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馋闺女，将来谁家敢要啊！”
孙建平从地窖里爬出来，笑着揶揄两句，将土筐放在地上，小丫头撇撇小嘴，嘟囔一声我要陪着爸爸妈妈，然后提起一串葡萄，摘下一颗。
“啊……”
孙建平张开嘴，咬住女儿递来的葡萄粒，咬了一口，退去酸涩味道的巨峰葡萄甘甜多汁，甜度是刚摘下来时的好几倍！
在这个万物凋零的深秋，吃上这么一串冰冰爽爽的甜葡萄，那日子不比神仙还美？
只是可惜，老爸和岳父走的时候，葡萄树还没长成，一家一户也分不到多少，没有福分享受这份美味喽！
“给你妈尝尝去！”
“嗯嗯！”
小丫头拎着葡萄进了屋，不一会屋子里就传出母女俩的嬉笑声。
“你爸爸是不是特聪明？”钱慧珺摘下一颗葡萄送进嘴里，轻轻咬破，将水晶般剔透的果肉吸到嘴里，剩下一个紫色的外皮，轻轻一吹，好像一个鼓起的小球，放在炕沿上，笑着问女儿。
“嗯嗯，爸爸是天底下最聪明的爸爸！”小丫头比划着小手大喊大叫，在外屋地切菜的孙建平一挑眉毛！
我就说我女儿看待事物的眼光是极其敏锐的！
一眼就看出了她爸爸的厉害！
嘿嘿嘿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做点啥吃啊？”
老曹推门进来，老猫顺着门缝出溜钻进来，看到小丫头正在吃葡萄，急忙凑上前，蹭蹭她的腮帮子，喵叫一声！
小丫头摘下一粒，塞到老猫嘴里，老猫咬了一口感觉不合口味，又给吐了。
“别给猫喂葡萄！”钱慧珺瞪了女儿一眼，看到老曹推门进来，急忙欠了下身子，“叔来了，坐！这炕让孩子祸祸的，皮儿片的！”
“爷爷吃葡萄！”
小丫头一骨碌滚到老曹怀里，摘下葡萄递给他，老曹咬了一口，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大孙女真乖……”
“我还很聪明呢，能从一数到一百！”小丫头倒是不怎么谦虚，向老头炫耀起来。
“赶紧的把炕收拾收拾，等会吃饭了！”孙建平拎着烧火棍进来，把炕上的瓜子皮葡萄皮一股脑的都扫起来，倒进灶坑里，老曹扭过头，“你说李县长能不能报复咱们？”
“那倒不能。”
孙建平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门口，一遍烧火一边和老曹絮叨，“咱们可千万不能出这個风头，万一让他当枪使，可没咱们爷们好果子吃！”
“嗯……”老曹掏出烟袋，“老李那人吧，看上去跟谁都是笑眯眯的一团和气，背地里可能算了，前阵子咱们割稻子的时候不还让你帮忙拍照，给发到报纸上了么！”
“他那人就是喜欢张扬，这会八成是想抽个冷子立个典型，好好显摆显摆自己的功劳。”
“屁的功劳，要是把老百姓都给惹翻了，我看他咋收场！”老曹点起烟袋咕嘟一口，小丫头站起身，捏开他的嘴，“爷爷不要抽烟，吃葡萄，葡萄好吃！”
“好好好爷爷吃，爷爷吃……”
“叔这个你可说错了，他那么聪明的人，这种得罪人的活，咋还能自个冲锋在前？你瞅着吧，指定得推出个傻子当替罪羊，到时候惹出事……”
孙建平取过两根苞米杆，撅断了塞进灶坑，“他正好把那人抓起来，该批的批，该罚的罚，到时候老百姓还得反过来感谢他这个青天大老爷！”
老曹听完脸都黑了！
“他娘的这帮人真能算计！”
“要不然人家能当领导呢！”孙建平笑笑，“开锅了，吃饭！”
“哦哦哦吃饭饭喽！”
小丫头抱着老曹的大腿出溜下到地上，趿拉着小鞋往外跑。
“乐乐洗手去！”
钱慧珺喊了一嗓子。
晚饭吃的是大米捞饭，土豆茄子酱，外加一份大白菜炒油梭子，老曹也跟着对付了一口，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小丫头却调皮的不吃饭，非要喝米汤！
“祖宗啊，你消停会行不？”
“那好吧，我吃葡萄！”
小丫头咕嘟咕嘟灌了一碗米汤，一骨碌滚到炕上，抱着猫吃葡萄。
“这个犊子！”
钱慧珺舀了一勺茄子土豆酱拌在大米饭里，她很喜欢这种吃法。
“要是人家真下狠茬子，让咱们把鸡鸭鹅都宰了咋整？”老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二马架和别的屯子不同，他们养的都是狮头鹅，一只鹅二三十斤，赶得上一只小羊羔子了！
每年春天，家家户户都孵小鹅，孵出来的小狮头鹅拿到牛马集市上，能卖五毛钱一只呢！
要是杀了……
太可惜！
“看情况吧……”孙建平叹了口气，“现在家家户户虽说都不愁吃的了，但手头也都缺钱，就指着卖点鸡蛋鸭蛋啥的挣个火柴酱油钱，要是领导非得对着跟老百姓干，那这事可不好办了！”
“你想咋办？”
孙建平笑笑，“您老说呢？”
老曹嘎嘎一笑，好小子，滴水不漏啊！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第二天一大早，高云龙就领着几个人，咋咋呼呼进了二马架，吵吵扒火的让各家各户都把鸡鸭鹅撵出来，过数！
“呦，孙队长，好久不见了，伱们家现在养了多少家禽家畜啊？”高云龙一看到他就来气！
上次你可把我害苦了你知道不！
整一帮孩子去我婚礼上胡吃海塞！
亏你干得出来！
“家禽养了不少，家畜嘛……”孙建平笑着摸摸高云龙的脑门，“就这么一头！”
围观的众人都憋着笑，高云龙气得把眼珠子一翻，“别跟我俩耍嘴皮子，告诉你，我现在是纳河县割尾巴工作组的副组长，你给我配合着点！”
“配合，我完全配合，谁说我不配合了？”孙建平哈哈笑，“那个副组长大人，想让我咋配合？”
“咋配合？”
他往院子里瞄了一眼，看到一群狮头鹅嘎嘎叫着跑来跑去，伸手一指，“你赶紧的，把那些玩意都给我抹了脖子！人家上头有规定，家禽不能超过三只，超过了就是搞尾巴！”
“那家畜呢？是不是也得抹脖子？”
孙建平在他脖子上蹭了一下，惹得围观的众人又都笑起来，高云龙气呼呼推开他的手，“别摸摸搜搜的，烦人不！我跟你说你是干部，你得起个带头作用！”
“带头，肯定带头！”孙建平也嬉皮笑脸，“那个……除了家禽家畜，还有啥要割尾巴的？山里的兔子尾巴割不割？”
“兔子尾巴那么短……孙建平你在这跟我逗闷子呢！”高云龙气得一蹦高，“上一边去！办事呢！”
“好好好你办事！”
出乎高云龙的意料，二马架竟然非常配合！一个个都陪着笑脸点头哈腰，满口应承马上就杀！
绝对不多留一个！
高云龙得意撇撇嘴，孙建平也不过如此嘛！
上头下命令，他有几个胆子敢不服从？
直到他去了小西山……
“走走走，看热闹去！”孙建平一把抱起女儿，跟在人群后面，兴致勃勃来到了太平山大队第一巴图鲁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