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还是嫦云侍寝。
至于吴美人,她摔了一跤,哭了半天脚又疼,老早就在淑妃的示意下被裹挟着送回去了。
最后的最后,吴美人和宫女,一个也没搭上。
搞一个宴会要花钱,可能淑妃的私底也没多厚,难得才能办这么一场。
我要是淑妃,可能我会不停地找机会,最好把金妙意的嘴都给撕烂。
毓德宫的药还凉着没有喝,嫦云又要先沐浴更衣,所以还是先得回去,最开心的是静香,她本以为要被推出去给吴美人和淑妃她们磕头,我们走前来了个宫女,穿衣打扮像是淑妃宫里的人,她很客气地跟嫦云打了声招呼,说是淑妃要赏赐今日花会上做的花饼,叫各宫的人都带一些回去尝尝,于是嫦云便叫我跟着去取,到时候她换了衣裳,直接便去含凉殿了。
我很自然的答应下,初时没什么,花饼看着色泽鲜艳,做成各类花卉的模样,味道也是清香扑鼻,叫人见了很有食欲,可跟着那宫女左转几个弯,右拐了几条道后,我却发现她悄悄地把我带进了一处僻静荒凉的宫室里头,都不等我问为什么,她就快步地退了出去,掩好门户,显然是要替人把风,防着别人看见。
我甚至还看见门口的刘内监,也跟着她,站到了一块儿去。
这情况,非常不妙。
心脏受不了,感觉都快被捏着提起来了。
我正常人见得少,所以看谁都先要揣测更深一层用意,或许皇帝只是有话要私下问我,尤其是要避开嫦云,这才借着这茬把我给领过来。
再者,公孙嘉奥应该不会那么变-态,真要整什么姐妹共-侍一夫的把戏吧?
我一边觉得不至于,一边又很阴暗的想着,北地民风彪悍,父死子继,说不定他还真热衷于这样的把戏。
瞧瞧邬太后,当初要不是公孙嘉奥给她尝过甜头,她能这么尽心?
亲生儿子死了是一回事,可扶持一个毫无血缘的养子,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套路,都是套路。
可我和皇帝没什么直接联系,联系的最多的反倒是彻侯,他别人不选,偏找我作什么?
正主倒是也没让我久等,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门扉便从外头推开,皇帝都熏龙涎,入骨的气味,瞬间便充盈满室。
我到现在都一直习惯不了这样的味道。
傅忌也爱熏这个,他在东宫的时候习惯跟我一起用沉水香,可自从他做了皇帝后,身上就再没我熟悉的味道了。
导致每每我睡在他身边时,总是觉得他与我之间似乎隔了一层模糊的厚罩,虽然柔软,依稀透明,但总是戳不破。
公孙嘉奥和公孙刿不一样,公孙刿穿紫衣挂玉带,就是风流,换做他,那什么都看不出,只有那股生来的矜贵之气,仿佛生来就是要做皇帝的。
他站着坐着都给人十足的压迫,也不管我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便朝我笑着:“你就是傅忌身边那个祸水,当初宠冠后宫的瑞贵妃?”
看我和嫦云长得那么像,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我垂下眼,自嘲地笑笑:“是不是的,如今也没必要了。”
“唔”公孙嘉奥认同地颔首,觉得这话很对:“前朝之事,放到如今也没什么意思,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之后又见我僵直了身躯,警惕万分的模样,脸上不觉好笑道:“怕朕做什么,残花败柳,也只有朕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才拿你当宝贝。”说完往对角那个椅子随手一指:“别站着了,朕有话要问你。”
得,他没有我想的那样有什么不为人道的恶趣味,反倒是我思想太过污秽了。
我的心瞬时就放了一半。
可是好端端地就被说成残花败柳,这样的形容让我很生气,再怎么也是前朝数一数二的人物,史官足足花了一页的篇幅来些我做的那些好事和恶事(多半还是恶事),宠妃当成这样,我好歹算是独一份的吧。
气得想咬牙,眼前这人我咬不起,也得罪不起,公孙嘉奥处置我只要两个步骤,先是轻轻一抬手,之后‘咔嚓’一下,我的脑袋就没了。
人在屋檐下,该低头还是得低头啊.........
“圣上有事儿还是明说的好”我稍稍把双手抬高,花饼还没送回去,一晚上光站在嫦云身后看热闹了,倒这会儿竟也不觉得饿,只道:“宫里谁都有眼线,你可以多呆,我却不能久留,改天瑀夫人和金贵嫔再往我和我妹妹身上泼脏水,想洗也洗不干净。”
公孙嘉奥还是点头:“这倒是。”
我也不坐下,继续道:“问什么?我这头什么都不清楚,我看你也不必费心了,多派些人守在嫦云和四皇子身边才是正经,再不济你去找你那些个爱妃来问问,保准比我这儿要知道的多。”
“嘴竟真这么严呐”公孙嘉奥啧啧咋舌,戏谑之意表露无遗:“原该早早地同贵妃见上一面,可惜政务总是不消停,便想着缓上几天,谁知一缓过去,你自己还从冷宫出来了。”
我冷笑一声:“这倒是拖了彻侯的福。”
“他倒是怜香惜玉,可惜了,朕瞧你也不见得就在乎那一点子心意”他说的很对,我点头:“嫦云生性淡泊,喜欢清静,想必圣上和她说话,常有无力之感,也真是辛苦了。”
公孙嘉奥可能是没料到我会这样回他,失笑道:“伶牙俐齿,难怪短短一年,便把成觉迷的昏了头,昨个儿还跑来请旨,说什么要迎你入侯府,还定要许你侧妃之位。”
“什么?!”我愕了一瞬,没想过公孙刿居然真的到皇帝跟前求过,看样子似乎还是早有打算,真是下了决心。
看着那样浪-荡不羁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还真是叫人不敢相信啊。
在这之前,我从来只当侧妃是一句空话,一句废话,便是偶尔会幻想着能去侯府恃宠而骄,欺压妾室的生活或许会很不错,后边也会自己说服自己,这不是我该肖想的东西。
做贵妃的时候,日也想夜也想,梦里都在想傅忌什么时候废了陈氏立我做皇后,想了足足三年,想到我离后位就差那么一步的时候,彻底的就没了下文。
可等到我已经懒得去肖想的时候,它自己就来了。
嘿,你说奇不奇妙?
公孙嘉奥看我一脸愕然,也晓得这事儿说出来不太可信,为此倒是替自己的弟弟解释了一番:“冀州是老大难,本是叫成国公去那头混个几月回来再发落了洛家,可朕这儿旨意还没发出去,他就耐不住性子,竟然真就跑到朕的跟前请了旨,口口声声说要纳你回府。”公孙嘉奥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不像公孙刿似的时刻都带着暧-昧,就跟打量货品一般,道:“生的是不错,可惜徒有金玉,并无内丘,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
“千秋宴上,他拾得我一枚珍珠,再往后,就到了含凉殿,也没别的了”我想了想,也发现自己着实是没什么地方特别讨人喜欢的,若说真有什么渊源,那便是傅忌的千秋宴吧,只是那时我根本不记得骧国有来了这么一号人,更不知他当时就在不远处,对着那个还在同傅忌撒娇的我凝望了很久。
还有他书房里挂的那幅美人图,倒真是画的极好。
公孙嘉奥长长地拖了一声尾音,可样子却一点也不惊讶:“原来是有这么个情由在里头。”
这宫室真是不怎么样,暗沉沉的,不点灯就只能就着月光,我全身皆在亮出,唯独公孙嘉奥的脸藏在阴影之中,一双眼睛锋锐无比。
他看着我,问道:“你说,朕该不该答应他?”
我沉默片刻,有些事儿在心里来回地颠腾,终于筛出了最后的答案。
这一下豁然开朗,我低低笑了一声,反而对公孙嘉奥说道:“你问的不对。你应该问我,答应了他,你这儿能有什么好处。”
公孙嘉奥从阴影中走出来,与我打了个照面,神色平静至极,只是道:“说来听听。”
“什么好处也没有”我深吸一口气,道:“洛家这两年替你收拢了不少靖宫的旧臣和贵戚,既然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么成国公倒台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他不过是想借着女人,好同你表臣服之意,若是你允了,我便是成了他名义上的侧妃,也不过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有人要参他一本,说是要拿手段打压侯府,头一个就该冲着我来了。”
“若是不允,他更是有了借口,届时以退为进,讨要一个我不成,圣上总是能在别处弥补的,不是吗?”我越说心境越是开阔:“我来之前还在犹豫,可听到你方才亲口对我说,他竟毫不犹豫地来请旨后,我便想明白了。”
吃一堑长一智,吃过的亏,我再也不想吃第二次了。
先是叫我生出了敌视舒窈的心思,后又认真地许诺我侧妃之位;
他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雪中送炭的把戏,可不是这么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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