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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廷回家冲澡,换好睡衣后,才到楼下问五嫂要医药箱。掌心那点火辣,虽不太疼,存在感却鲜明,叫人恼火。
尤其提醒了他,这是为了什么才留下的。
五嫂大惊小怪,以为他哪里受了重伤。裴廷敷衍几句,便拿着药上楼。药物作用下,痛楚减缓许多,心头阴霾未散,依旧沉郁。
裴廷想忙公事,在发现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后,他拿上烟,走到书房连接的阳台处。那里有盏星星灯,顾宝带过来的。
他说这里太暗,怎么也不按个灯。裴廷答平日不常用这个阳台,有灯没灯都无所谓。
顾宝说,有星星啊,可以看星星。掀开落地窗帘,顾宝探身出去,只看见城市里被污染的大气层,别说星星,连月亮都是朦胧的,景色不算很好。
裴廷跟着一起探身,故意问,星星在哪?他发现自己跟顾宝在一块时,常常变得恶劣,热衷于看人吃瘪。
第二日,星星就来了,顾宝吸着奶茶,提着一盏红色的灯,像姑娘家会送闺蜜的玩意,又似童话故事里的道具,不知从哪翻出来的。
顾宝把灯放在阳台那,说以后就有星星了。
裴廷坐在阳台抽烟,把灯打开,暖黄的光从镂空形状的孔洞中,落满了阳台,一地的星星。
他一根一根地抽,很快就没了半包烟。掏出手机,反复点开微信,又关上。他都觉得自己无聊,又何必。
罢了,连蛋糕和鲜花都能扔掉,不如将感情收拾收拾。他没自虐癖好,被烟头烫上一次,就已经知道疼。
这些时日范娇不在,他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裴廷难得放松,什么事也没做,耗掉了大半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又热闹起来。如果不是知道顾宝今晚一定陪着女朋友,裴廷肯定以为顾宝来了。
顾宝仿佛拥有的特殊天赋,他身边总是热闹的,跟裴廷不一样。
他们从来都不是相似的人,就像两个极端,上帝开了个玩笑,让他碰到了顾宝。
这个人生里的意外。
裴廷心想,顾宝今晚在做什么,跟范娇一起吗,会不会闹出什么意外。比如未婚先孕,大学生子。
要是搁在以往,裴廷肯定想要管教。
只是他如今心里有鬼,真要制止,也是出于私欲。他留在顾宝身边,已经是对自己最大的放纵,真动手去干涉顾宝的爱情,他还没下作到这种地步。
即便光是想象今夜,都叫裴廷痛苦万分。
幻想走进现实,他真的听到了顾宝的声音,一声声的哥,从书房门外透了进来。
裴廷扭头望着声音来源处,书房门把手被拧开,手里拿着盒子的顾宝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嘟囔:“我还以为你睡了,五嫂说你没睡,那你走得这么急啊,连块蛋糕都不肯吃。”
顾宝走到了落地窗前,瞧裴廷一脸震惊,难得情绪外露,他乐了,咧出一口白牙:“你怎么跟见了鬼一样,干嘛,我刚满十七岁,是不是觉得我比前一天更帅了?”
说完,他抬手看表,惊叫了声:“靠,时间快过了,赶紧关灯。”
顾宝把灯关上,借着阳台那点小星星,磕磕碰碰走到裴廷面前,还撞到膝盖,疼得他倒抽气。
裴廷全程都没出声,好似他一但说话,就会惊破这场美好的夜梦。他小心翼翼,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眼前的顾宝,捧着一小块切好的蛋糕,上面还有完整的巧克力牌,写着生日快乐。
一根粉红细小的蜡烛,被顾宝点燃了,摇摇晃晃的烛光,柔和了顾宝的脸颊,些许婴儿肥的轮廓,粉色的唇,翘而纤长的睫,一如初见,那么美好。
顾宝把蛋糕捧到裴廷面前,笑着说:“十二点还没过,生日愿望还有效。裴廷,我的愿望,分你一半。”
发觉裴廷始终没有动作,顾宝急了:“快呀,还有一分钟今天就过去了!”
裴廷伸手掐住了顾宝的脸,将人掐得龇牙咧嘴,大声喊疼,裴廷才停下,心想,不是幻觉,他还以为他疯了呢。
顾宝捂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好心没有好报,分愿望给裴廷,这人还让自己疼。
裴廷终于开口,几分沙哑:“谁跟你说愿望能分的。”
“你不管嘛,来,三二一,闭眼许愿。”顾宝说完,赶紧合上眼。
手机震动起来,提醒着十二点已过,蜡烛被吹灭,微甜的奶油,蜡烛微焦的气息,昏暗环境里,蹲在身前的人。
裴廷安静缱绻地望着闭着眼的顾宝,难得透露些许情深,只因顾宝看不见,也不会知道。
顾宝睁开眼,笑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裴廷答不告诉你,顾宝噘嘴,嫌他小气。
裴廷许的愿望很简单,却又很难。他希望面前这个人,能留在自己身边,能属于他,或者……能够拥有片刻,都很好。
要是顾宝知道,他将他分过来的愿望,许在这上面,会不会吓坏,又觉得他卑鄙。
顾宝打开灯,光明来得突然。顾宝手指抹了笔奶油到裴廷脸上,下一秒躲得远远的:“别想着拿蛋糕砸我,这可是我千辛万苦从室友手里保留下来的,差点当不成兄弟。”
裴廷喜净,脸上沾了奶油,却生不起气。又或者说,自从顾宝今天能出现在他面前,注定将他的心煮成一锅绵软的春水,把他烫化,怎么也生不起气。
顾宝把蛋糕端到裴廷面前:“吃吧。”
裴廷拿着叉子,一口口把蛋糕往嘴里送。数个小时前,他的味蕾被蛋糕伤得半死不活,数个小时后,又重新被蛋糕复活。
他品到了前所未有的香甜,柔软,没有比这更好吃的蛋糕了。
好吃到裴廷说:“是哪家买的?”
顾宝难得见他对甜食感兴趣,舔了下手指上的奶油:“你喜欢这种?回去我问问复明,蛋糕是他定的。”
顾宝觉得味道一般,既然裴廷喜欢,以后经常买来哄裴廷就是了。
眼前的裴廷,看起来心情真好,他也觉得开心。
裴廷甚至把生日快乐那个巧克力牌,都吞吃入腹,要不是顾宝都尝过味道,都要觉得裴廷吃的是什么珍馐。
顾宝窝进自己的专属座位,忙了一天,已经困了。听到裴廷问他:“你怎么回来了?范娇呢?”
“娇娇在酒店,她累了一天,倒时差呢。”顾宝身体都陷入了懒人沙发里,眼皮都要黏在一块了。
顾宝:“而且今天是我妈的受难日,怎么能不回来陪她。再说了,你不是还没吃我的蛋糕吗,本来以为你已经休息了,都不打算上来,五嫂说你没睡,正好一起吹个蜡烛。”
裴廷觉得是时候给五嫂涨工资了,过年再包个大红包,他试探性地问:“我以为你会陪范娇。”
顾宝勉强睁开眼睛,有点苦恼道:“你怎么跟复明一样,我怎么陪她,酒店就一张床,我睡沙发啊。”
裴廷不继续说了,再说就是自虐。
看顾宝已经开始打哈欠,裴廷走过去,把顾宝从沙发里捞了起来:“回去陪你妈妈吧,不过这么晚了,她会不会已经睡了。”
汤玉美的确睡了,睡前甚至敷了张昂贵的面膜。
那些精华都没吸收,就被讨债鬼顾宝吵醒。吓得她大半夜的,以为家里进贼,楼下这么多动静。
顾正高尔夫球杆都捏在手里,胆战心惊的夫妻俩看见到楼下的顾宝,统一战线,训了儿子一通,说他以后回家,别大半夜的,顾正严肃道:“知道你妈吓成什么样了吗?!”
说着还揽过娇妻的肩膀,任由老婆的面膜水糊了自己一肩膀。
汤玉美在老公怀里还柔柔弱弱,在顾宝面前就凶得要命,掐着人的耳朵:“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
凶完以后又问:“蛋糕吃了吗,肚子饿不饿?给你下碗面吃?”
顾宝傻笑着抱住了自己的妈妈:“不饿,吃了好多蛋糕,我煮面给你吃啊,你的乖儿子才学了一手。”
汤玉美:“不要,我减肥。”
顾正依然肃着脸,把球杆放到一边:“宝宝,爸爸有点饿。”
最后顾宝拿手半生不熟的面,糊焦的煎鸡蛋,都被顾正和汤玉美分吃了。
汤玉美嘴上说着难吃,实际一口都没落下。
吃完面,汤玉美拿了个红包出来,里面是她回老家求来的红符,说是能保佑人平平安安。
汤玉美看着顾宝:“乖仔好像才从妈妈肚子里出来,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顾宝捏着红包:“是啊,乖仔都能谈恋爱了。”
汤玉美虎着脸:“你敢!”
顾宝不服气:“妈,我爸追你的时候,你才十七吧!”
汤玉美:“那是因为你爸帅,你外公说,这么帅的男人难得傻了,落到咱们家来,不赶紧抓紧,哪里能把你生得这么好看。”
“你妈妈有眼光,你该知道感恩!”汤玉美说。
顾正在旁边咳嗽:“老婆,我听着呢。”
汤玉美温情款款道:“没,我说我们儿子傻。”
顾宝:“……”老妈,我也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