人见人爱。
安然觉着,比现在的安文野可爱。
他们家安文野哟,现在已经把自己当大姑娘了,说是不跟爸爸妈妈睡了,她要像哥哥一样自个儿睡一间房,也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爱妈妈”“喜欢妈妈”的挂嘴边了,有时候让她亲一口,她还得挑没人的时候……她现在可是有好几个好朋友的五岁的大宝宝啦。
安然又是欢喜,又是愁。
这不,放学到家,她把书包一放,就磨着妈妈能不能给她“搬家”,她要去自个儿房间睡了,她觉着自己独立了。
可安然打心眼里舍不得啊,这才五岁,还是个小宝宝呢。当然,别说她,就是宋致远也舍不得,虽然孩子不爱像以前一样挤在二人中间当电灯泡了,都是在床里侧裹着自己的小被子睡,可能在一张床上,那就仿佛还是那个需要他,依赖他的小婴儿。
但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安然和宋致远已经彼此给对方做了好几天的思想工作,也决定答应她了。房间是早就准备好的,床和衣柜是早几年前就打好的,只需要铺上她喜欢的铺盖,再给挂上她喜欢的小窗帘,再在靠窗的地方放一张写字桌,就是她的小窝了。
五岁的安文野已经有一米一,快一米二了,力气也很大,抱着东西咚咚咚就往她的房间跑,还自己踩在小板凳上,把自己的每一件小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放在衣柜里,裙子则是挂起来。她自有一套自己的分类方法,整个衣柜看起来收纳得整整齐齐,不像铁蛋的,就是一团乱麻,安然每次打开都会被掉出来的脏衣服臭袜子吓一跳。
收拾好,把“家”搬完,安然带着他们上小艾家吃饭。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李母,是个很温柔的,很有涵养的老太太,说话温声细气的,一看年轻时候就是养尊处优不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大家闺秀。好在这几年的磨难也井未磨灭她身上的淡定与涵养,反正看着就是很好相处,很讲道理的人。
“宋师哥还没回来吗?”小艾问。
“我爸爸又加班啦。”安文野说着,叹口气,忽然有点后悔,她“抛弃”了妈妈。今晚爸爸要是不回家的话,那妈妈不就是一个人睡觉了吗?多可怜啊,要不……今晚就暂时……不搬了?
她可是一个很爱妈妈的宝宝哟。
虽然来了阳城两年,但小艾的口味还是偏清淡,姜海燕做饭都以清淡为主,一份清汤鸡,一份青椒土豆丝,还有几个十分清淡的小菜。李老爷子高兴,从旅行包里摸出一瓶茅台酒,说是他摘.帽了,以前的“老朋友”又都恢复了往来,给他送的。
不过,安然看他神色,估计以前他是不一定看得上喝这种酒的,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海城市最大的“资本家”啊。
不过,饭菜全好了,人也齐了,小艾却还红着脸说:“咱们再等一下,等个人吧。”
安文野学着妈妈不动声色把所有人看了一遍,已经齐了呀,她爸爸是不会来的。
“等谁呀?”她用嘴型问小悠悠。
“房叔叔。”小悠悠控制不好音量,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安然大惊,不是吧,这俩人真的在一起了?毕竟,这样的场合,小艾邀请的肯定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而房平西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只是感激他往日多有照顾的话,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邀请还请所有人一起等他……吧。
李小艾被众人这么看着,更加不好意思了,她深吸一口气,慎重地对父母说:“爸,妈,我现在谈了个对象,今天他来拜访你们,让你们帮着掌个眼。”
李家两老倒是没有安然的震惊,只是很开心地说:“好,我们支持你的决定。”
安然:“……”可能叔叔阿姨还不知道房平西是个花花公子。
很快,“花花公子”房平西提着一堆礼品来了,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打得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带,五官本就长得好看,再这么一拾掇,那真是黄鼠狼穿马褂一身好打扮!
即使心内对他有偏见,但安然也不得不承认,这时代能接触到的所有异性里就他最好看了,宋致远虽然也不差,但那是一个不会让人把他跟“好看”挂钩的老古董,没有可比性。
而且,房平西惯会做样子,对着两老那叫一个恭敬,那叫一个表现,真正把他小三十年的教养全都派上用场了。
这一顿饭,是安然吃得最没滋没味的,看着李家人逐渐满意的眼神,她总有一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遗憾和无奈,小艾这么优秀的女同志,应该找个知冷知热的、心术正的、一心一意的男人做丈夫,而不是……真是想想就来气。
而更气人的是,李小艾看他的眼神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平淡,而是变成了热烈和温情,原本清瘦干瘪的整个人也变得饱满起来……这就是一个坠入爱河的小女人啊!
回家路上,感觉到妈妈的情绪不太好,小猫蛋主动拽住妈妈的手,超勇敢的说:“妈妈不怕,今晚我跟你睡哦,小野明天晚上再长大。”
安然“噗嗤”一声乐了:“好,那你就陪陪妈妈,妈妈很需要你,你慢一点,再慢一点长大,好不好?”
小丫头真的是很认真的思索片刻,似乎是在做一个十分重要而艰巨的决定:“好,那我就慢一点长大。”
于是,没几天,过来帮忙做饭的包淑英就发现:“然然,咱们小野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怎么说?”这孩子没听她说哪儿痛啊,不过想想这是个很不怎么娇气的小姑娘,除非很痛很不舒服,不然是不会哭不会说的,忙抱住她:“安文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没有呀。”小姑娘看着桌上的绿豆咽口水。
这是鸭蛋妈送来的自家自留地里种的绿豆,因为安然找萧若玲去帮忙解决了假农药的事,让姜德沛免了一场牢狱之灾,她不知道咋感谢安然,就隔三差五往城里送她自留地的产出。
安然还害怕她把自留地都搬空呢,谁知鸭蛋妈拍着胸脯保证:“小安你放心吧,咱们今年药材大丰收,肯定能分不少钱呢,我家那口子又跟着海燕爸在外头当建筑工人,一年也能挣不少。”
不过,那都是前几天的事了,安然现在奇怪的是,安文野明明知道生绿豆是不能吃的啊,怎么会馋成这样?在吃这一口上,她是真的一点也没亏待过她,咋还这么馋呢?
“你闺女啊,已经一个礼拜没好好吃饭了。”
安然一愣,掀起衣服一看,肚子确实比以前瘦了一丢丢,裤腰一拉,送了一点点,可小肚子还是又软又白,像个小汤圆。
她轻轻的揉了两下,观察着她的神色,也没不舒服啊。
还是包淑英有经验,“我看着像脾胃弱,改天让你陈叔给开两副中药喝喝,健健脾胃她就会想饭吃了。”
谁知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小猫蛋就脸色大变,“不要,我不要吃药药!太苦啦!”中药啊那可是太苦了,以前石榴姐姐的药就是在他们家熬的,她远远的就能闻见一股超难闻的味道,石榴姐姐都是捏着鼻子喝的,据说超级超级苦哦。
包淑英努力跟她讲道理:“生病就要吃药呀,吃了药你的病才能好,就能好好吃饭啦。”
“我没生病,我不吃饭。”
“为啥?”
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妈妈,很认真地说:“因为我答应过妈妈,要慢一点,再慢一点长大的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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