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德宫离不开人,还是得回去看家的,静香不好多呆,又陪我坐了会,把邓夫子留下的字条塞给我了,这字条皱皱巴巴,像根老咸菜一样,一看就是情急之下一把捞出来塞怀里的,静香说香桃子一直贴身放着,也没想起来要给她,要么就是说还没到时候,她怕我要的急(我什么时候要得急了)于是就趁着香桃子不在的时候,把锦囊里的纸条给换了一个,就是不知道香桃子有没有偷偷看过。
但她一个宫女,大字不识几个,看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静香的思路真可谓无比清奇,她觉得香桃子不会看,于是就觉得偷偷换了也没什么,不知道是谁教她的。
我:“...........”
她把纸条给我后,就趁着夜色回了毓德宫,我瞧她一路小跑溜出去那样,腿脚快的都不像个做过妃嫔的人,就感叹这人出去这么久了,还真是没什么长进,到现在连毓德宫里的妖魔鬼怪都分不清楚,以为跟在别人屁股后边打打杂就没她什么事了,脑子里连根筋都没有。
还有嫦云也没什么长进,我听说公孙嘉奥对她还是挺不错的,带去汤泉宫的那几位不是旧人,身后要么有背景有靠山,就她什么都没有,按照公孙嘉奥那样难搞的脾气,她身上必然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是足够吸引到他的,否则没点手腕,或者不屑用手腕的,君恩一定难留。
公孙刿不一样,温顺固然好,可温顺的太过,就容易显得死板,你得一直保持活力,保持韧劲,他才会觉得你特别,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公孙嘉奥什么脾气我没见识过,但料想兄弟俩应该也差不到哪去,眼光都挑剔的很。
可惜嫦云她和我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懂得见好就收,会服软又识时务,她则是软硬不吃,刚的厉害。
这就对她的晋升之路有很大影响了。
汤泉宫是拉近距离好机会;
以柔克刚,方为上策啊。
各有各的命,同样的路,有的人能顺风顺水,有的人就是三步一倒,我现在只希望老爹能平安回来,一家人能够团聚,这比什么都重要,人不为己天打雷劈,我光是惦记自家人就已经累成这样,要我再去思考怎么复国,怎么把从前得到的一切再拿回来,总是觉得好困难,没有条件也没有基础,有心无力。
就算傅忌死在我面前,我恨是恨的,但也从没想过要和公孙氏的人硬碰硬,因为代价太大,还得不偿失,完全碰不起。
是的,就是这么没良心;
谁叫我自私自利,只想顾好自己。
摊开那张只有我半个手掌那么大的字条,邓夫子的字迹依旧和以前没多大差别,力透纸背,苍劲潇洒,就是爱装逼的臭习惯一直没改,本来可以写满一张的,他竟然只写了寥寥几句,不知是省那点子墨还是手酸抬不起笔,根本不管别人是不是能领会他的意思,真是可恶。
都这时候了,还跟我来这套。
我回房就微弱的烛火看了半天,才勉强理解他是什么意思,原来傅忌提出的分封制一开始就有弊端,但是早早地就看出来的人就只有邓夫子一个,他预料出了最坏的结果,想让我尽早为自己打算,有机会出冷宫,那还是出去的好,能保住性命,便是吕将军最大的安慰了。
最后他还略略提了提,如豫王眼下已经召集了不少人,只是汝南等地起兵需要时间,再者,他们还不知道公孙嘉奥的下一步打算,西南收复之后,汝南等于是孤立无援,宽敞的后路被截断,只剩下一些弯弯曲曲的小路,联合其他几个州府就更麻烦。
写到这里,就没有下文了。
不过意思也很明显,反正出宫是出不去了,公孙嘉奥必须要有什么筹码将吕兆年暂时性地归在手下,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留在宫里,最好是时刻陪伴在帝王身侧的,才能探知消息。
如果邓夫子时间没有估算错误,公孙刿领兵没有那么快,吕将军没有接到圣旨的话,估计现在去汤泉宫的人应该是我,表面上得到帝王宠爱的,也该是我;
而嫦云,也就不必进宫了吧。
那么香桃子为什么迟迟不肯把锦囊送过来,原因也很明显了。
我把纸条放到蜡烛上,看它不多时就燃成了灰烬,再没有复燃的可能,就像嫦云当初很明白自己和傅森再无可能,进宫的那天头也不回,潇潇洒洒,连背影都是高贵的一样。
我这个妹妹啊,白读了那么多的书,白长了那么多见识,这人真是一点都没长进。
谁要她帮我了?
隔壁的李昭仪等到夜里又像打好了鸡血,好像又活过来了,就是疯的厉害,得亏我让阿柒把她的门给锁了,顶多是吵的慌,我本来还有点伤感,好像嫦云进了宫过得就不好,听静香说现在御医一听到毓德宫就皱眉头,来的次数太多,都烦了;
原本这些勾心斗角的手段应该是我来做,罪都该我来受的。
李昭仪还在嚷嚷她要做贵妃、要做皇后,这是她的梦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指谁骂谁,还不用担责任,还有那一身凤袍那么沉,从头到尾都是猩红的颜色,晃得人眼睛疼,但还是忍不住去羡慕那个穿着的人。
这种滋味我知道,也经历过,当你出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你一个人身上,你根本就不必担心周围会有什么女人出现,你的夫君,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就在正殿当中伸着手,就那么等着你,他眼里有惊艳,有宠爱,周围的目光都是含怨且妒的,却都不敢吱声,因为他们畏惧你的地位,你的权势,只能安安静静地当个摆设。
皇帝的宠爱,可比什么稀世的宝贝都来的要务实,我受封贵妃的那天就是这样,皇后坐在傅忌身边,可所有人的眼睛都不在她身上,贵妃的服制和皇后的服制就差了一点点,论气势我从来都没输过,头上戴着的宝冠太重了,可头却愣是没有低下去,面上的花钿和胭脂都上的足足的,眼尾勾了细红,一步一步踩的那么踏实,好像一路走到傅忌身边,就真的能跟他白头偕老,一辈子都那么美好。
我一直以为别的女人在我这儿都不算什么,那时的我很有自信,因为傅忌的眼里从来只有我一个,我把他身边的女人都驱逐的远远的,是死是疯都跟我无关,我只要和他两个人,哪怕傅忌总是有那么点粗暴,这也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毕竟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女人对待初恋,总是愿意保留最初最美好的印象。
敏妃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有保住,她自己距离鬼门关也就几步路的功夫,以前没有植物人这个说法,不过她到现在都没醒,有进气没有出气,就是再铁石心肠的女人见了都会叹一句,下黑手的人太狠了,得亏躺着的不是自己。
御医们脑门都冒汗,万松雪带着金贵嫔一行在小墨轩守了好几天,金贵嫔是爱看热闹的,但是不爱看死人,一听说敏妃的孩子没了,心里本来还在暗喜,可一听到敏妃也快没气的时候,就有点慌了,万松雪在内殿看着,她就在外面和几个高位的妃嫔们喝茶,傅宝音也在,只是她和敏妃素来不熟,过来了也只是装作关心地问一句。
能坐在小墨轩喝茶的,基本上素质都很好,起码心里没鬼,不然人就在里面躺着,生死不知,心理上这一关就过不去。
当人,也不排除下黑手的人不在场,这些都不好说。
刘御医老办法照搬,上次怎么治吕美人的,这次也尽数用在敏妃身上,不过收效甚微,还起了反效果,敏妃本来就躺着,现在是无意识地痉挛,万松雪一看情况不对,忙追问起来,刘御医就连忙跪下,说自己才疏学浅,医术不佳,现在已经不是敏妃能不能醒的问题,是让她无知无觉地走,还是用野山参再吊两天的气,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她连话都说不出,自然无法亲自向公孙嘉奥哭诉孩子没了。
好像等着她的,就只有死了以后四个字的追封了。
而赶回来公孙嘉奥对敏妃的事情展现出了应有的愤怒,常清把西南打下来了,妹妹却死在宫里,于情于理都太说不过去,他气的都把瑀夫人给指责了一顿,说她没有管好后宫,说赏赐璟嫔出事的时候就没有细查,现在这人竟然公然敢毒害妃嫔,必须得抓出来,不然后宫必定不得安宁。
龙胎没了,很让人惋惜,但也只是惋惜。
至于敏妃,死了仅仅是不好给常清一个交代,这才是最头痛的地方。
洛之贻倒是做戏做全套,回来就跑小墨轩哭去了,听说哭的不能自己,差点头一歪倒下去,不过被后脚过来‘探望’敏妃的公孙嘉奥看见了,就让人扶起来休息,顺便关心了几句。
吕嫦云回毓德宫就先传了静香来问话,问她不在的时候,清滟有没有什么动静,静香挠了挠头,说白天没看见,夜里倒是看见机会,不过清滟走的很快,还习惯绕路,跟踪起来很麻烦。
吕嫦云问那你跟到了没,静香就说跟到了,她幼时练过拳脚,翻窗爬墙都不是问题,就是清滟每次去瑀夫人那儿都要呆上两炷香的时间,她在外头又冷又饿,等的都打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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