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板,你这个月的税可欠了不少啊!”几个差役站在布店中,语气不善道。
“几位大人,税不是已经交过了吗?”老板娘陪着笑,小心翼翼道。
“你只交了三两银子(大概一千多元),可还欠着二两银子呢!”为首的差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可,可上个月的税不是三两银子吗?”老板娘有些不知所措。
“县太爷让你交多少你就交多少!否则就......就用你这店抵账吧!”为首差役依旧是一副不通人情的样子。
还不是县太爷又娶了一房小妾,买了许多东西讨那位新夫人的欢心?咱只是个小小的差役,也得养活全家老小啊!
为首差役突然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忍,心中如此想道。
但不管怎么样,税还是要收的,否则他就要丢掉这份工作甚至有可能被打入大牢,要么就要自己垫上。
这两种可能对他的家庭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因而,他不得不为虎作伥,以求生存。
什么豪情壮志都会在困难的现实以及平淡的生活中被磨灭,变得越来越平凡,成为这芸芸众生中最基本的一员。
想当初他也曾是个正义感满满的少年,因看到爹娘被差役逼迫刁难,被贪官剥削而下定决心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杜绝这种行为。
可他最终也没能达成自己的愿望,而是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这个叫做张大牛的差役如此想到。
可温沉心是真没有积蓄了,这些年本就没有多少客人来这里买衣服,她根本没有积攒下多少钱,而且苛捐杂税是越来越多了。
除去开店的税,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税收,若不是为了等那自己记忆中那个少年回来,她也未必能撑到现在。
而眼下,她已经知道了李桓也就是自己当初爱慕的人过的很好,毕竟那依旧年轻的容貌、锦缎制成的外衣,无不表明他已经成为了修士。
在这地方,修士可是极为稀少的,而能保持容颜二十余年变化不大的,更是凤毛麟角。
也因此,这种修士在这个地方一定会备受尊崇,生活自然也是差不了。
可这店里还存放着刚刚制好的嫁衣,那是她答应了李桓要给他的。
“这嫁衣,要钱几何啊?”李桓语气轻柔。
“多谢......这位大人帮忙,就不收大人的钱了。”温沉心低着头,缓慢道。
“是吗?”李桓轻笑。
突然,温沉心感到有什么东西披到了她的身上,那是自己制作的嫁衣。
她惊讶的抬头。
“刚好我也没带钱,不如就把自己卖给老板娘抵账吧!”李桓在她耳边轻轻道。
“我去过邻村了,而且,问过了这里的村民。”
温沉心身躯微微一颤,她知道李桓的话中的意思。
她遮掩住的袖口被李桓轻轻拉开,露出了那奇特的胎记。
在他们见面的第一眼,李桓就觉得眼前这个老板娘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而联系一下时间,沉心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于是在离开布店之后,他又特意到邻村转了转,在对村里不同年龄的人进行暗示以及交谈甚至运用神念搜索后,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二十年从邻村嫁过来的女孩的大致信息。
而村中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这是个等着自己进京赶考的未婚夫的女子。
但这已经够了不是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那后面跟着的一个差役看到眼前这一幕,开口就要骂人,可他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张大牛打断了。
开玩笑,虽然以前这人穿着一件不带任何花纹的白袍,但这质地看起来就不便宜。
而且这人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一些贵气,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一眼他们这些被平民惧怕的差役,很明显眼前这人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
那么,这男人的身份就很有可能是一位贵人,甚至不仅仅是有钱,而且还很有可能掌过权甚至仍然在掌权!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知道有些人绝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差役可以招惹的,这年头,想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不仅仅要黑,要狠,更要有眼色。
“这位公子,您有什么吩咐?”张大牛用谦卑的语气道。
“吩咐谈不上,只是想问一下为什么要交这么多的税呢?按照我朝规定的规矩,地税商税各种税加起来也不过才一两银子吧?既然已经收过了税,又为何要加收呢?”
他的语调平淡,却让几位差役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李桓知道,虽然他在几年前不惜得罪一大批官员劝说皇帝降低税收和改变方法并不一定有太大的作用,底下的官员大都会加征税收,毕竟他们也是要捞些油水的,但收过一次还要再收一次就十分不合理了。
但这种现象,或许也十分常见,只是高居庙堂之上的他哪怕一心一意想要减轻普通百姓的负担,却并没有收到过多少真实的信息。
哪怕是他企图微服私访,接触到的也都是生活“幸福”的家庭,但看着那无神的眼睛或是听着那熟练无比的“台词”,他知道,这不是真的。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微服私访都能被发现并且安排他的所见所闻,对方的势力绝对很是强大。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警告,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暗暗记下这一切。
而此刻,村子外面不远处的森林中,有两个少女缓缓往村子所在的方向走来......