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来,你耳边有一种无声的语言。它没有语调,可你一定听得见。它随着风儿,随着清新的空气,掀动着你精美的衬衫。它慢慢地梳理着你的黑发,那么耐心,悠缓。”
时间在大学的冬日小道上轻悄而温柔地流逝。在当日当时经过那条校园小路的人,看到的一幕是:一个漂亮的女生挽着男朋友的手臂,口中轻轻地念着一首现代诗,表情还挺生动的,而旁边的英俊男友,嘴边带笑。
买完东西回去时,安宁一推开门就听到毛毛说了一句:“doyouknow?i'mjapanese!”做了坏事就换国籍栽赃嫁祸。
“她平时在寝室里不这样的。”安宁试图给毛毛挽回一些形象,虽然事实是她在寝室里还要更来劲儿,但显然现在做什么都已徒劳,因为里面已经炸开了锅。
总之,火锅之夜热闹非凡。
“原来嫂子寝室里经常看的是苍井空啊,唉,女生跟男生眼光就是有一些差别,我还是比较待见武藤兰。”“大嫂你们寝室的人真厉害啊,a片都是白天观摩吗?学习学习!”等等,等等。
安宁当天无声无息吃了不少,因为她实在不想开口多说什么……
酒足饭饱之后安宁就想回去睡觉了,她的生物钟比较悲催。可是毛某人却还在兴头上,安宁无奈只能进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刚洗完,抬头就见徐莫庭站在门口,接着他合上门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她靠在洗手台边没有动。直到他的身体贴上她的背,安宁感觉自己微微一颤。他笑了一下,气息停留在她耳际:“我上次说要表白是吧?”
安宁深觉徐莫庭坏心眼起来真的很坏啊。
“不用,不用了,我了解你的心意。”安宁希望自己的心跳能快些平复。
“可是,我觉得需要再名正言顺一点儿。”他的手缓缓移上来,温柔地揽住她的腰。
这样还不够名正言顺吗?
安宁转身看他,却是一怔,他的眼神里有太多的内容,一些沉甸甸的久远的东西,交织着坦白的情感。
他低下头,吻也顺势落下,修长的指尖滑入她的发中一下一下地梳理,安宁觉得头皮都酥麻了。轻叹一声,与他拥吻在一起,过了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安宁,我爱你。”他说得很慢,也很郑重。如果是书面的形式,她想,这五个字每一笔他都会勾勒得十分深刻,留在纸上,难以磨灭。
徐莫庭拿洗手台上的毛巾擦了下台面,随即将她提抱起坐到台上,安宁下意识抱紧他的手臂,他勾起她的下巴,重新吻住她,这次比前一次要缠绵许多,时而轻含,时而侵入,安宁当时想的是幸亏坐着,否则腿软得肯定站不稳了。
正当某人浑身绵软的时候,对方理性地收敛起情绪和动作,在她唇边徘徊了一会儿,将额头与她相抵,叹息道:“感觉真不错。”
门外过道上有人犹豫地敲门:“老大,如果你跟嫂子恩爱好了,我能不能进来上一下厕所啊?”
安宁闻言脸上烧了起来,这下够名正言顺了。她没敢抬头看他的表情,但跳下洗手台时脚下还是软了一软,徐莫庭出手扶住她:“小心。”
“谢谢。”
徐莫庭笑道:“跟我不必这么客气。”
“……”
徐莫庭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又靠过来说了一句,“安宁,如果你把持不住了,我不介意牺牲一下的。”
听到了,他真的听到了!安宁――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霍然转身,但因为太激动,脚下一踉跄,局面就是往他身上直接扑了过去,下一秒便是老三的开门声,“不好意思,我真的憋不住了――啊!”
于是,当夜,李安宁在外的名声成了:“嫂子果然有胆识!”“原来阿喵是‘s’啊!”“果然人不可貌相,我们老大在感情方面原来还是很保守的啊。”“堂嫂我好崇拜你啊!”
研究院的考试安排在月末,安宁上交论文和实验报告后,剩下的三门笔试还是相对比较轻松的。
第一场是老张的量子统计,她依然在铃声响起前五分钟进考场。提早到场做桌上工作的毛毛朝她吹了声口哨。她俩学号相差一号,基本上座位安排都在附近,毛毛为此多次得道升天。安宁坐下便听到跟她们隔了点距离的蔷薇回头淫笑着对后座的人说:“嘿,兄弟,等会儿咱尽量互相帮助相互提升啊。”不巧监考老师刚好走到附近,他皱眉望了蔷薇一眼,然后侧头看着那一脸纠结的男同学,等着他的回复,男生表情堪称经典,总体来说就是痛苦到扭曲,“我――”他刚想澄清,蔷薇抢先冲监考老师灿烂地笑了笑:“老师,我这是在帮您试探他,不当真的。”
安宁看到那位男生已经风中凌乱了。
“唉。”幸好不是她们寝室的。
坐在最角落的朝阳深沉摇头:“幸好不是我们寝室的。”
“……”
当天考完出来,得了好处的毛毛要请安宁大餐。
安宁说:“你最近不是缺钱吗?还是我请你吃饭吧。还有毛毛,下一门我是不用考的,你要不要看下书什么的?”那门课安宁符合免考要求,所以不用参加考试直接过。
毛某人大手一挥:“看什么书啊,船到桥头自然直!”心里想的是:完了,得学微雕了。
蔷薇跑过来跟上队伍:“姑娘们接下来有什么活动没?”
安宁问:“朝阳呢?”
“去图书馆了,这丫头疯了。”
毛毛说:“要说活动嘛,吃饭,睡觉,做春梦,无外乎这三样啦。”
蔷薇鄙夷:“你能不能提点儿有建设性的?”
安宁肚子饿了,问两个斗嘴的人晚餐想吃什么,她们倒口径一致:“随便。”
安宁说:“吃面吧。”
三人吃完晚饭回寝室时,得知整幢楼的热水都中断了。安宁本来打算洗澡的,先前吃面,毛毛见一老师进来,惊得鸡腿掉进了碗里,溅了她一身的汤汁,头发上都是,油腻腻的,难受死了。
毛毛是短发,没波及到,回到寝室脱了外套就完事儿。蔷薇看着阿毛就穿着一套肉色的棉毛内衣裤在寝室里走来走去,“看着怎么那么像是一只扒了皮的青蛙。”之前毛毛穿的是绿色外套。
安宁这边无可奈何,收拾了换洗的衣物:“那我去外面的浴室洗澡了。”
蔷薇喊住她:“阿喵,你去妹夫那儿洗好了。”
“啊?”
刚进来的朝阳一下抓住了关键词:“妹夫?我在图书馆门口遇到他了,他跟一女生从我面前经过来着。”
全体肃穆,一会儿后蔷薇叫出来:“惨了,阿喵仔有情敌了,传说中的小三出场了。”
毛毛语气中含着期待:“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上来叫板?真是羡慕啊,我这辈子就想被人叫一次狐狸精。”
朝阳:“阿喵才是正牌徐夫人好吧。”
安宁无力地向身后挥挥手:“我出门了。”
走到楼下时,就看见徐莫庭拉开车门走下来,虽然知道他在学校,但一出门就见到他不免有些诧异。
对方走近:“刚想给你打电话。要出去?”
安宁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只“嗯”了一声。
徐莫庭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很平淡自然地开口:“去我那儿洗个澡吧。”
“……”
安宁被邀去洗澡。
于是,车里。
“那个,我借用一下浴室就好了。”
“难道你还想要做其他事情?”
“……”
安宁的意思是:借用一下浴室,然后我自己打车回学校就可以了。不想太麻烦他,因为他很忙嘛。
徐莫庭的意思是:洗完澡如果还要做其他事情,他悉听尊便。
安宁扭头望街景,徐莫庭侧目看了她一眼,心中一笑,说道:“今天学校的热水都中断了,男生宿舍也是。”
“真的吗?”安宁觉得他们学校每次开什么什么大会,领导在上面总把江大标榜得很牛,怎么连区区热水都不能做到即时供应?
“要不要搬去我那里住?”徐莫庭总能在很恰当的时候提出“恰当”的建议。
安宁一愣,只当他是在逗她:“同居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她很传统的好不好!
“这样――”徐莫庭还真认真地想了想,“那要不合法同居吧?”
徐老大你就不能偶尔让我镇定久一点儿吗?安宁想,人家谈恋爱男朋友都是甜言蜜语温柔体贴,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比谁更能冷到谁”呢?她抱着手中的衣服袋子轻声问:“徐莫庭,你其实也是火星来的吧?”
莫庭低叹。
安宁一进徐莫庭的公寓门就往浴室走去,身后的英俊房主不忘提醒:“新的毛巾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知道了。”说不害羞是假的,第一次用男生的私人浴室,而且这个男生还是自己的男朋友,总觉得有些暧昧。
安宁关上门,看镜子中的自己,脸有点儿红,不过不明显,于是掬冷水洗了把脸。放热水泡澡的时候,安宁不忘研究旁边烤瓷台面上摆着的日用品,他的洗发露沐浴露味道都很淡,却很熟悉……水有点儿热啊。
等安宁终于一身清爽、穿戴整齐地出来,一眼就望见徐莫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这还是安宁第一次看他戴眼镜,从来不知道他也是有点儿近视的。
徐莫庭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摘下眼镜站起身道:“过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刚想气势如虹一鼓作气地说“我洗完了要回去了,你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叫出租车就可以了”,结果对方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形,“哦。”
电视里在播新闻,耳边的轰隆声盖过了主持人的声音。安宁坐在沙发上,而徐莫庭靠在扶手边上,帮她吹着长发。
每过一分钟,不好意思的感觉就增加一分,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让她觉得得主动找点儿话题:“莫庭,你这么能干,如果去评选市十佳青年,一定手到擒来。”
徐莫庭敷衍地应了一声,说:“你今晚住这边吧。”
“啊?”安宁回头,正好对上对方英气的脸庞,灯光下,美色更是入木三分。
“你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你们寝室连冷水都中断了,她们要去旅馆住一晚。”算是解释。
所以没带钥匙出来的人自行想办法?“我能不能问一下她们为什么要打给你?”安宁翻看自己的手机,没有一条记录,郁闷了,这亲疏对比也太明显了。
徐莫庭答曰:“她们让我收留你。”
“……”
安宁当时如果没有被某种强烈的情绪冲昏头脑,以致思考能力下降到一般水平线以下,至少还能想到自己也可以去住旅馆啥的,也就是说,不只有“同床共枕”这么一个结局。
很不幸的是,她当时脑抽了。
于是当晚,十点钟的时候,徐莫庭洗完澡出来,身着一套深灰色睡衣,这年代身材好披块布都有型,何况是很家居的深灰色睡衣,安宁承认自己被他诱惑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啊?面对这种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手段有手段的……男朋友,难不成真的同床共枕一宿?苦思冥想后,安宁最终选择折中方案:“你睡床,我睡沙发。”
对方睨了她一眼:“我这儿只有一床被子。”
“呃,那被子给你,你睡沙发,我睡床。”好歹还有一条床单,可以勉为其难裹一下。
徐莫庭皱眉头:“你觉得我会睡沙发吗?”你觉得我这种高贵人种会去将就睡沙发吗?
徐莫庭这时低头笑了一下,说:“安宁,我相信你可以把持得住。”
“……”
徐莫庭不再多说,上了床,还很有风度地让出了一半床位。安宁见对方如此坦然,自己磨磨叽叽的实在显得小气,而且只是睡一张床,又不会怎么样。思想工作一做通,她便手脚麻利地绕到另一侧上了床。徐莫庭伸手关了灯,只留床头一盏橙黄壁灯开着。安宁背对着他,抓着被子,鼻息间有一股熟悉的清新味道,她下意识地将被子拉下一些,不晓得他有没有开暖气,有点儿热。安宁往床沿挪了挪,认真注视前方黑暗中的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安宁依旧毫无睡意,可又真的不早了,明天还要考试,这样的精神亢奋实在是不利啊。翻来覆去,清醒异常,异常到都可以听到远处他书桌上闹钟走的声音,嘀嗒、嘀嗒。
“睡不着我不介意陪你打发一下时间。”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安宁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掉下床:“我就要睡了。”
徐莫庭慢慢道:“你再挪过去,就可以直接睡地上了。”
安宁翻身,面朝天花板,往他这边挪了一点儿。
他叹了一声:“你动来动去,搞得我也睡不着了。”对方的口气里似乎有点儿不满,第一次听徐莫庭这么孩子气地抱怨,安宁抿嘴想笑,可人在屋檐下为人要谦和。等了一会儿,旁边安静得奇怪,她忍不住扭头去看,朦胧的灯光下,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眸正静静地望着她。闪神之际,对方已经倾靠过来,将呼吸埋于她的颈窝处,轻轻道:“安宁,我睡不着。”
他嘴唇极轻极轻地贴上她的耳畔,万般珍惜地落下一吻。
安宁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靠得很近,他的气息是烫人的,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安宁觉得晕眩,周遭充斥着徐莫庭的味道,宁谧而强韧。
他的左手顺着她的背脊慢慢下行,他侧过脸将嘴唇贴上她的。他吻了很久,舌尖缓慢地滑过她的上颚,退出来时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安宁感觉有点儿痛,睁着眼睛,那里面迷茫地浮着一层水雾。
他说:“安宁,要不要碰碰我?”他的掌心是濡湿的,他执起她的右手,将她的手心贴到他的胸口。
安宁一脸绯红,感觉自己的心如擂鼓般狂跳着,“莫庭……”这名字此时就像是乌羽玉,让她几乎麻痹。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关了壁灯,黑色像是一道可以破除禁忌的魔咒,屋内某种莫名的压抑的情热越积越厚重。
被他汗湿了的手一路引领着,安宁的紧张无以复加,她是有些预感的,但又很茫然。她想要阻止,却每每被他的低喃催眠:“安宁,不要拒绝我。”
“我没办法……”
“你可以。”
究竟是纵容还是自愿,安宁自己也划不清界限了。
安宁像是被额外的温度烫了一下,身体微一弹跳:“别……”
“一下……就一下。”他的声音哑得不行,安宁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就此心跳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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